何鬱給爺爺去了電話,含糊說明了一下這邊的情況,白浛的電弧就打了過來。
“你這是要學偶像劇裡的女主角?”話筒那邊的聲音有些冷冰冰的,毫不客氣。
何鬱正心力交瘁中,無力反駁:“予嚴哥家裡出了點事,我過來看看。”
“你去了能解決問題?就算是老天也管不了別的家務事,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這話就有點難聽了,何鬱頓時冒氣幾絲怒火,拔高聲音道:“白浛,予嚴哥母親住院了,我過來看看也不行嗎?還有,我喜歡做什麼是我的自由,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好,我不管。”他沒有多說,就一把掛了電話。何鬱呆滯了數秒,這才嘆了口氣,返回了病房。
她走到病房門前,剛要推開門,就聽到一個虛弱的女聲響起:“我不想去國外。”原來是柯夫人已經醒了。
“母親,你需要對自己的身體負責,您要是覺得現在很累,可以修養幾天再去。”柯予嚴在旁邊蹙眉勸道。
柯先生的聲音也隨後跟上:“若琪,你恨我就恨,但是不要拿自己身體賭氣,我這次會陪着你一起去的。”
柯夫人沒有理會他,只是轉頭朝柯予嚴道:“阿嚴,你幫我出去看看小鬱那孩子去哪了,讓她早點回去上課吧。”
門外的何鬱聞言怔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走開,就見柯予嚴沉默一頓之後起身往自己這邊走來,他和她都明白柯夫人這是要和柯先生單獨談話。
柯予嚴推開門,看到門口的何鬱也沒有多太大的驚訝,只是順勢扶着她的肩,兩個人並排遠離了病房門口。
此時病房裡的兩人都沉默了下來,良久之後柯先生低低一聲:“若琪,對不住。”
“你的道歉這是第幾次了?如果沒有誠意以後就不必說了。”柯夫人淡淡的回了一句。
柯先生慢慢的走到她身邊,捧起她的一隻手,語氣裡有些急促:“我從來都有誠意,只是你再也不接受罷了。我心裡一直只有你。”
“哦?所以你讓別的女人有了孩子,還被你迷惑的起了歹心,讓我遭受了這種痛苦,這就是你所謂的歉意?正謙,什麼時候開始,你說出的這種話居然會讓我感到噁心無比了?”
柯先生大震,鬆開了她的手,握緊了拳,語氣艱澀:“你想怎麼怪我都行,只要你好好去接受治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然後呢?回來再和你一起持續着這種貌合神離的夫妻生活,然後再遭受這樣的事情?”
“怎麼會?此事絕沒有第二次,我也不會再上你的心了。若琪,你不要這麼和我說話,這麼多年,你一直沒有和我離婚,我們相敬如賓,你心裡也一直還有我不是嗎?”
柯夫人淡淡一笑,充滿了諷刺:“在我心裡,你早就是一個言而無信,花心成性的渣男了,之所以和你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一是爲了予嚴,二是爲了事業,三也是因爲彼此的雙親,否則,我對你的心,早就已經殆盡很久了。”
“我知道你是因爲怪我——”
“不,我沒有怪你,這種事這些年還發生的少嗎?我早就已經不在乎了,一切都是因我識人不清而起,自己種下的惡果就要自己承擔。”
“若琪——”
“你知道嗎?我沒有因爲她懷過你的孩子而有任何波動,也沒有因爲她拿出刀子而感覺到任何恐懼,但是當她瘋瘋癲癲的說着你當初在牀上和她親密時說出的那些甜言蜜語,尤其是那句‘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長。’的時候,我突然感覺腦子裡突突一陣轟響。”
柯先生臉色一變,想到了什麼,忙搖搖頭:“若琪,那不是我對着她說的,我怎麼會對着那樣的人說出這句話,也許是我醉酒了,把她當成了你——”
柯夫人閉了閉眼,似乎不想再聽下去了,柯先生也覺得自己的辯白此時如此的蒼白無力,終於也沉默了下去。
柯夫人這才又道:“看來你也還記得,這是你當時送我的畢業相冊裡留言的一句話,爲了這句話,我義無反顧的嫁給了你,卻沒想到莫說天涯海角,就連短短几年都沒有支撐住。後來那幾年我纔想明白,你這樣的人,又出生在那樣的家庭,從來就不把愛情這些虛無縹緲毫無利益的事情放在心上,你當時娶我,除了那點微弱的年少時期的心動,還更重要的是什麼?”
柯先生低着頭看不清表情,沒有再說話,柯夫人也不在意他,繼續道:“因爲我各方面都和你門當戶對吧,恰巧這個女人自己還不討厭,所以沒有抗拒的就娶了,可你終究還是你,過了新婚沒多久,你就對我膩了。妻子娶回來了,但是不影響自己找別的女人,有的是應酬需要,有的是別人所贈,有的是爲了紓解生理需求。於是,你就理所當然的頻繁的出軌了。”
柯夫人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喉嚨有些乾澀,柯先生默默的去桌子旁倒了一杯水過來,她接過小口小口的抿了幾口,形容雖憔悴,但是姿態依然優雅,還帶着一股柔弱的楚楚之意,讓人心生憐愛。
“錯就錯在我們的價值觀從一開始就不在一個頻道上,如果一開始就能知道這點,也許我們就不會那麼草率的在一起了。所以,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我需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所以這麼多年我就忍耐着過來了,也做足了你妻子這個角色應該有的一切事情。可是——”
柯夫人轉頭看着他,看着自己依然英姿勃發的丈夫,無奈道:“我也累了,我不想一直做一個在家裡還有僞裝的人,我想過的自由隨意一點。所以,正謙,我可以答應你去國外,但是,我們必須先離婚。”
“我倒要看看,在最後一次,你會選擇你的面子還是我的安危?”
柯先生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直低着的頭猛地擡了起來,目光如炬,眼神裡有很多欲言又止的複雜情緒,他生生的壓了下去,過了好久才啞聲道:“給我點時間,你先靜養一週,一週後我給你答覆。”
“好。”
何鬱回到家,爺爺立刻把她叫到了書房,她把大體情況又說了一遍,沉重道:“爺爺,柯家居心叵測的人太多了,本是同根,何必要這麼絕情?”
何老爺子肅着顏道:“這個社會本來就很殘酷,不管哪裡都會有鬥爭,根源就在於無盡的貪慾。人一旦讓慾望佔了上風,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何鬱,你要謹記。”
“是的,爺爺。”
由於柯夫人的病情緊張,一週後柯予嚴就把公司交代給樑輝他們,然後和學校申請了長假,陪着柯夫人去了美國,柯先生一週後也跟着去了。
何鬱這邊進入了高考倒計時,邢辛也開始緊張了起來,完全推掉了公會的事情,專心備考。蔣果果每天課間都會來請教一些問題,聽說兩個人報的是同一個學校,打算再當四年的同學。
白浛一直在微妙的和她冷戰當中,雖然之前和她還一起去看望了柯夫人,但何鬱總覺得他的情緒處於一種很沉悶的狀態,似乎心裡藏了很多事,但是又不想對任何人說。
何鬱隱隱中有些他這樣的狀態會影響到他的考試狀態,幾次試着想要和他“談心”,但都被他輕描淡寫的毒舌給堵了回來,氣得她再也懶得管了。
高考在七月初,何伯從半年前就開始注意飲食和調整,畢竟家裡有兩個準考生,這段時間更是小心翼翼,每一餐的營養都要計算的清清楚楚,何鬱在考前的臨睡前還被塞着喝了一杯調配好的奶製品。
她抱着藥枕,聞着藥香,拿起手機給隔壁的白浛發了一條短信:“早點睡覺,放鬆心情,我還等着你讓我還你人情呢。”
過了五分鐘之久,對方纔回了過來:“如果我說,我想和你一起再去一次遊樂園呢?就我們兩個人?”
何鬱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貌似有過這樣一個約定,心跳莫名加快了幾下,她坦然回道:“當然可以,等高考結束你想去哪玩,我都陪你。”
她看見自己說的豪邁,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時突然電話響了起來,她一怔,居然是柯予嚴。
“小鬱,是不是打擾到你睡覺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何鬱搖搖頭,這才意識到對方看不見,連忙說道:“完全沒有,我還沒躺下呢?予嚴哥,你突然打過電話來,我嚇了一跳。”
“呵呵呵。”他低笑了幾聲,隨後道,“我就是打個電話來道歉,雖然之前在短信上也說過了,我沒能陪着你度過高考,我很抱歉,也很遺憾。”
“予嚴哥,這不是你的義務,你的意思是要還我的人情嗎?現在你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是高考而已,這點小事我完全可以,我這段時間狀態很好。”
“小鬱,不是小事,你的事對我來說,很重要。”
柯予嚴認真的說道,何鬱突然鼻子莫名一酸,她很快掩去了這點哽咽,笑着道,“予嚴哥,對我說點什麼吧,給我點鼓勵,我就會更加沒事的。”
柯予嚴頓了一下,用更爲低沉的聲音說道:“小鬱,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