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時候總覺得時光太漫長,自己總有用不完的時間和精力去享受放鬆或者是單純的發呆。何鬱前世過着如履薄冰的嚴謹快節奏生活,這一世在偶爾的偷閒時間裡居然也有了這樣的感覺,看來不光是生活改變,自己的心境也改變了不少。
然後這樣的日子對於她來說畢竟是少數,沒過多久就升到了高三,令很多學子怨聲載道的黑色七月也就在不遠處等待着這些還處於悠哉狀態的新生們。
何鬱自己倒是習慣性的規劃着自己的生活,她和柯予嚴的心結解除,和白浛也很少再冷戰,與爺爺的交流也開始頻繁起來,兩個人還就公司的長遠發展定期開展討論會,逐漸變的互相瞭解起來,何鬱還囑咐何伯一定要關注爺爺的健康報告。
公會也越來越壯大,增加很多她沒有聽過聲音的唱見,她的直播時間依然是每週六日的晚上,雖然在直播時候還是很少和聽衆互動,但是卻和“吊炸天”羣組裡的那夥人漸漸熟絡起來,其中和她聊得比較好的是“靜靜是我”和“千鶴”以及不常冒泡的“美景”,都是個性各異的女孩子,但三人有一個共同特點,說話和做事都是比較嚴謹理智,不容易受情緒感染。
當然,這也僅僅是她的主觀感受,畢竟大家都沒有再現實中見過面,她不能完全下定論。
柯予嚴的公司也順利拿下了之前的那個項目,柯家那邊發現被騙也沒有人再來找過何鬱,尤其是柯慧麗,何鬱甚至都沒接到她的任何聯繫。她想,應該是柯予嚴做了什麼吧。
高三初始,何鬱就確定了自己的目標,三中當然有很多保送的機會,但是也許其中並沒有自己想去的,柯予嚴那會沒有去申請,而是選擇自己去考取理想學校的理想專業,也是由於這個,何鬱前世是選擇了保送,填了s大的隨便一個經濟專業,因爲她那時完全沒有自己的興趣,選擇s大純粹是爲了追隨柯予嚴。
今生,何鬱通過前世工作的經驗以及自己和爺爺的討論,確定了自己的方向,互聯網以及電子信息工程方面,這是她結合自身興趣以及未來行業前景作出的決定。
再一次考試的學習會上,何鬱隨意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邢辛很驚訝她居然對這方面感興趣,她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再多做解釋。轉頭卻發現白浛正看着自己,眼裡有一種欲言又止的隱晦神色,她投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卻見他復又低下頭繼續做着數學試卷,沒有迴應自己。
何鬱覺得白浛就是一個神秘主義者,自己的事情基本閉口不提,對別人的事情,尤指自己,包括一些隱秘的,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內心一隅,卻可以瞭然於心。
這樣的人很可怕,又很想讓人去依靠,何鬱對他的感覺就是這樣。
就這樣,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也到來了,整個高三部都感覺到了一股瀰漫而來的緊張氣氛,課間在走廊打鬧的學生也漸少,放學留在教室複習開小竈的學生倒是越來越多,何鬱前世這個時候已經確定報送了,加之在學校沒有什麼可以說話的人,大家都自顧不暇,所以她最後一個學期基本屬於半回家的狀態,一個人悶在房間裡複習。
所以到這個時候,她很感慨自己的變化,也許重生不在結果,而在點滴的日常之中,怎樣的因就會中怎樣的果。
不久之後,這句話就以另一種反面的意義上被再次證明了。
聽到柯夫人因爲情緒失控而暈倒是在高考前還不到兩個月的時候,何鬱在接到柯予嚴短信的瞬間就從教室跑了出去,直接打車去了醫院。
她氣喘吁吁的上了二樓,一眼看見急診室前有很多醫生和護士進進出出,而柯予嚴正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盯着手機看,他坐姿端直,只是走近一看,整個姿勢都是僵硬的。
“予嚴哥,伯母......怎麼回事?”她站定在他面前。
柯予嚴聞言擡頭望了一眼,何鬱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茫然,頓時心裡一沉。
“正在檢查原因——醫生說,很可能是......似乎致幻劑的後遺症。”他的聲音艱澀,每個字都是慢慢說出來的。
致幻劑?何鬱瞬間就想到了之前那個阿欣下藥的事情,她訝然,提高了聲音:“不是都檢查好了嗎?不是說沒事嗎?”
“當然是,每個醫生都這麼說,可是——”柯予嚴握緊了拳頭,身體微微發抖,咬牙低吼道,“可是他媽的就是發生了。”
何鬱從來沒見過他有這麼失態的時候,看來是不安到了極點。
何鬱內心沉重,張了幾次口都沒說出什麼像樣的安慰來,只好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的頭,擁在自己身前。
“予嚴哥,你先冷靜一下,只有你不能亂。”她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腦勺,緩緩撫摸他的頭髮,企圖安撫他的情緒。
柯予嚴身體先是一頓,隨之整個脊背放鬆了下來,突然伸手抱住了何鬱,緊緊地,似乎在發泄着自己內心的忐忑與難過。
何鬱不發一言的任他發泄,繼續撫摸着他的頭髮,良久之後才輕輕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柯予嚴放開了她,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如常,他清了清嗓子,低沉的聲音響起:“還記得上次那個保姆阿欣嗎?”
“嗯,印象深刻。她不是已經被——”何鬱知道他們當時是解決了這件事的。
“她懷了父親的孩子,然後上次事發之後被父親送到了醫院做了流產,之後被送進了精神療養院看管。結果,昨晚半夜她突然瘋瘋癲癲的闖進母親辦公樓,堵在母親車門前,跪下把事情都說了,激動處就要拿出刀子捅,幸虧大樓的保安攔住了。不知道她瘋叫了些什麼,回來母親就找父親大吵了一架,結果越說越激動,突然她就開始砸東西,母親是從來不會做這種事的,父親把她抱住都攔不住,邊砸還一直崩潰般的尖叫,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母親——”
柯予嚴抖了抖拳頭,用力的砸在椅子上,何鬱連忙伸手握住他的手,拿過來放在自己膝蓋上:“也許沒那麼糟糕,只是那個保姆說了什麼嚴重的話?”
“母親早就對父親死心了,就是還會難過,但也是不痛不癢,完全可以一笑置之。這次怎麼會突然情緒這麼高漲,這明顯不正常。都怪我,如果我能多注意的話,那個女人也許就不會有逃跑的機會了。”
何鬱皺着眉道:“予嚴哥,這不是你的錯,瘋狂的人做出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而且,你在這自責也沒有用,等醫生診斷出來,還要你來處理後面的事。”
她環顧四周,沒有看到柯先生:“你父親呢?”
“去聯繫歐洲的權威人士了,如果這裡沒法確診,估計會最快速度把母親送出國的。”柯予嚴捂着額頭嘆道,語氣裡充滿諷意,“他估計被母親的樣子嚇到了吧,呵呵,自以爲可以掌控所有的男人也會有那樣的表情,真是,可笑至極。”
何鬱覺得柯先生這樣的人不應該獲得可憐,也沒有什麼值得可憐的地方,因爲受害者不是他,卻是因他而起。
很快初步診斷出來了,醫生表情凝重的走出來,柯予嚴和何鬱連忙站起來,走近幾步,他扶了一下眼鏡,沉重道:“令堂的檢查指標令人堪憂,明顯有很幾個數據不正常的高,這是之前沒有過的情況,看來這種致幻劑有潛伏期,服用少量也許不會當時反應出來,卻會在某種情緒之下被無數倍放大,造成精神紊亂,出現稍許幻覺。”
“目前可以控制嗎?”柯予嚴問道。
“目前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後續還需要臨牀觀察,需要測試什麼情況下會造成這樣的根源,否則,就算穩定下來,也會如同活火山一般,隨時有可能再次爆發。”
這個醫生應該就是上次在國內負責檢查柯夫人身體異常的醫生,他很清楚她的變化,所以建議道,“安排轉院吧,去歐洲史密斯醫生那裡接受進一步檢查。”
“最快是什麼時候?”
“最好還是不要移動令堂比較好,可以把史密斯醫生請來國內是最好的辦法。令堂現在經不得折騰,還是先靜養觀察觀察,在此期間,我們也會和令尊盡全力把史密斯醫生請回來。”
“現在就到了需要服用藥物的地步了嗎?”柯予嚴低聲問道,他他起頭,眼裡滿是怒火。
“藥物控制只是第一步,只爲了抑制,治標不治本。我自然不建議多用,但是完全不用風險過大,很有可能會愈演愈烈。”
何鬱這時纔看到了柯先生,他神色匆匆,握着手機大步朝這邊走來,平時大力服帖的頭髮這個時候有些散亂,他也顧不得整理。
他疾聲道:“李老,我已經聯繫到史密斯醫生,但是他來國內需要一定時間,我會安排最快時間,但是在他來之前,我希望你做好最妥善的安排。”
“這個一定,我們醫院一定會竭力做好準備。”
柯予嚴低着頭,何鬱回過頭,見到他的手又緊緊地攥了起來,彷彿怕下一瞬就會忍不住要揍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