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來看到全貌,只見封面方方正正的寫着四個大字:“何鬱拜啓”,她頓時瞭然,猛地把信封塞回書包,並迅速環顧四周,但是沒有人在觀望着這邊,她又特意看了白浛一眼,他正在認真的早讀課文。
何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多看着一眼,明明肯定不可能是白浛,,而且這也明顯不是他的字跡。她小心翼翼的把書包塞到課桌,有種偷了別人東西一般的感覺,緊張中帶着幾分刺激。
好吧,她知道這個形容有點不合適。她偷偷把手伸進書包裡,掏出這份信壓在書本底,在第三節的語文課上才慢慢打開,閱讀了內容。
整篇毫不吝嗇華麗的辭藻,把情書的對象,也就是何鬱,塑造成了一個完美的女神,她看的有些暈暈乎乎的,完全只能把信裡的女主角代入到自己身上,看到一半,她滿腦子的都只有四個字:說的是誰?
不過情書的主人應該是一個蠻有文藝情懷的男生,他的字體細瘦雋秀,帶着點肆意飛揚的潦草,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信的結尾他寫道: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在放假前一天的課間操時間來致遠樓後面的小操場嗎?我在第三棵柳樹下等你。
致遠樓是初中部那邊的科技樓,自從三年前建了寬闊嶄新的新操場之後,樓後面的舊操場就處於半廢棄狀態,基本沒有人去了,操場周邊種了一排柳樹,每年一到春夏,柳絮飛揚,很多人都不想靠近。
何鬱仔細觀察了一下字跡,腦海裡搜尋了一圈也沒有鎖定對象,說實話,她認識的異性也十分稀少,僅有的幾個交集密集的也都一開始就排除在人選之內,這樣的事她也沒法找別人商量。
她呆呆的低頭,發現落款處沒有署名,只有一個代稱——你永遠的粉絲。
永遠的粉絲?何鬱默默地想,總覺得在哪裡聽過似曾相識的說法。
之後何鬱的狀態開始有些心不在焉,說好的學習會只開了三天就解散了,何鬱和白浛獨立學習慣了的,聚在一起也是各做各的,而刑辛和蔣果果則是來看八卦的,兩個人湊在一起就會不停的說閒話,還要拉上自己一起,何鬱每次都是忍無可忍的拍桌之後,兩個人才會安分一段。
終於在考前一週的時候,何鬱貌似發現了一直讓她掛在心上的情書事件的主人公人選,是隔壁三班的一個低個子戴眼鏡的男生。起因就是某次課間她看見他進入自己教室在她座位前徘徊,當時她還不知道那是誰,試探着向邢辛打探了一下,才知道是外班的同學,名字叫韓磊、
“小魚兒你認識他?他好像是外校考上來吧,理綜挺厲害的。”邢辛當時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
何鬱笑着不經意的解釋道:“咱們班基本都是直升上來的,我看見他臉生,還以爲自己一年了還有不認識的同班同學呢。”
“睡起來我也奇怪呢,從來不見他在我們班有什麼特別鐵的關係啊,而且以前也不見他來。”
何鬱默默的想,也許是來確認自己有沒有讀到他的情書的吧,這下子就很尷尬了,何鬱自然不可能接受一個連樣子都沒見過的男生的告白,但是一旦知道了對方是誰,之後每次不經意間的遇見,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彷彿有了特別的意義,讓何鬱頗爲不自在。
她也不想如此自我意識過剩,但是當你對一個陌生人突然有了一點認知,而這個人還對你懷有關注,你就會發現,以前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周圍到處都有他的身影。何鬱餘光瞥見放學回家路上一直裝作看風景,但在不遠處跟着的韓磊,輕嘆一口氣。
“你最近有心事?”白浛聽見她的嘆氣轉過頭。
“沒有啊,沒有。”何鬱慢慢搖頭。
“還有兩天就要考試了,考前焦慮症?”白浛彷彿沒聽見她的回答,繼續毒舌,“如果你求我,我倒是可以給你開導開導。”
“我謝謝你,不必了。”何鬱覺得開口回答他就是個錯誤,這傢伙越來越抑制不住吐槽和毒舌的本質了,在她面前簡直毫無遮攔,有時候真想讓學校裡的那幫學妹們看看他的真面目。
“予嚴哥馬上就要高考了,最近每天都不能按時回家,好辛苦。”何鬱有些不習慣另一邊空空的位置,感嘆時光的流轉。只是不知道柯予嚴還不會如前世一般進入b市那所知名理工大學,還會不會再和李可喻這個女人再次相遇。
不管如何,重生之後這麼多年,何鬱明白了一個道理,命運的軌跡確實是天註定好的,非一己之力可以改動,但是過程卻可以自己選擇,是痛苦的執拗一聲,鬱鬱而終,還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淡然處之,結局也許就會有所改變。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捨還是心疼?”白浛見她臉上的莫名惆悵,似笑非笑。
“要你管。”何鬱見他語氣裡滿是促狹,繼續瞪他一眼,蹭蹭蹭的快速走前去。白浛一挑眉,也跟着加快腳步,而且不緊不慢的就保持和她差一小步的距離。何鬱嘟着嘴持續加速,沒過一會就有些氣喘,可白浛還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亂掉一分。
何鬱索性一溜煙跑了起來,直接跑進了家門,她放下書包坐在客廳沙發上,本來想得意的鄙視一下白浛,卻在對方“寬容”的眼神裡僵了嘴角,明明是自己先到家,怎麼有種輸了的感覺。
緊接着期末考如期而至,盤踞在學校兩天之後呼嘯而去,許多人被這場考試帶走了精神氣,一個個的趴在座位上或哀嘆或發呆或忐忑。三中高一的最後一次期末考其實還有一個不成文的慣例,就是這次成績直接與高二分班的質量掛鉤,可以說是休慼相關。
所以儘管校方和老師都沒有明說,大家心裡都不言而喻,嘴上不說,即使平時吊兒郎當的學生也打起了十分精神去應考,結果就是考完之後教室裡如同颱風過境之後一般,每個人都是一幅精疲力盡的狼狽樣。
“明天下午就放暑假了,小魚兒,要不要去我家玩啊?”刑辛突然的邀請,讓何鬱愣了一下。
“明天——”她突然想起了那封情書裡的約定時間,是明天課間操,頓時有些晃神,“待定,明天我答覆你吧。”
“又不是讓你和我去約會,好吧,那你好好考慮哦。”
“你們在說什麼約會?”蔣果果像是裝着特定雷達系統一樣敏銳的湊過來,連聲問道,“是誰要約會啊?這麼虐狗!”
“明天想邀請小魚兒來我家玩,結果人家還矜持着呢。”刑辛壞笑着轉頭,“不過,越是這樣的小妞我越喜歡,讓我有了征服欲,哈哈哈。”
“......。”何鬱越來越覺得刑辛絕對是生錯了性別。
“怎麼不叫我啊,我也要去。”蔣果果不悅的叫道,瞪着刑辛生氣的撒嬌,“人家就是糟糠了是吧,你這麼快就找了新歡啦?”
“寶貝,我永遠只愛你一個,我家你想來就來唄,你來的還少嗎?”
“哼,我就知道你是嫌我煩了。”
兩個人又開始日常“秀恩愛”了,何鬱有時候不懂女孩子之間的友誼,何鬱自問自己連和相愛的人都做不到親密無間,你儂我儂。
不過,這是因爲對方不愛自己的原因吧,單方面的愛慕,即使情再濃,也是不對等的愛情,更別提自己還做了很多偏激的行爲,把對方推得更遠。相愛,首先要有雙方纔能開始。
第二天快到課間操的時候,她開始頻頻走神,而這個時候隔壁班傳來提早下課的喧鬧聲,何鬱像是被針紮了似得,坐立難安。
“子非魚大大,這個週末一定要來公會啊,你都兩週沒露面了,粉絲們天天在底下千呼萬喚的。”老師一走,刑辛就迫不及待的走到她面前,低聲抱怨。
“啊?呃嗯,我準備一下。”何鬱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你過來,我和你說說羣裡最近給你準備了好多歌,你想唱哪幾首?”刑辛興致勃勃地的把她一把拉到自己座位上,翻弄着手機。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逝去,何鬱看了看手錶,只剩下五分鐘了。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很懦弱的人,不管自己接受與否,都應該去直面這份情意,即使拒絕也要給對方一個交代的,這種情況下逃避是很失禮的行爲。
“小魚兒呀,你說說,這麼多人喜歡你,天天期待着你來,你就是沒時間也要和大家打個招呼,這也叫禮尚往來嘛。”
何鬱聞言猛地站起來,臉色凝重道:“我出去一趟。”
邢辛疑惑道:“你去哪兒,我—”
“抱歉,稍後再說,週末我會去直播的。”何鬱跑回課桌前從書包裡快速拿出來一個東西,然後頭也不回的跑掉。
“不是,我是想說—”邢辛摸着腦袋站起來也叫道,“這馬上要上課了,你去哪兒?”
何鬱跑到舊操場的時候,上課時間已經超了十分鐘,她顧不上這些,快步走到第三棵樹旁,卻見空無一人。
難道是等不到自己,已經回去了嗎?果然是她來的太遲了,何鬱嘆口氣,站立片刻只好返回,剛移動腳步,就聽見一個甜美的女聲在說:“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