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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下跪

chapter 4 下跪

這男人抱着她走了很長時間,沒有再說一句話,她不敢再出聲,直到天色變得暗了,這人的手臂還是穩穩的,絲毫不動搖,胸膛間的熱氣讓她有了一絲慰藉,同時苦笑自己居然向一個人販子尋求溫暖。

這樣的男人居然是一個人販子,這個世界簡直太瘋狂了。

這時男人終於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前,推開籬笆門問了句:“白爺在家嗎?”

何鬱立刻清醒了,轉頭看去,原本以爲永無盡頭的荒蕪土路豁然開朗,稀稀落落的坐落幾戶人家,原來這就是龍泉村。

幾秒鐘後,一個重重腳步聲傳來,尚自怡擡頭望去,一位衣着整潔,拄着柺杖,滿臉威嚴的老人走出來,與周圍的土坯牆泥土地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一瞬間,何鬱甚至以爲自己看到了爺爺。

老人一直皺着的眉頭在掃見抱着何鬱的男人的時候明顯平和了些,硬聲說:“你來了。”

男人輕輕放下了尚自怡,解開她身上的繩子,然後牽起她的手,笑着回道:“白老爺子,久違。”

“都進屋來。”老人轉身往裡走,何鬱猶豫着要不要趁這時逃跑,但看了看四周完全陌生的環境,終究沒有掙開男人的手。

走進屋,何鬱看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擺設,和整潔光滑的水泥地,越發覺得這絕不是農村人家應有的光景。這裡面肯定有古怪。

“跪下!”驀地聽到一聲驚吼,她下意識的看向聲源處,原來是姓白的老人正怒聲斥向她,旁邊的男人。

面容俊美的男人默默的跪下去,何鬱站在旁邊手足無措,一時間竟跟着跪了下去,頓時窘的面紅耳赤,前世除了母親,還沒有一個人能讓出了名的倔強冷漠的何氏千金屈膝的,就算在爺爺面前,她也一向認爲下跪就代表示弱。

而現在,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給一個非法買賣她的老頭跪下了。

不久以後,何鬱認爲那是一種名爲上位者的氣場;

很久以後,何鬱才默默的在內心糾正,那絕不是霸氣外露,而是氣壓側漏,純屬意外。

而這時的她正把頭垂的低低的,努力消除滿心的困窘。

老人沉默良久才又開口:“你怎麼會到這裡來?這孩子怎麼來的?”

男人依舊悠然回道:“拜訪故人。”復又淡淡瞥她一眼,道,“機緣巧合。”

老人這才放緩口氣,“看來你還懂得投桃報李。留下來吃頓飯,待浛兒回來也見他一面。”

“不了,事不宜遲,我這次過來還有任務。”男人站起來作了個揖,轉身就走。

“站住,你,”老人看起來又怒氣滿滿,把何鬱嚇得一哆嗦,隨後又突然軟下去,“罷了,我問你,你這次能找到這,是不是威威那孩子又有線索了?”

男人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但尚自怡看見他的肩膀明顯僵住了,再傳出來的聲音就添了絲低啞,“聊勝於無。不過就算是再微小的可能我都要去。”

“這麼多年了,人就算找見也不知受了多少……”老人嘆息道,“去吧,知道沒人能勸得動你。”

“我曾經放棄過她兩次,所以這次我就算死也不能放棄。”男人很快恢復了淡然,“白老,這孩子就交給你了,她與白浛境遇相仿,你多擔待。”

隨即微轉向何鬱,眼波無限溫柔,“小傢伙,我會找機會送你回去,不過這裡離城市太遠,我又離開那邊很多年,一時人脈緊缺,等我的消息,嗯?”

何鬱被他的自成一派的美麗蠱惑了,不由自主的點點頭,等到回過神來,人已經要走出門口了。

她焦灼的上前兩步,抓住男人的一隻袖口,懇求道:“我不求你送我回家,只希望你幫我去打聽一下,s城這次被綁架的柯家的孩子找到了沒有,你幫我打聽一下好不好?”

見男人沒有迴應,她一着急咬牙跪在了地上,含淚叫道:“求你,我求你,我知道你也有難處,但是我——”

她回過頭偷瞄了下老人,見他正嚴厲的盯着自己,有些發憷,剩下的哀求也說不出口了。

英俊的男人嘆一口氣,似乎很疲憊,大手輕柔的撫摸着何鬱的頭頂,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好,你告訴我你們被綁架的具體地址,我會託人幫你打聽,你乖乖在這裡待着好不好。”

何鬱不知道該不該信他,但是此時也只能抓住他,她把自己記得的全部都告訴了這個男人,對方聽完臉色難得的凝重起來,隨後點了點頭說我會看着辦的,然後就放開何鬱,和一言不發坐在一旁的老人點頭致意,很快就離開了。

他走之後,房間裡瀰漫着一股尷尬的難言氣氛,何鬱對這位老者有種似曾相識的畏懼,她剛轉過頭,就見對方一指廚房的方向,語氣僵硬:“你去燒壺水,處理一下自己,不要讓我看見這幅邋遢的樣子。”

她聽命趕緊躲到隔間的小廚房,柴火還在燃,水都是已經挑來放在角落的井水,濺出幾點,透心涼,她費力的把老舊的熱水壺灌上水,眼淚就那麼不知不覺的奪眶而出,她隨手一抹,卻沒想到越擦越多,根本停不下來,索性任它風乾,無聲的哭泣起來。

她突然很想問問老天,這不明不白的重生到底有什麼意義?

哭累了,她蹲下來慢慢的往燃着的竈臺底扔柴火,還能抽空回憶自己上一次親自生火是多少年前的事,慢慢地腦袋一點一點低下去,最後定住不動了。

在她就那麼蹲着睡着之後,白姓老人立刻從廚房門口走進來,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到了柔軟乾淨的牀上。

半個小時後,當運動歸來的少年走進裡間時,看見自己一派正氣的爺爺正苦惱的對着小姑娘的雙腳發呆,他不發一言的走到旁邊,動作利落又不失輕柔的把腳上的襪子給脫下來,然後迅速從廚房端來一盆溫水和一塊方巾,幫毫無知覺的何鬱按序洗乾淨臉、手、腳,熟練的好像完成過很多遍的一道工序。

“爺,把她的外套脫下來放一邊,我來洗。”

威嚴的老人站在一邊眼巴巴的看,“回來就沒停歇過,趕緊溫你的書去,知道你心疼你爺,沒事我還不老呢,連幾件衣服也洗不了?”

瘦弱的少年站起來,從側面看薄薄的一片,連面容也隱在燭光下,但依見輪廓清秀,他拿起手上的書,語氣平靜的開口:“我的意思是,這衣服這麼厚實,我洗了還能再穿,要讓爺洗,估計洗完也該扔了。”

“合着比起你爺,你更擔心這衣服?臭小子,整天板着張臉,一句好聽的都不會說。”

“爺爺教過的,口蜜腹劍,非君子也。”少年平平迴應,不理老人氣得跳腳的怒吼,隨意指了指何鬱的方向,老人立馬噤聲,用眼神怒視少年。

這晚,何鬱做了個久違的美夢,夢見她睡在一片羽毛上,輕柔溫暖,天空中的鳥兒不停的下來騷擾她也沒把她叫醒,反而讓她安心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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