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修遠醒來,也迴歸了意識。恢復了平常冰冷的模樣。這讓路蔓莫名侷促,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兩人就這樣一個躺在牀上。一個站在地下,相望無言。
天邊的霞光漸漸變紅,雲色五彩,把整個房間映襯得更加旖旎。
良久,她逃避似的道:“我先去燒點水啊。有什麼事叫我。”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他叫住了她。破天荒地表達道:“我餓了。”音色帶着病時的沙啞,很是醉人。
路蔓前進的腳步頓住。根本沒想到復修遠會主動對她說出他的感受,一時間驚喜莫名。
她對上那雙已經恢復清明的眸子,含笑着點頭道:“好,我去做飯。”
說完立即轉身奔向廚房。
復修遠還很虛弱。看着路蔓快步離去的背影,雙脣緊抿,神色不明。暖色的光投射在他的身上臉龐。顯出一抹不真實的迷離來。
路蔓不敢耽擱,一口氣跑到廚房。開始到處找起食材來。
他生病發燒,即使是餓了,也應該吃一些清淡的東西。
於是。她從櫃子裡找出一些粗糧洗淨。放進電壓力鍋中,準備給他做一頓八寶粥。
距離粥好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她權衡再三,最終決定再次回到復修遠的旁邊,以便隨時照應。
此刻,他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樣的蒼白,隱隱有了一絲光彩。
她在他兩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說道:“粥一會兒就好。”餘光瞥到已經空了的杯子,不由問道,“還要喝點水嗎?”
他望着她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搖頭,接着,掀被下牀。
路漫驚然,連忙阻止道:“你要幹什麼?我來幫你。”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理睬,依舊維持着下牀的動作。
她急了,衝上前,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伸手一把他按在牀上,怒道:“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健康是玩笑嗎?”
復修遠先是怔了幾秒,後反應過來,眸中漸漸染上了笑意,勾了勾脣角道:“我要去上廁所,你也幫我?”
上廁所啊……
路蔓有些尷尬,訕訕地鬆了手,面上浮起一層不自然。
他起身,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擡腳朝洗手間走去,長身玉立。
讓路蔓一陣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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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修遠出來的時候,路蔓已經不在房裡了,滿室霞光,竟突然讓他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他循着香味朝廚房走去,果然看到她正站在煤氣竈前燒着什麼菜。
才搬過來就能找到這些食材……
不禁有些佩服。
路蔓腰間圍着圍裙,拿着鍋鏟炒配粥吃的小菜,鼻尖香味瀰漫。
“在燒什麼?”
冷不丁地,耳邊響起復修遠低沉沙啞的聲音,嚇得她身子一抖,立刻轉眼去看。
只見復修遠正探頭朝裡面看,一臉好奇,是她平時不常見到的情態。
路蔓一時恍然,無法言語。
他遲遲聽不到她的回答,不禁奇怪,轉頭問道:“怎麼了?”
她回神,搖頭道:“我只是在想,你是病人應該靜養,隨意走動總是不大好。”
莫名地,他覺得她這樣的干涉並不令人厭煩,相反,有一種暖暖的感覺從心中升起,腦袋不那麼昏沉了。
第一次,他沒有任何反感地笑道:“好,我去休息,吃飯叫我。”說着,又朝鍋裡看上一眼,便離開了透着煙火氣息的廚房。
目送着復修遠離開的背影,路蔓久久不能回神,舉着鍋鏟怔在原地。
他這是怎麼了?
不計較她甩他巴掌的事就算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各種反常的問題在她的腦中盤旋,揮之不去。
粥終於煮好了,整個廚房都瀰漫着粗糧的香氣。她又從冰箱裡拿出幾片吐司,將煎好的雞蛋夾入其中,把它和粥、小菜一起裝在盤子裡端上桌。
她把盤子放到餐廳的飯桌上,朝客房的方向叫道:“修遠,吃飯了。”
剛說完,便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漫上心頭。
彷彿她和復修遠是已經相處了好幾年的夫妻,相伴相扶,且恩愛異常。
她用力晃頭,這種錯覺簡直太過荒謬。
“怎麼,真不舒服?”
關切聲再次響起,成功讓她思緒回籠。
“啊,沒事,吃飯吧。”
復修遠狐疑地觀察着她,在確定的確沒事時,才拉開椅子坐下。穿着白襯衫的他,仿若一箇中世紀的英國貴族,姿態優雅。
這一頓飯不豐盛,兩人也吃得寂寂無言,但不知爲何,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溫馨四散開來,靜靜地瀰漫在兩人之間,和諧寧靜。
最後,復修遠看着吐司裡的雞蛋皺眉,胃裡驀地泛起一股噁心。
路蔓發現,問道:“不想吃?”
他朝她示意,眉間擰成一個“川”字,道:“沒胃口。”
她瞭然,猶豫了下,起身用筷子夾起他平鋪在吐司上的雞蛋,儘量自然道:“我吃吧,你吃不下,就多喝點粥,空腹總是不好的。”
當她坐下時才發現這個舉動太過沖動,復修遠是有潔癖的,不吃別人碰過的東西,也不喜別人吃他的食物。
這樣一來,她的握着筷子的手就這樣不尷不尬地懸在半空中,不知道到底該不知該吃。
復修遠眸光沉沉,緊鎖着對面面色猶豫的女人,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脣邊綻出一抹淺笑道:“謝了。”
聞言,路蔓詫異擡頭,杏眼裡盡是不可置信。
剛纔,他竟然對她說謝……
一頓簡單的晚餐就在這一句感謝的話中落幕,溢出暖心的溫馨。
飯後,路蔓魂不守舍地洗碗,復修遠則繼續休息。
兩間房間,兩個人,各幹各的,相安無事。
她幹完活後,天已經半黑了,也不去打擾他休息,獨自走到外面的小花園。
剛進來時,她便覺得這小花園設計很獨,繁茂的一人高植物被剪成不同的形狀,和《剪刀手愛德華》裡面的場景很是類似。
雖然現在已經快要九月末,但正中間的環形花壇裡還是花開豔豔,花團錦簇,色彩養目,是她理想中的樣子。
她緩緩舒展雙臂,對着漸黑的夜幕呈舒張之態,難得地身心輕鬆起來,彷彿突然被卸去了一身重擔。
正在她感嘆時,腰間突然多了一雙微熱的手,讓她心中一顫,下意識的躲開,卻被他環得更緊。
“這裡怎麼樣?”
耳邊傳來醉人的音色,帶着一股灼人的熱氣,直衝她的腦際。
她有些不自在,儘量忽略後背溫熱的觸感,緩緩道:“還不錯。”
“喜歡嗎?”他又問。低醇的聲音和着漸沉地夜幕,顯得格外惑人。
她不自在地縮頸,回答道:“喜歡。不過你還在發燒,還是不要亂跑,待在屋裡吧。”說着就要去掰他的手。
復修遠彷彿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做,在她動作之前,就將她的手牢牢扣住,兩人貼合的更緊了,灼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路蔓的後頸。
她忍不住縮頭,一股熱氣騰地從臉上升起,火辣辣的。即使是已經和他做了很多次了,現在她依然覺得百爪撓心,心慌意亂。
“先放開,我還要上樓整理東西。”
突然,他溫熱的薄脣含上了她的耳垂,輕笑道:“我看過了,整理得很好。”
她身子一顫,像有一股電流傳至四肢百骸,酥麻四散,不得動彈。
男人笑問:“怎麼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說着,手指上移,滑到她的那片柔軟的芳澤上,緩慢而又曖昧地輕撫着。
“放……放開,你壓着我肚子了。”她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臉頰上是兩片淡淡的紅。
復修遠朝某個地方看了一眼,接着目光又轉回路蔓微紅的小臉上,不由心神一蕩,把她的身子掰了過來,毫無預兆地吻了上去。
舌尖在她形狀優美的脣上轉着圈,緩慢而又細緻,帶着一磨人的感覺,彷彿能觸動腦中的每一根神經。
她的身體是徹底僵硬了,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復修遠到的葫蘆裡底在賣什麼藥。
復修遠正試圖撬開她緊閉的貝齒,後面的草叢卻突然傳來不大不小的異動。
這個響聲讓復修遠略有迷離的眼神回覆清明,緩緩放開了她,擡眼朝某個方向看去。
正在煎熬着的路蔓當然也聽到了聲音,在他的脣離開時,心裡升起濃濃的失落。鬼使神差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見一個全身穿黑的男人藉着草木的遮擋,弓着腰朝路邊的小汽車跑去。
由於她所看的地方有些特殊,竟讓那個人的體態動作基本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在打開車門時,還朝這邊望了一眼。這一下,藉着路燈,路蔓是完全看清了對方的面容。
竟是常跟在爺爺奶奶身邊的榮叔!
他來幹什麼?還這麼小心翼翼,不敢讓他們看到。
路蔓正在奇怪,剛纔還溫柔繾綣的男人卻突然轉身離去,腳踩在細小的石子上尤爲刺耳。
她不禁轉頭去看,卻只能看見男人挺直的背影,一直向前走去。被投射出的月光暈染得冷酷無情,彷彿剛纔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覺。
她突然明白了。
榮叔是來給爺爺奶奶做眼線的。而他剛纔是只是做戲而已,以讓二老完全放心。
呵,原來是這樣……
她獨自站在小花園裡,以暗夜爲背景,人影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