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姐,且不說越現在想不起你來,只說你母親當年害得他媽媽自盡身亡的事,他就算想起了你,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舒景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她擡起頭看韓澤越,希望他能告訴她,刑耀天在胡說八道,他根本不認識刑耀天。
但是沒有,韓澤越沉默着。
刑耀天繼續道:“舒小姐之前以爲的,越愛你的那件事,事實真相是:他在騙你!他愛你,不過是爲了報復,報復舒夢對他媽媽做的一切!”
她沒有鬆開韓澤越,仍然緊緊的抱着,緩緩的擡起頭來,眼裡閃着疑惑:“韓澤越,他在說什麼?”
“舒小姐,你自始至終都很清楚,不是嗎?”刑耀天將她拉開:“舒夢那麼對伯母,害她自盡身亡,越報復你,很應該不是嗎?”
舒景容張大了嘴巴,舒夢害得他母親自盡身亡?不,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
她知道舒夢不讓她接近韓澤越,是因爲韓澤越的母親插足了舒夢的家庭。原則上來說,是韓澤越的母親對不起舒夢,當年黃老爺子找她,告訴她韓澤越是爲了報復的時候,她不信,她覺得沒有報復的理由,可是刑耀天現在說的……
“我不知道!”舒景容拼命搖頭:“我不知道伯母的事,我媽沒有做過。”
在每個孩子的心裡,母親都是偉大而善良的。舒夢平時強勢了些,當時她知道解文淵在外面有人,也只是鬧了一通,讓解文淵淨身出戶。舒夢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一直都知道,一個家庭的不幸,根源不一定在另一個女人的身上。
“我媽和伯母的死沒有關係,你別在這裡胡說八道!”這是一道比舒夢更難跨越的鴻溝,她不想眼睜睜看着,和眼前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手的男人越來越遠。她花了十年的時間,至今爲止,她人生三分之一的時間和他糾纏,她不要這種結果。他是失憶,是殘疾都沒有關係,她有信心,她會努力朝他走過去。可是這樣的鴻溝,她要怎麼跨越?
“韓澤越,你不要信他!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舒景容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韓澤越的身上,可是他一句話都沒有,他的手臂垂着,她拉着他的手圈上自己的腰,他終於動了,他收回手推開她:“耀天查得很清楚了。”
她站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眼淚成串成串的滴下來。他低嘆了一聲:“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想着連同這件也一併塵封,但還是說出來了,傷害到你,我很抱歉。這件事,真實發生過。你如若不信,可以回去問舒夢。我報復了你,最後傷成了這樣,也算一報還一報。加上我現在失去記憶,正是一切歸零的最好時機。舒小姐,別再糾纏我了。真的,很煩!”
柺杖點地,一步一步往電梯去,刑耀天快步跟上,立在他身側,他握着柺杖的指尖都在顫抖,傷人,自傷,他並不比她好過多少。
電梯門緩緩合上,舒景容孤立無援的垂着雙手,立在那裡,隨着電梯門而漸漸縮小的視野裡,纖瘦的女人蹲坐下來,蜷縮成一團。韓澤越看着,心臟像被人緊緊的攫住了一般,全身沒有力氣,也像電梯外的那個身影一般,漸漸的蜷縮起來。
刑耀天給張亞東打電話,說韓澤越情況不太好,讓到電梯口來接。
電梯門一開,就見韓澤越臉色蒼白的蜷縮着,他嚇了一跳,從未見過這樣脆弱無助的韓澤越。
張亞東和刑耀天一左一右把人扶起來,韓澤越渾身都是汗,即便在空調底下,汗還在不斷的往外冒。他嘴脣輕咬着,沒有半點血色,倒還記得叮囑他:“給意雋打個電話,她在地下停車場,狀況可能很糟。”
韓澤越原本過來,是要商討和上海世茂合作的項目的,現在的狀況,顯然不適合討論。
張亞東將他安置在沙發上,助理給倒了水,韓澤越臉上的蒼白之意仍未褪去,張亞東吩咐助理,找醫生過來看看。
韓澤越擺手:“我休息一下就好,讓我一個人呆會兒。”
“有事叫人。”張亞東和刑耀天對視一眼,走出辦公室:“怎麼弄成這樣?”
“除了那個女人,還有誰能把他弄成這樣?”刑耀天沒好氣,對於舒景容,他實在沒什麼好感。當年傷韓澤越傷得多深,如今還加上韓母的事,韓澤越要再和她糾扯不清,只會自煎自熬而亡。
“哦,舒景容。”張亞東想來剛剛韓澤越的叮囑,一面給意雋打電話,一面往地下停車場去。
李成正在推舒景容。舒景容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李成聽見腳步聲,扭頭來喊:“張總,舒小姐好像……”
張亞東嚇了一跳,立即上前低聲喊了一句:“舒小姐?”
沒有反應,張亞東緩緩上前,輕輕的碰了碰她,仍然沒有反應,他把她頭髮拂開,伸手去觸她的鼻息,手猛的縮了回來。
他給助理打電話:“醫生來了嗎?先到地下一樓,有位小姐休克了。”
助理說還沒到,張亞東着急的在手機裡翻號碼,在一個號碼上停頓了片刻,最後撥了出去。
對方接了,但一直未出聲,張亞東看着舒景容蒼白的面色,舔了舔脣道:“小慈,是我,張亞東。”
那邊默了片刻,張亞東急急道:“先別掛電話,我這邊有位先心病人休克,該如何急救?”
那邊仍舊沉默着,張亞東道:“救人如救火,小慈,拜託你了。”
“把人平放以增加血流量。”聲音很冷,卻很是耐心的教導着步驟:“手邊有藥的話,讓她先服消心痛或益安寧丸等。”
“沒有藥,還有其他的方法嗎?人已經放平了。”
“用拳頭有節奏地用力叩擊心臟部位,連續叩擊2至3次,拳頭擡起時離胸使得心臟受到刺激,隨即人工呼吸,如果有條件的話可以直接讓她吸氧。”
“好,謝謝你。”張亞東將電話放在地上,按了免提,按着她教導的步驟進行急救,他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氣,一面急救一面問那邊的人,小慈自始至終聲音冷漠,在他連續做完五六組之後,那邊讓他試試呼吸。
“沒有呼吸,頸動脈有輕微跳動。”張亞東問:“現在怎麼辦?”
“120還沒到嗎?”
“我,一時情急,忘了打120。”
“你……”
“張總,120很快就到。”李成在一旁提醒,“我把舒小姐的情況和醫生說了,他們會從最近的醫院發車。”
電話那邊的女人聽見舒小姐三個字,啪的一聲掛了電話。張亞東眉頭微皺,李成問道:“我家先生怎麼樣了?”
張亞東沒好氣:“死不了。”
這兩個人可真能作,作到人心臟病都發了,他到底和舒景容說了些什麼?
120來得很快,立即又進行了急救措施。張亞東的急救手法雖沒有那般到位,但幸好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意雋的人接到電話,原本以爲不會有多大的事,但後來接到張亞東從醫院打來的電話,這才急了,陸小璐丟了客戶,親自趕了過來。
張亞東解釋:“約了舒小姐到紫光風投談合作,沒料到她突然發病,醫生說情況挺危急,需要手術,你看能不能聯繫到她的家人?”
陸小璐立即就給舒雁容打了電話。
舒雁容十幾分鍾到了醫院,簽了字,醫生去手術。她靠牆站着,最近舒景容發病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之前在c市那麼多年,她一次都沒有發病過,這纔回來兩年不到,她就發病數次,是和水土有關還是和人有關?
張亞東已經走了,只有陸小璐還在。陸小璐她是認識的,舒景容的同學,也是合夥人之一。
“景容今天去見客戶了?”舒雁容問。
陸小璐點頭:“我們最近在跟市帆船比賽的案子。都怪我,讓她太勞累,沒照顧好她。”
舒雁容搖了搖頭:“她去見哪裡的客戶?”
陸小璐不明情況,實話實說:“紫光風投的張總。我們拿下帆船比賽的案子,想着請紫光風投和啓思金融贊助。”
“張亞東?”申華和紫光風投同屬於啓思集團,舒雁容和張亞東也有過幾面之緣,照理說,張亞東和舒景容之間應該沒有什麼衝突纔對。
“是,還是張總送她來的醫院。”
“嗯,我知道了。”舒雁容給她的秘書打電話:“幫我問下集團總部,看韓董今天下午是不是有出去?”
秘書很快就給了回覆:“集團總部秘書室說,韓董下午去紫光那邊談一個合作項目,目前還未回去。”
“好,我知道了。”舒雁容目光凜冽,擡眸掃了一眼亮着燈的“手術中”三個字。韓澤越是舒景容的劫麼?
華燈初上,紫光風投的總經理辦公室內,男人仍然閉着眼睛,他青白的脣色依然沒有血色。
突然一聲電話鈴響,他跳了起來,翻出手機,張亞東打來的:“手術結束,已經轉入病房。”
“知道了。”手機扔在沙發上,他以手蓋住眼睛。如果她醒不過來,他也不用在這裡坐着了,下去陪她就是了。
醫生將舒雁容請進了辦公室,指着牆上貼的片子道:“你是舒景容的家屬?”
“對,我是她姐。”舒雁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最近心臟病發的頻率有點高啊,從片子上看,近兩年手術的頻率也略高。”醫生語重心長:“情況不太樂觀。如果還是照這樣的發病頻率來看,只怕……”
舒雁容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沒有料到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一時怔住了,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你也別太擔心,她原本身體素質還不錯,只要能控制她的情緒,控制發病頻率,後果也沒有那麼嚴重,家人一定要多注意觀察和照顧。”
舒雁容連連應着,又謝過醫生,出了辦公室。
天已經黑了,祥城的霓虹燈閃爍着,夜景繁華,卻承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雁兒。”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舒雁容擡頭看去,沈逸高大的身影立在面前。她往前迎了幾步,投入他懷裡。
“景兒情況怎麼樣?”沈逸擁着她,她的面色不太好,他替她擔着心。
“最近發病頻率有點高,我怕……”舒雁容揪着他的前襟。
沈逸輕拍着她:“沒事,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
“可我還是怕……”舒雁容擡眸看他:“景兒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希望她有事。醫生說最好讓她保持平穩的情緒,我想,送她到國外去,好好的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