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甜回到位於城南的別墅,幾乎是哭着跑進去的。
安倩剛給瑞瑞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見她半邊臉腫着,哭得梨花帶雨,臉一下子沉了下來:“怎麼了?”
安倩的母親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安甜那時候纔跟瑞瑞一般大,安倩大她六七歲,安父娶了續絃之後,安倩和安甜在安家的地位就不怎麼重要了,安倩正巧去美國留學,二十幾歲就帶着安甜一起出去了,這麼多年,一直是既當姐又當媽的,一看她被打,心裡疼了一下。
“姐,你要替我作主。”安甜古靈精怪,平時在外面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哪有別人敢欺負她?
安倩臉沉着:“誰打的你?”
安甜道:“舒景容。”
雖然不是舒景容打的,但這一掌卻是因爲她才受的。安甜抽着鼻子,跑到鏡子前一看,半邊臉都腫起來了,可見剛剛那男人打得有多重。
“姐,我要毀容了。”安甜叫喚着,安倩讓阿姨給她拿了個冰袋過來,一面替她敷一面問:“你又招惹人家了?”
“什麼招惹?我纔沒有。”安甜狡辯:“我在超市遇到她,想着你和姐夫都又住在一起了,我就警告了她兩句。”
聽見車聲從外面傳來,安甜又抽了抽鼻子:“姐,你輕點兒。”
她叫得大聲,自玄關進來的男人被人攙着,臉色不太好看。安甜自鏡子裡看見人,假裝不知情,繼續道:“她和一個男人狂商場,摟摟抱抱的,不知道多親密。我一時看不過去嘛,姐夫這樣,她一轉頭就投入別的男人懷抱了。”
韓澤越臉陰沉沉的,司機看着他的臉色,不知道是進是退。
自從出院之後,韓澤越就搬到了這裡。這是他名下的產業,一幢五百多平的別墅。安倩回國後說沒有地方去,他不想委屈孩子,就讓她暫時先住在這裡。
眼下看來,這種決定是種是種錯誤。
“你回去吧。”韓澤越淡淡開口,他拄着柺杖往裡面走。安倩聽見說話聲,立即放下冰袋過來攙他:“還好嗎?”
韓澤越點頭,在歐式沙發上坐下,擡眸看着安甜:“剛剛那話,什麼意思?”
安甜接過姐姐放下的冰袋往臉上招呼,朝韓澤越走來:“姐夫,你可要替我作主。就不久前啊,我去超市想給你買點新鮮的三文魚做刺身,在超市遇到了舒景容。”
安甜故意停頓了一下,擡眸打量着韓澤越的表情,後者淡淡的,沒有什麼反應,安甜又道:“她穿得光鮮亮麗的,和一個男人在逛超市,兩人關係親密。我氣不過,姐夫你之前對她多好啊,那麼溫柔的對她,那溫柔,我從來沒在你對我姐時看到過。可結果呢?你出事之後,她壓根兒沒出現過,這麼短的時間就移情別戀了。”
韓澤越緊擰着眉頭,“移情別戀”四個字戳在他的心口上,胸悶得難受,他微側了身子,手握成拳抵在脣邊,悶咳了兩聲:“她打的你?”
舒景容也有利爪,她自己可以保護自己,韓澤越,你可以放心了。
“那倒不是,那個男人打的。一個大男人竟然打了我,姐夫,我要告他!”安甜振振有辭。
韓澤越又咳了幾聲,舒景容自己可以保護自己,她身邊也還有其他男人可以保護她,她的世界,漸漸的和他沒有交集了。
明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可還是難受。目光落在那條腿上,他壓制着情緒:“我累了,先回房。”
他拄着柺杖起身,瑞瑞剛洗完澡,手裡拿着浴室裡裝了水的水槍奔出來,沒有看見韓澤越,徑直撞了過去。
柺杖在滴過水的地面上打滑,韓澤越沒有掌握住平衡,身子往旁一歪,倒了下去。
轟隆的一聲巨響,韓澤越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勢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柺杖脫手滑出去幾步遠。
安倩大驚失色,瑞瑞也一臉懵圈,像被嚇得不輕。韓澤越擡眸安撫孩子:“我沒事,摔得不重。不過,以後要小心知道嗎?萬一摔着你就不好了。”
瑞瑞似懂非懂,小手伸出來要拉他,韓澤越啞然失笑。
這一刻,他慶幸舒景容不在身邊,他慶幸她們沒有孩子,否則,讓他們的孩子眼睜睜看着父親在眼前如此狼狽的摔倒,心裡會受到什麼樣的衝擊?
安倩將人扶起來,送入房裡,低聲道:“你身上弄髒了,我幫你擦拭一下。”
韓澤越搖頭:“找護工來吧。”
他之所以會搬回這裡,有兩個原因,一是告訴黃詩安,他和安倩在一起,至於舒景容,已經和他沒關係了。二是他不想太過冷清,如果他一個人住,家裡太過冷清,會讓思念趁虛而入。舒景容那邊好容易平靜下來,他若忍不住去打擾她,前面她受的那些傷害就白白承受了。
護工就在這裡不遠處,韓澤越在家時纔會需要,今天他回來沒有提前打招呼,安倩沒有安排人。
安倩怔了怔:“我來吧。”
韓澤越眸色漸暗,臉也微沉:“別讓我說第二遍!”
安倩連聲應着:“我馬上去叫,你別生氣。”
安倩走到門口,被韓澤越叫住:“和安甜說,別再找她的麻煩。”
安倩怔了怔,聽出來他說的那個“她”指代的是舒景容,點頭應着出去了。
舒景容和項嘉樹吃牛排,項嘉樹動作優雅,將她的那份切割成小塊後放到她面前。舒景容微怔,項嘉樹笑:“不是喊餓嗎?又不餓了?”
舒景容笑道:“餓,不過想自己切來着。嘉樹,以後這樣的事,讓我自己來。”
項嘉樹點頭:“意雋還不錯啊,那天看到新聞,說是聖西羅酒店品牌管理的項目,你們投標的分數和啓思、橙子的標只差了幾分。”
舒景容說到工作,滿臉自豪:“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做的標書。”
“你做的?”項嘉樹明知故問,“看不出來,學醫出身的人,還能把策劃做得這麼好。”
舒景容一掃方纔被安甜欺辱後的陰鬱,笑道:“怎麼?小看人啊。你這個學醫出身的,不也照樣在商場上混得風生水起?”
除了他之外,還有另一個。韓澤越也是學醫出身,現在啓思集團在祥城已經佔了半壁江山。自從上次的內部動盪,他藉助安家的勢力平復了之後,又有好幾個項目和政府合作,儼然一副要打開新局面的架勢。
好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韓澤越越發低調,連狗仔都拍不到他的任何照片,她不知道他的近況,看來,得儘早約穆樂瑛和穆樂蘭出來坐坐了。
“在想什麼?黑胡椒汁都沾到臉上了。”項嘉樹下意識要替她擦拭,手伸到一半頓住了,將紙巾遞了過去:“唔,這邊。”
舒景容不好意思的笑笑,自然的接過紙擦拭了嘴角。
項嘉樹送她回去,路上,舒景容問起祥城俱樂部帆船比賽的事。項嘉樹道:“祥城是海濱城市,每年的十月份,都會有帆船比賽。”他掃她一眼:“你又打什麼算盤吶?”
“我能打什麼算盤呀?就是了解一下。”
“剛纔你眼睛裡閃出光來,好嚇人。”氣氛相對輕鬆,之前在超市裡發生的不快都被拋諸腦後,舒景容故作張牙舞爪:“嚇人嗎?嚇人嗎?”
項嘉樹送她到小區門口,下了車繞過來替她拉開車門:“工作也別太拼,明天週末,我約了幾個朋友出海,要對帆船有興趣,一起來。”
週末她想約穆樂瑛和穆樂蘭……“我周天下午應該ok,你們什麼時候去?”
“大約也就周天下午左右,明天我媽生日,我得陪她。”
說到項嘉樹的媽媽,舒景容自然而然就想起那次兩人不算愉快的見面,彼時韓重錦將她約到家裡去談話,項嘉樹回來,忤逆了韓重錦,項羽蘭對她說的每個字,都帶着侮辱。
她是項嘉樹的媽媽,項嘉樹是她的朋友,舒景容道:“這樣啊,提前祝伯母生日快樂。”
又說了兩句,項嘉樹讓她先上樓去,舒景容讓他先離開,兩人推辭來推辭去,最後還是舒景容獲勝。看着項嘉樹的車開走,舒景容望着天邊因城市燈光而染紅一片的天際,微微低了頭。
她在小區裡逛了逛,沒有立即上樓去。
家裡沒有人等她!
“喵嗚”一聲,一隻肥貓躥了過來,舒景容驚訝的看着小番茄,帶着期翼的眸子四處張望。
小番茄被她鎖在家裡,怎麼會自己跑出來?
她想起韓澤越出事的那晚,也是這般情景,小番茄躥過來,身材挺拔頎長的男人倚着花圃抽菸。
她抱着小番茄往外走,問小區的保安:“有看見韓先生麼?”
這裡是高檔小區,保安對每一位業主都很清楚,何況韓澤越在這裡住了這麼久。
“不好意思,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保安回答她。
舒景容正想問問能不能查查監控,孫遠的電話打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