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推開,修長的腿邁了出來。質地考究的菸灰色西褲,搭着鋥亮的皮鞋,舒景容微微愣怔的功夫,已經看見了他的臉。
在她這裡養了三天傷,一聲不吭離開的男人,數週之後,一聲不吭的又出現了。
“韓先生。”她客氣而疏離。
韓澤越站在車旁看她:“舒小姐。”
“韓先生有事?”舒景容覺得煩燥,面上卻沒有半點情緒。
“舒小姐的救命之恩,韓某無以爲報……”韓澤越望着她,同樣清冷。
眼前的臉和九年前的人漸漸重疊,彼時這句臺詞是她的,她還有下半句:“我以身相許,如何?”
九年的光陰,彼時的女孩,陽光明媚,敢愛敢恨,不知憂傷爲何物。
“韓先生不必如此。九年前你救我,九年後我救你,這世間的困果而已。”她提到九年前的事,平淡如斯。
“因果……而已。”韓澤越重複着她的話,一雙眸子裡染了些許冰寒。
“對,因果而已。”舒景容下逐客令:“韓先生還有別的事麼?沒有的話……”
他突然欺身而上,封住了她的脣。
舒景容驚訝失聲。她捲翹的睫毛輕顫,像展翅的蝶。
他的吻很用力,壓在她的脣上,還用了牙齒啃咬。舒景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記得這樣清楚,她抱着抱枕坐在沙發上,院門緊緊閉着,車聲已經響過,人已經離開。
韓澤越吻完之後說:“這世間的因果而已。”
九年前她以身相許,九年後他以吻封緘。
也算,一個圓滿。
舒景容的日子總算恢復平靜。
春天過得太快,幾場雨過後,氣溫一度一度的攀升,不過兩週的功夫,已隱隱有了夏天的感覺。
照例九點打烊,舒景容去了西街的mix酒吧小酌。巧的是,竟然遇見倪少偉。
倪少偉跟身旁朋友打了招呼,在她身旁坐下:“師父,好久不見了。”
舒景容點了酒,見倪少偉欲言又止,思及兩週前見到韓澤越,舒景容道:“上次我們救的那人,完結康復了。謝謝你。”
“咳,師父,這就小事一樁。”倪少偉看她一杯飲盡,下意識道:“你也別太傷心……”
這話沒頭沒腦,舒景容微微一怔,以眼神詢問。
倪少偉摸了摸後腦勺:“你當時看着也挺擔心的,這下好了,又救活了一個。所以說,您也別太擔心。”
他方纔說的明明是別太傷心。舒景容也懶得去戳穿,點頭,看向他朋友所在的位置:“唔,去陪你朋友吧,回頭來店裡,剛進了一批咖啡豆,過來嚐嚐。”
倪少偉恢復了一貫的表情:“那敢情好,還是師父最疼我。”
舒景容不笨,但她不喜歡動腦筋,有疑惑或者沒疑惑都一個樣,現世安穩纔是她想要的。
可她要的現世安穩,未必如願。
週末,楓逸護士長劉珍和幾位同事出來逛街,不自覺就進到了舒景容店裡。
來者是客,無論熟識與否。舒景容給每人做甜品,磨咖啡,甚至還打算坐下來聊一聊,只是接觸到的,都是同情的目光。
即便她不想去想,有些東西似乎也離她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