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
謝遠舟又叫了一聲,看着師秋荷的臉,苦笑:“我沒醉,你不必擔心。”
“是與夫人……有嫌隙需要我來開解?”
“夫人?”謝遠舟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自嘲地道:“哪裡有什麼夫人?”
今日他所得來的雖說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走來,卻也不知有多少人背後說他名不正言不順。權力地位、錢財女人。他將本應屬於大哥謝星沉的東西一一握在手裡後才發覺這確實是他大哥的人生,而並非他的。
原本並非聲色犬馬之人,辛苦多年得償所願後自然要大肆揮霍一番,當一切漸漸沉寂下來,並沒有一個真正交心的紅顏,就連這種時候都叫她來,好像若干年前無論什麼事情都去找她一般。
這種感情極爲複雜,讓謝遠舟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就對師秋荷又任何想法。牴觸情緒到如今即將爆發,所有愁悶的情緒一股腦涌上來,又狠狠地被壓下去,險些沒有吐出心口血。
聽謝遠舟那意思,似乎是鍾纖穠做錯了什麼事惹到了她,師秋荷便好言相勸。
“既然你已認定了一個人……”
罔顧師徒情分也認定了她,拼盡侯府存亡也認定她,爲她與自己決裂……
“便無論如何也要相信自己能與她偕老。有什麼問題說出來才能解決,女人的心思本就難猜,你們誰也不說,又怎麼能行?”
“呵!”謝遠舟一聲冷哼:“你這是來開解我的?”
更何況,連自己心思都不知道的女人愚笨至極,要她何用?
還沒等師秋荷答話,只聽他道:“我不需要你的開解,過來陪我喝酒。”
師秋荷便在榻上與他相對而坐,中間隔着四方矮桌。桌上放着好幾個酒壺。謝遠舟在酒杯中挑了個大的斟滿,推到師秋荷面前。
二人從未有過此時此刻,以前也未曾有過。
師秋荷沒想到有一天他們還能坐下來好好喝酒,這江沉雪的身子似乎怎麼喝都不醉。再看謝遠舟斜臥在榻上以手撐着頭,眼睛裡似乎有些情意。
醉意來得遲,師秋荷都開始覺得渾身發熱。
真是不能喝酒。
原以爲千杯不醉,喝到後來才知只是返醉過遲,酒醉後就開始想要傾吐,想把這些年委屈傾囊而出。然而並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
也只能扯些別的說。
“你和夫人……是怎麼了?”
謝遠舟不知道她這是掛念自己還是在意鍾纖穠,半晌才道:“沒什麼,我從今日,不再喜歡她了。”
竟不是用愛?謝遠舟爲自己所驚,想來想去,只覺得自己這愛拿不出手。
就連對待曾經捧在手心的鐘纖穠都不叫愛,以後還會再愛上別的人嗎?還是根本就不懂得愛人,只會一味地索取?謝遠舟開始擔心,撞上師秋荷泛着醉意的眼眸時。尚有一絲惶恐。
師秋荷突然想笑,而她確實也笑了出來。眼裡是昭然若揭的嘲諷,似乎在嘲諷謝遠舟的不夠專一,說不喜歡就不喜歡,難道鍾纖穠對他來說只是權力的證明?
擺出那樣深情的樣子是爲了給謝星沉看?
那麼,這樣對誰都不公平。
做出了已經長大的大人模樣,做事還像小孩子般。意氣用事是走不長遠的,他已長成參天大樹,有必要去承擔自己的人生,不容他人插手。師秋荷沒有立場去問,去批判,到最後也只是化成一聲嘆息:“你覺得好便好。”
這一刻的她對自己是失望的吧?以諷央才。
謝遠舟趁着醉意,將師秋荷橫抱起來往牀上走去,師秋荷嚇得失聲,好半天才道:“你放我下來!”
“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謝遠舟將她放在牀上,勾起嘴角調笑:“還是說……你真的希望我對你做些什麼?”
看着牀上人警惕的眼神。飽滿的紅脣和酡紅臉頰,似乎越來越熱。可真的不能做什麼,一碰就要哭。深吸了一口氣,坐在牀邊衝向外面不去看她。
“你在這睡一覺吧。”
竟然有一天淪落到美人在牀動不得的地步,謝遠舟真想嘲笑自己。
師秋荷一開始還有些不放心,到最後醉意洶涌緩緩閉上了眼睛,聽得謝遠舟突然認真說道:“我知道,是纖穠害的廣袖小產了。”
師秋荷呼吸一滯。
“這倒也沒什麼,孩子沒了,再生便是。”何況本不指望舒廣袖能生下孩子。
他只想和正室生一個孩子,對兄弟親情指望不大,一個孩子剛好能獲得全部寵愛,不至於與他人分享父親,稱不喜歡自己的女人爲母親。
可鍾纖穠……
呵。
對孩子下毒手本不至於令他如此,他今日終於確認了鍾纖穠這些時間去相府都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讓暗衛去盯着她本沒錯,不然也不會看到她和司空璧舊情復燃。
郎有情妾有意,只恨早已嫁作他人婦,難怪鍾纖穠這些時日對自己百般不好千般冷遇,與看似專一不染風塵的司空璧來比,自己可不就遭人嫌棄?
原來曾經滿心滿意待一個人,到最後被辜負是這種滋味兒。
師秋荷呢?
她傷心嗎?
傷過之後纔會不敢再動心吧。
現在並不適合談情說愛提舊事,謝遠舟只想默默地坐一會兒,再出去吹吹風醒醒酒。
不想告訴她鍾纖穠都做了什麼,更不想讓她再看不起了。
卻不曾想到她捅了捅自己的後腰,向後挪了半塊地方,笑着看着他:“你也睡一會兒吧。”
還睡什麼呢?
師秋荷自上次放棄了加害舒廣袖的念頭,就是抱着混日子的心,不再聽謝朗雲的安排,爲求生任他擺佈。誰知道陰差陽錯舒廣袖小產,自己還得到了解藥。可這次過去了,下次呢?
既然都打算要順其自然,師秋荷寧願拋去心裡束縛,再大膽一次。謝遠舟眼裡亮了又亮,俯下身去尋渴求許久的紅脣去親吻。
感受不到抗拒,動作便放肆起來。
情濃之際還能分心去調笑:“這次不再哭了?”
師秋荷只是緊緊地抓着他的胳膊,像抓緊最後一根救命的蘆葦。
便隨着心浮浮沉沉,最終累得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