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七爺的眼神落在顧初雲身上,帶着幾分飄忽,“你是怕害了自己,還是怕害了我?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就會保你平安無恙的。”
這一刻,顧初雲心微微暖了些,不論是穿越前,還是來到了這個世界,好像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只是下一刻,顧初雲卻是逼着自己心腸硬了起來,“七爺要說的可都說完了,若是說完了,我該走了。”
這話似不帶着絲毫感情,謝七爺抓着她胳膊的手緩緩鬆了起來。
顧初雲忙奪門而出。
獨留謝七爺一人苦笑,他謝韞和怎麼會活了也三十餘年了,怎麼會做出這般不管不管的事情來?當真是昏了頭罷?
就連當初面對蘇明月的時候,他好像也未曾有過這般張狂的時候,那夜他親眼見着蘇明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甚至明知道蘇明月住在何處,卻依舊恪守着答應太后娘娘的誓言,並不去找她。
只是當自己面對着顧初雲,好像答應過的事情全然都做不到了……
此時的顧初雲也是一顆心砰砰直跳,被南景和玉螢護着,幾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延禧宮的,直到到了延禧宮裡,卻還是沒有緩過神來。
就連玉螢都忍不住拍着胸口道:“娘娘,方纔謝七爺莫不是被魔怔了?”她還是第一次見謝七爺這樣子了。
南景卻是瞪了她一眼,低聲道:“這樣的話以後莫要說了,咱們家娘娘雖是皇上的妃子,可如今朝堂之上是個什麼局面,你難道還不知道?這汪世勤一手把持朝政,與謝七爺鬧得像是什麼似的,張居之雖位置高位,卻什麼事兒都不管,誰也不幫,在這個時候,若咱們得罪了謝七爺,你覺得娘娘的命還保得住嗎?”
不得不說,若她是個男兒身,入了仕途,那也是有一番作爲的。
顧初雲卻苦澀一笑,道:“你我都知道,若不是因爲有謝七爺在,只怕我不可能安然無恙活到如今,可若要我用自己的尊嚴和身體來換取謝七爺的保護,那這份保護,我寧願不要,更何況,皇上對我確實很好……”
做人啊都是要講究良心的,在二十一世界出軌都是不被容忍的,更別說在這個年代了。
南景點了點頭,輕聲道:“娘娘說的沒錯,只是當務之急到底該怎麼辦纔是……皇后娘娘和汪世勤那邊看勢是不會輕易作罷的,奴婢只怕他們還會想出什麼齷蹉的招數來……”
“咱們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顧初雲這心底也是第一次覺得發慌了,只是不知道是因爲謝七爺還是因爲皇后娘娘,也許這其中的緣由,是各佔了一半罷。
可她們並沒有擔心幾日,謝七爺在一次早朝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就將汪世勤犯事兒的證據都遞了上去,更是一字一頓道:“皇上請看,這些乃是汪大人這些年收受的賄賂、買官賣官、還有殺害同僚的證據。”
這話一出,文武百官皆譁然。
汪世勤還有些沒緩過神來,可下一刻他就大步上前,厲聲道:“皇上莫要相信謝大人的一面之詞,臣是萬萬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定是謝大人血口噴人,還望皇上明鑑啊!”
他這話一出,不少人就開口附和起來,無一不是說汪大人平日裡雖脾氣暴躁了些,可爲皇上分憂的心卻是一點都不少的,言語之中的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乃是謝七爺血口噴人!
謝七爺只不說話,他相信,就算是皇上是個傻子,他整理出來的那摺子,皇上也是能夠看明白的。
皇上看着看着,臉上也漸漸浮現出幾分疑惑來,道:“那汪大人,你可是攔了江蘇巡撫陳大人的摺子?謝大人在摺子之中寫了,說陳多功在江南抓住了幾個土匪頭子,可那土匪頭子卻是囂張得很,說認識汪大人你,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汪世勤的面色倏地變了,忙跪了下來,道:“皇上明鑑啊,臣壓根就不認識什麼土匪頭子,臣在京城多年,也就在十二年前去過江南那一帶,如何會認識那些人?”
謝七爺只居高臨下看着他,冷冷道:“汪世勤,到了如今你還想狡辯?這先江蘇巡撫已故去多年,這種事本是不該牽扯到先人的,可十二年前你去揚州,那先江蘇巡撫給了你五萬兩銀子的銀票,十年前,他又給了你二十萬兩銀子,五年前,你又找他要二十萬兩銀子,他不肯,所以半年後,他在家病故身亡,你敢說這其中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說着,他的目光在朝中同僚上掃了一圈,方緩緩道:“想必衆位大臣都知道,陳多功原本是與汪大人有幾分交情的,可自從他被派任爲江蘇巡撫之後,便兢兢業業,更是順藤摸瓜徹查當年的事情,一查不要緊,卻是查出了驚天大案來,當年有汪世勤,有先江蘇巡撫在前庇佑,所以這江蘇那一帶匪寇橫行,可以說是官匪互通,要不然那魚米之鄉如何會落得民不聊生的境地?”
“幾個月前陳多功陳大人發現了不對勁,壓根沒想到這件事會和汪世勤有關係,寫信央求汪世勤幫助,可汪世勤卻要陳大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陳大人如何肯?遂與汪世勤關係漸漸疏遠,可那些江蘇那一帶的匪徒每年給汪世勤送了那麼多銀子,這汪世勤哪裡會容忍陳多功掃平那些匪寇?更是派了人去暗殺陳大人,這事,難道你還想否認嗎?”
“我,我沒有,謝七,你休得胡言亂語……”汪世勤的聲音依舊大,可卻少了幾分底氣。
謝七爺看向了皇上,一字一頓道:“這摺子上寫的有很多,皇上不必着急慢慢看,若是有哪件事不明白的,臣可以當着衆位大臣的面解釋給您聽,至於陳多功的事兒,若是皇上不相信,大可以召他進來問一問便是了,臣所言無半句虛假。”
這下子,那些汪世勤黨羽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無一人敢多說半句話了。
在這朝堂爲官,在這個局勢之下,沒幾個人是乾淨的,汪世勤好財好美色,這一點他們是知道的,只是卻萬萬沒想到這汪世勤的胃口會這樣大,一張口動不動就是幾十萬兩銀子。
皇上這會子壓根就沒時間宣召陳多功,一心翻看着手中的摺子,這每個字每個字他都認識,可好像湊到一起,他就有些卡不動了,更何況這摺子涉及到多年前的隱秘,他就算是不記得,卻還是硬着頭皮看着。
一刻鐘過去了,皇上依舊沒說任何話,可跪在地下的汪世勤卻已經背後全溼。
他一心在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昨晚上他在雪姨娘院子裡過夜的時候,還看了看那小冊子的,小冊子依舊被雪姨娘好好收着,難道是被雪姨娘身邊的丫鬟不小心看到了?
當真是紅顏禍水啊,想着昨夜的旖旎,他依舊沒將雪姨娘同奸細兩字聯繫起來。
後來還是張居之看不下去了,輕聲道:“不知道皇上可否看完了?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老臣可謂您解惑!”
皇上點點頭,將那小冊子遞給了張居之。
張居之看着看着,這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到了最後,只說了一句話,“皇上,若這小冊子上的內容屬實,只怕汪府被滿門抄斬都是不爲過的。”
汪世勤這罪過本該是落得株連九族的下場,可皇上乃是汪世勤的親外甥,這話可是不能隨便亂說的。
謝七爺接話道:“我自然是有證據的,要不然哪裡敢在早朝的時候將這事奏明皇上?不知道張大人想問哪一件事?”
這冊子上的事情雖不是件件都有證據,可十之八九都是有人證物證的,這其中的十之一二,有或者沒有證據,好像也就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張居之隨便挑選了兩件問了,謝七爺果然都道了出來,更說這人證和物證都已經在來驚的路上,若大家不相信,暫且再等上幾日,只怕真相就會大白的。
張居之乃是三代重臣,如今聽了這話,捋了捋鬍子,道:“這本摺子只有謝大人,我和皇上知道上面寫的什麼內容,不瞞衆位大臣說,其中也涉及到在場的很多人,什麼時候送了美人,什麼時候送了古玩,什麼時候送了銀子,上面都寫的清清楚楚。”
“皇上乃是心善之人,若是大家能夠及時認錯,想必皇上定會從輕發落的,可若是真按照這冊子上一件件查下去,只怕到時候大家都落不到好!”
現在認錯還能洛一個知錯能改的名聲,可若是真到了皇上去徹查這件事,那就是不得不認了,這兩件事的性質可是完全不一樣。
在場的大臣不少都有與汪世勤交往過密,這好東西自然也沒少送,央求他辦的事兒自然也沒少辦,如今聽了這話,一個個都猶猶豫豫的。
謝七爺見了,淡淡道:“若是諸位大臣沒什麼可說的,那就不耽誤大家時間了,不知道皇上還有沒有什麼要說的?”若沒有要說的,那就可以直接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