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雖喜歡與顧初雲一道玩,可想着太后娘娘之前說過“雨露均沾”的話,到底也不敢與顧初雲呆的太久,只說要去御書房“批閱奏摺”。
顧初雲自然由他去了,可心裡頭也明白,只怕皇上又回去逗他那鸚哥兒了。
閒閒在宮裡頭閒逛了片刻,顧初雲的心情倒是愈發好了,若是一輩子能夠和這小傻子一同相伴,好像也不錯。
可南景卻是心事重重,“娘娘,您說皇后娘娘會怎麼對付熙妃娘娘?奴婢總覺得熙妃娘娘一日不除,心裡總不踏實。”
“有什麼不踏實的?你不踏實,皇后娘娘只怕比咱們更不踏實了。”顧初雲摘了石子小徑邊上的一朵牡丹花,這牡丹就是牡丹,饒是在百花之中,一眼望去,最受矚目的永遠是它,“只是皇后娘娘和先前相比倒是長進了不少,我還以爲按照她的性子會這個時候就去尋熙妃的麻煩了,只怕咱們以後有好戲可看了。”
南景皺了皺眉,道:“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婢怎麼聽不懂了?”
顧初雲笑了笑,道:“皇后娘娘是個什麼性子,你我都清楚,當初就因爲她拉攏我不成,就放出那樣難聽的話來,若不是後來皇上封我爲貴妃,只怕我還不知道被皇后娘娘折騰成什麼樣子了,更別說如今的熙妃了。”
“放出有人提起熙妃的時候,皇后娘娘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了,只怕這心裡已經不止是怨恨這麼簡單,你想啊,就算是皇后娘娘真的覺得當初是熙妃與我下毒,要推到她身上去,可憑着我的三言兩語還有熙妃的不對勁,哪裡能定了熙妃的罪責?只怕皇后娘娘還有高招在等着熙妃了。”
“這宮裡頭想要一個人的性命並不難,可難的卻是要那人生不如死,只怕皇后娘娘就是這般想的,一個女人,將大半生耗在這宮牆之中本就夠可憐了,要是被幽禁冷宮,落得生不生,死不死的境地,簡直比死了更叫人覺得難受了。”
“原是這樣,奴婢是說皇后娘娘怎麼會這樣好心。”南景垂眸一笑,眼裡滿是擋不住的譏誚,“只是當初明覺香的毒是熙妃娘娘所下,但奴婢總覺得皇后娘娘也不是個簡單的,就算是這件事已經查清楚了,娘娘還是小心的好。”
顧初雲笑了笑,道:“放心,我知道的,再說了,我身邊不是還有你和玉螢在嗎?哪裡會輕易被旁人害了去?”
……
主僕二人一路賞着話說着話,慢慢悠悠回到了延禧宮。
只是顧初雲剛踏進延禧宮,就發現延禧宮裡頭好像有些不對勁,似每個人臉上都寫着喜色。
采薇姑姑正端着茶蠱從耳房後頭出來,恰看到了她,歡喜道:“娘娘,娘娘,玉螢回來了!”
玉螢回來了!
顧初雲先是一愣,忙提了裙子朝着耳房去了,惹得南景一個勁兒在後頭喚道:“娘娘,慢點,您慢點!”
可這個時候的顧初雲哪裡顧得上?三步並作兩步,沒幾步就跨到了玉螢房門口。
此時的玉螢正靠在軟枕之上,由着小宮女在給她喂藥,見着顧初雲進來了,眼眶卻是紅了,更是要掀開被子下來,“娘娘……”
“你這是做什麼?你我之間難道還要這般多禮?”顧初雲忙走上去,一把將她的手按住了,想要再說什麼,可只覺得喉頭髮澀,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良久,她才緩緩接過那小宮女端着的白瓷碗,吩咐道:“你下去罷!”
等着那小宮女退出去了之後,顧初雲舀了一勺藥湊到了玉螢嘴邊,“你出去了十來天,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原來下巴圓嘟嘟的,可如今都瘦成一個尖了,玉螢,是我先前想的不周到……”
玉螢別過頭去,不敢去喝那藥,“娘娘,奴婢自己來就成了,您這樣,實在是太折煞奴婢了。”
說着,她更是哽咽道:“娘娘,奴婢不苦,一點都不覺得苦,再說了,奴婢聰明得很,若不是去遲了兩日,定能夠查到些蛛絲馬跡的,當時奴婢去春曉家裡頭的時候,隔壁的鄰居說春曉他們家早在前兩日就被一羣人帶走了,那些人定時和謀害娘娘的兇手有關係,說起來倒是奴婢沒用。”
只說自己沒用,卻絕口不提當初被挾持時,境況對多麼兇險。
顧初雲執意將小白湯匙湊到了她的嘴邊,“很多話你不說,不代表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都知道,如今我給你喂藥,你並沒有受不起的,反倒是這幾日我一直在想,若你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只怕我會自責一輩子的,可就算是自責又有什麼用,你始終還是回不了……好在如今你平安回來了。”
若不是強忍着,她那眼淚也要掉下來了。
倒是站在她身後的南景哭的不成樣子,一個勁兒說道:“你說你也是的,平素那樣機靈的一個人,見着有人來了,那就趕緊跑,朝人多的地方跑,還當真以爲自己聰明,就能逃脫那些壞人了?”
“你是不知道,這些日子你不在了,晚上沒聽到你在我耳畔喋喋不休的,我連半夜睡覺都睡得不踏實了。”
玉螢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了,“也不知道是誰原先每天晚上都催促我快些睡得,好了,現在知道我的好了罷!正好如今我回來了,你也能夜裡給我端茶倒水的,要不然我哪裡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惦念我,還只是當着娘娘的面,故意誆我的?”
“好啊!你這個小妮子,沒想到吃了這麼大苦頭還這般牙尖嘴利的!這性子當真是一點都沒改!”南景作勢要上去打她,可哪裡真的捨得打,不過是拍了拍她,做做樣子罷了,“看我不替娘娘好好教訓教訓你……”
頓時,這屋子裡又恢復了之前的歡聲笑語,就連外頭灑掃的小宮女聽了,嘴角都忍不住跟着微微翹了起來。
等着她們鬧夠了,顧初雲才一邊喂藥,一邊將這幾日宮裡頭髮生的事兒告訴玉螢了。
玉螢聽了,眉裡眼裡滿滿的都是驚愕,“娘娘,您是說這件事是熙妃娘娘做的?熙妃娘娘還能有這般算計?”
說着,她也不等顧初雲說話,就忿忿道:“沒想到熙妃娘娘會是這樣一個有城府的人,之前奴婢當真是小瞧她了。”
她不需要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只知道顧初雲和南景說熙妃娘娘是兇手,那她就認定,熙妃娘娘就是這下毒的兇手了。
顧初雲拍了拍她的手,含笑道:“你也別跟着生氣了,這件事咱們再也別插手了,這收拾熙妃娘娘的事兒自然有皇后娘娘去做,咱們啊,該吃吃,該喝喝,只要好好將身子養好就是了。”
因爲之前那水仙花上被下了明覺香,這延禧宮幾乎人人都在喝藥調養,雖說皇后娘娘侯來又換了一批宮女和太監進來,但顧初雲這幾人卻還是日日用着藥的。
藥雖苦,但遠遠及不上身子重要,打從知道了自己中了明覺香的毒之後,延禧宮小廚房竈上的藥可是一日都沒有斷過的。
只是如今,顧初雲卻更關心熙妃娘娘的處境。
熙妃娘娘倒是個膽子大的,不過是派了和鈴去了坤寧宮那邊知會了一聲,就好幾日沒去坤寧宮請安了。
可誰知道當熙妃娘娘從春曉之死中走出來之後,再次去坤寧宮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卻被平姑姑攔在了外頭,“熙妃娘娘,皇后娘娘身子不適,怕是這個時候不大方便見您了。”
“皇后娘娘病了嗎?那本宮就更應該進去瞧一瞧皇后娘娘纔是!”熙妃娘娘在坤寧宮裡是出入自如,如今只以爲皇后娘娘是真的病了,想也不想就擡腳朝着裡頭邁進去。
這時,莫說是平姑姑了,就連站在平姑姑身後的兩個宮女都一併攔在了熙妃娘娘跟前。
熙妃娘娘神色大變,略有些不快道:“平姑姑,你這是在做什麼?”
平姑姑笑了笑,臉上的神色不變,“熙妃娘娘,方纔奴婢已經說過了,皇后娘娘這幾日身子不,您這個時候不方便進去的。”
熙妃娘娘譏誚一笑,一把就打開了她的手,“怎麼,何時本宮要瞧瞧皇后娘娘都得問你的意思了?平姑姑,莫要真的我給了你幾分顏色,你就以爲能夠與本宮這樣說話了,就算是皇后娘娘病了歇下了,本宮也該進去等着纔是,哪裡容你在這兒說三道四?”
她一直都覺得,平姑姑和喜姑姑雖都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姑姑,但若論起親疏來,這平姑姑自然遠不如喜姑姑在皇后娘娘心中的分量重,所以她也一直都未將平姑姑放在眼裡。
平姑姑也不惱,只淡淡道:“還請熙妃娘娘莫要爲難奴婢,熙妃娘娘擔心皇后娘娘是真,可到底也要替皇后娘娘想一想纔是,熙妃娘娘如今大病初癒,身子尚未痊癒,若是娘病氣過給了皇后娘娘那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