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就聽了采薇姑姑所言罷!
顧初雲長長嘆了一口氣,方道:“好了,采薇姑姑你下去罷,也交代下去,到時候讓人拿五十兩銀子給春曉家裡人送去。”就算是在宮裡頭,這五十兩銀子也不算是一筆小數目了,尋常宮女一個月的月例銀子也就二兩,這五十兩銀子,擱在尋常老百姓家,更是夠他們用上好幾年了。
采薇姑姑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采薇姑姑辦事,顧初雲從未擔心過,自打從她進宮之後,每次交代下去的事兒,采薇姑姑都做的漂漂亮亮。
只是事情做的漂亮,不代表人衷心,當下人的,聰明貌美等等皆比不上“衷心”二字……
如今的顧初雲雖沒有心情去想旁的事兒,可每日與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請安自然是免不了的。
太后娘娘對她也是格外憐惜,當着一衆妃嬪也是有意擡舉顧初雲,“……最近這延禧宮的確是不大太平,先是雲貴妃被人下毒,雲貴妃身邊的貼身宮女染上了怪病,接着又是延禧宮中的宮女自盡身亡,不管旁人說些什麼都好,可雲貴妃千萬別被這些莫須有的傳言擾亂了心境。”
說着,她掃了一眼端坐在下首的妃嬪,臉上個個臉上的神色不變,可一個個眼中的譏誚卻是顯露無遺,這宮裡頭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是最清楚不過了,那些人怕是巴不得雲貴妃死了好,死了才一了百了了,只是這話卻不能端在明面上說的,她也只能揣着明白裝糊塗,“若是以後哀家再聽到那些嚼舌根子的話,一律打二十個板子發賣出去。”
“是。”衆位主子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當着太后娘娘的面卻是不敢鬧出什麼幺蛾子來的。
這下子算是給足了顧初雲的臉面,就連顧初雲都忍不住上前謝恩,“多謝太后娘娘體恤臣妾,臣妾定不負太后娘娘厚望。”
她這臉色是好看了,只是皇后娘娘的臉色卻是不好看,可如今皇后娘娘已經不復當初那副亂了心智的模樣,如今只陰沉着一張臉端着茶蠱喝茶,別的話倒是什麼都不說。
還是熙妃娘娘揣摩到皇后娘娘的意思,戲謔道:“太后娘娘以後可莫要說自個兒不偏心了,臣妾看啊,太后娘娘這心早就偏的不成樣子了。”
“哦?這話怎麼說?”太后娘娘的目光含笑落在熙妃娘娘臉上,淡淡道:“難不成熙妃又覺得哀家偏疼了雲貴妃?”
熙妃娘娘嘴角含笑,直叫人不曉得她這話裡頭說的到底是有幾分真幾分假,“難道不是嗎?旁人不過是嚼了雲貴妃娘娘的舌根子,太后娘娘就要小題大做了,先前臣妾可還聽有人說,當初還是皇后娘娘在雲貴妃娘娘的水仙花上下的明覺香了……”
只是她這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皇后娘娘打斷了,“熙妃,這樣的話以後當着太后娘娘的面可莫要提起了,知道的曉得你是在開玩笑,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在說真的……太后娘娘這樣做定然是有太后娘娘的依據,不是咱們能夠議論的!”
這番話,連顧初雲見了都忍不住叫好,就連影帝影后到了皇后娘娘和熙妃娘娘跟前,怕都得遜色一二了。
“熙妃,皇后就是皇后,你可得跟着皇后好好學一學,有些玩笑話可不能隨便說的。”太后娘娘心裡像是明鏡似的,可面上卻是一點都不顯露出來,這皇后娘娘和熙妃娘娘不過是蛇鼠一窩,兩人唱的這是哪一齣,她還能不知道?
不過眼看這汪世勤的膽子漸漸大了,連皇后娘娘的膽子也漸漸肥了起來,是時候該好好敲打敲打了,“之前哀家就已經說過了,不管是皇后也好,還是雲貴妃也罷,哀家都是一視同仁,你們是皇上的妃子,該做的是替皇家開枝散葉,若誰率先替皇上誕下了皇兒,那哀家頭一個偏疼的就是她了。”
這話一出,衆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連顧初雲心裡也知道,皇上不過是個傻子,很多淺顯易懂的道理都沒有弄清楚,這哪裡知道男女之事?
果然,她偷偷瞥了一眼皇后娘娘,那皇后娘娘臉上浮現了幾分羞赫,頓時就懂了。
太后娘娘這話一出,頓時沒人接話,她那臉色自然是陰沉了幾分,“一個個平日裡請安的時候倒是與許多話同哀家說,不是說自己繡了什麼帕子,就是說自己院子裡開了什麼花兒,怎麼今兒哀家說起要緊事兒來,你們一個個都不說話了?”
說着,她那慈愛的目光落在一張張嬌俏的臉上,最後落在了熙妃娘娘臉上,“熙妃?之前你不是挺會說的?如今怎麼也不說話了。”
熙妃娘娘有些笑不出來了,她入宮雖說有一年了,可皇上歇在她那兒的次數卻是掰着指頭都能數清楚的,每次她剛梳洗完畢,滿心忐忑地走出來,這皇上已經呼呼大睡了,夜裡不是將胳膊就是腿擱在她肚子上,惹得每次起來的時候,她眼瞼下面都是一片青紫。
莫說是圓房了,皇上到如今連她的手都沒有牽過,“太后娘娘說笑了,臣妾進宮這纔多少日子,有好些姐姐們的肚子都沒有動靜,哪裡輪得到臣妾?”
這話已經夠委婉了,難不成要她說皇上不曉人事嗎?
就連皇后娘娘都跟着擡不起頭來,若說孩子,她哪裡不想要?可以說比太后娘娘更着急,她是六宮之主,若是有了孩子,那就是太子,不管是對她,還是對汪家都是百利而無一害,只是遙想當年她與皇上成親那日,皇上合衣而眠,當時她雖羞愧,可到底也不好說什麼。
後來在太后娘娘的提點之下,她也學會了主動,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去靠近皇上,還未等那香吻送上,那皇上就已經嚇得退了好幾丈遠了,嘴裡更是叫嚷的厲害,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後來又試了好幾次,可卻沒一次成功的,皇上更是四處嚷嚷,說昨晚上自己要脫他的衣裳,叫她那臉面放在何處?漸漸地,也就不再勉強了……
想及此,皇后娘娘卻是長長嘆了口氣,可卻忘了,這兒是慈寧宮了。
太后娘娘本就不大高興,如今更是問道:“皇后,你可是有什麼要說的?”這六宮本就是皇后娘娘掌管的,如今皇上膝下無一所出,若怪罪下來,那就是皇后的不是!
皇后娘娘忙起身,懇切道:“是臣妾失職,還請太后娘娘降罪。”
就連太后娘娘也跟着嘆了一口氣,道:“罷了,你們都下去罷,哀家有些話要單獨與皇后說。”
顧初雲等人忍不住在心裡長吁了一口氣,紛紛退了下去。
等着偏廳裡沒了旁人,太后娘娘這纔開門見山道:“大晏朝歷代君王子嗣皆單薄,可卻無一人像皇上這般,如今都已經二十有一,膝下依舊沒有子嗣,哀家也不是催促你,只是與些事情你的確是該上上心了,皇上不曉得人事,難道你也不曉得嗎?你是六宮之主,是給六宮妃嬪當做表率的。”
如今正值春日,外頭的鳥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這聲音雖清脆,但卻像是貓爪子似的一下下撓在皇后娘娘心上,“太后娘娘,您以爲臣妾不想嗎?臣妾入宮三年了,一直想爲皇上生下一兒半女,只是皇上壓根就不與臣妾親近,更別說如今這宮裡頭又有了雲貴妃,皇上一得空,就去了延禧宮,眼裡心裡哪裡還有臣妾?”
說着,她眼眶就跟着紅了,七分真情三分假意,“平日裡皇上更是將臣妾的話當成耳旁風似的,臣妾說要皇上多看奏摺也好,還是說要皇上少吃些傷身子的東西,可皇上哪裡聽進去過?只怕如今在皇上心裡頭,臣妾就已經成了那吃人心的惡毒婦人,怕是連雲貴妃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若太后娘娘真的要催促臣妾,倒不如去催一催那雲貴妃,她整日與皇上呆在一起,就算是真的懷有身孕,想必也是雲貴妃是後宮之中的第一人!”
這件事她是想過了的,皇上不曉得人事,難道還得有太監宮女將皇上按着圓房不成?就算是太后娘娘願意,皇上也是不願意的,就算是皇上願意,那她也是不願意的。
雖說宮裡頭不缺那些催情的腌臢藥,只是這藥用多了對身子也是有所虧損的,哪裡能給皇上用?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真用了,這孩子到底是不是個好的,誰也不敢說,她想要孩子不假,可卻不願意再要個小傻子了。
當真如同熙妃所說,平日裡太后娘娘得了什麼好總是想着雲貴妃,可若真的有什麼事兒第一個怪罪的總是她,如今難不成要她憑空變一個孩子出來嗎?這屎盆子,她可不接!
太后娘娘低頭掃了一眼,淡淡道:“熙妃不懂事,難道你也跟着不懂事?哀家知道雲貴妃一直是你心頭的一根刺,可你是皇后,就得拿出皇后的氣度來,這般小家子氣,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