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自盡了!
顧初雲一聽到這消息,連鞋襪都來不及穿,擡腳就要朝外走去,卻被南景被攔住了,“娘娘,您先把鞋子穿上!”
那宮女本就嚇壞了,方纔一進屋就瞧見春曉懸在房樑上,如今見着娘娘這般反應,早已經嚇得跪在地下,“娘娘節哀!”
如今已經不是節哀不節哀的問題了,顧初雲心中發冷,她中毒這件事定然是和春曉有關係的,要不然怎麼好端端的春曉會自盡?若說一件事又可能是巧合,那怎麼可能接二連三的事情都是巧合了?
可春曉已經自盡,是不是表示幕後之人已經察覺到她有所動作?那玉螢了,是不是玉螢也會碰到危險……
如此想着,顧初雲卻是連站都站不穩了,若不是南景扶着,只怕早就跌倒在地。
南景也想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如今壓低聲音說道:“娘娘,您不能失態!”若是失態了,暴露的只會更多。
顧初雲強撐着說道:“好,那咱們就去瞧瞧罷!我倒事要瞧瞧誰有這麼大膽子!”
若說春曉是自盡而亡的,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原先對春曉這丫頭她從未注意過,可自從自己中毒之後,她對春曉也就多了幾分關注,只覺得春曉性子開朗,每每碰到人還未說話那笑就已經出來了,這延禧宮上下,沒誰說不喜歡她的。
她還記得有一次她問春曉,等到出宮了之後想做什麼,春曉直說等着到時候出宮了找個好人家嫁了,生幾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到時候丈夫去山上打獵,她在家做家務帶孩子,亦或者小兩口一起做個小生意,不用太富足,只要夠生活就可以了。
直到現在,春曉那天真爛漫的模樣直到現在她還都忘不了,這樣一個人,哪裡像是想不開的樣子?
等着顧初雲趕到了延禧宮耳房的時候,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宮女太監們,他們一個個見着顧初雲來了,極有默契的讓開了一條道。
顧初雲陰沉着臉走到了屋內,此時屋內已經恢復如常,就連春曉那屍首都已經被擡了下去,只是不知道是剛死了人的緣故,還是要下雨的原因,她總覺得這屋子裡似乎帶着一股子怨氣。
爲首的姑姑上前,行禮之後輕聲道:“娘娘,春曉的屍首已經被運下去了,是將春曉的屍首送回去還是……”
“送回去罷!”顧初雲沉聲道,她並非是個苛刻的主子,不管當初春曉當初是幫了誰下毒害她,可如今人都已經死了,斷然沒有連屍首都還回去的道理,“如今雖是春天,但天氣已經漸漸熱起來了,春曉的屍首想必還得在宮裡頭停歇兩日,走些程序才能運出去的,免得到時候屍首都已經爛了。”
爲首的姑姑頷首道:“娘娘慈善。”
宮裡頭可是有規矩的,宮女未滿二十五歲,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哪裡有將屍首還回去的道理?就連到了二十五歲,若是主子給臉,肯將人留下來繼續用,那宮女也只能含淚謝恩。
顧初雲環顧了周遭一圈,甚至還瞧見了春曉擱在牀頭繡了一半的刺繡繃子,當即更覺得,春曉的死怕是有人在裡頭動手腳,只對那姑姑道:“姑姑,我有些話要問你。”
這姑姑名叫做采薇,打從顧初雲入主延禧宮之前就已經是延禧宮內的掌事姑姑了,年紀雖不大,但做事卻是極爲妥帖的,只是原來的顧初雲囂張跋扈,現在的顧初雲疑心極重,對她這管事姑姑也不是很相信。
但到了這個時候,管事姑姑就顯露出她的重要性來了。
等着到了偏廳,顧初雲已經強壓住心中的擔憂,問道:“采薇姑姑可是有什麼要說的嗎?”如今這延禧宮平白無故死了個人,此事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
采薇姑姑神色凝重,對於春曉這丫頭,她也是十分看重的,如今輕聲說道:“回稟娘娘,方纔奴婢已經請太醫過來看了,不管是春曉今日的飲食,還是屋子裡的擺件,都很正常,太醫說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奴婢想是不是春曉突然碰上了什麼事兒,所以想不開!”
顧初雲只冷冷看着她,道:“那采薇姑姑覺得春曉是自殺了?”
采薇姑姑打了個寒噤,斟酌了好一會,這纔開口道:“奴婢也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奴婢與春曉的關係不錯,今早上瞧見她的時候,她還與往常一樣,甚至在用早飯的時候還多要了個菜包子,胃口也是不錯的,若說無緣無故的自盡,怕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那就是了,那就勞煩姑姑查一查今兒春曉見了什麼人,又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的,等着查清出來,來告訴我一聲就是了。”顧初雲如今對春曉的事情並不十分上心,要不然她斷然不會將這件事交給采薇姑姑去做的,可如今相比於查清楚春曉背後的幕後主謀,她更擔心的則是玉螢的安危。
采薇姑姑應了一聲,轉身就下去了。
等着屋子裡沒人了,顧初雲看向身旁的南景,“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南景心裡也已經隱隱察覺到不對勁了,輕聲道:“如今已經是申時末了,往常這個時候,玉螢的平安信早就送到了,娘娘,您說會不會有人不僅對春曉下了手,對玉螢也……”剩下那幾個字,她實在是說不出口,光是想一想,都覺得心裡直打顫。
顧初雲抓着太師椅扶手的手心又捏緊了些,道:“應該不會,這件事咱們做的是一點破綻都沒有,就連皇后娘娘那邊都瞞過去了,哪裡還會有什麼破綻?想必是今兒要下雨了,因爲天氣不好的緣故,所以這信纔來的慢一些了。”
可說着說着,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了,“南景,你說皇后娘娘那邊會不會是裝着什麼都沒察覺,實際上是什麼都知道,等着玉螢一出去,就偷偷派人去跟着玉螢了?”
她以爲自己的計劃是萬無一失,可如今想來卻是破綻頗多,別的不說,當初她雖找了顧中天要了一處沒有人的莊子,直說要讓玉螢安心養病,可誰知道顧中天的人在沒有等到人的情況下將這件事泄露出去,誰知道當初玉螢出宮的時候有沒有人跟着!
自己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來?
顧初雲急的眼睛都紅了,說道:“再等一等,若是今晚之前還沒有收到玉螢的信,咱們就派人出去找她罷!”
找出謀害她的兇手雖重要,可再重要也越不過一條人命去。
南景心裡頭也着急得很,點了點頭道:“好,只是娘娘……方纔您怎麼不派奴婢去查一查春曉的屍首?屍首雖有仵作幫着驗,可誰知道那仵作有沒有被人買通?萬一是有人在春曉的飲食中下了毒,那可怎麼是好?”
“若是這般,那我就更不可能要你以身犯險了,我已經讓玉螢處在危險的境地,更不能讓你也步入她的後塵!”顧初雲心裡滿滿的都是自責,說道:“若春曉真的是被人下毒了,那我也無話可說,宮女自盡在宮裡頭也不算是什麼小事,這其中要經過的人手多得很,不僅是太醫,仵作,多的是咱們想不到的程序,若背後那下毒之人真的有這麼大本事,買通了所有人,就算是我查又能查出什麼來了?”
“事到如今我不着急這件事,只要采薇姑姑將與春曉有過接觸的人查出來,這件事放一放也是無所謂的,我只擔心玉螢啊!”
南景只能強撐着安慰她道:“娘娘放心,就算是真的有什麼危險,玉螢那樣機靈的一個人,想必也能平安無事的。”
只是這話連她自己都騙不了,又怎麼能騙得過顧初雲了?
一直等到了天黑,顧初雲依舊沒有聽到信鴿在外頭咕咕的叫聲,可她還是覺得不死心,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了外頭隱隱都傳來了打更聲,依舊是半點音訊都沒有。
這下子,顧初雲終於死心了,吩咐一直侯在旁邊的南景,“明兒咱們就派人去找玉螢罷,夜已經深了,你先下去睡罷!”
一直強忍着的南景終於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娘娘,娘娘,這下子可怎麼辦?萬一玉螢真的有事怎麼辦?”
她向來妥帖,平日裡連很多顧初雲沒想到的事情都能率先想到了,可這一次卻實在是忍不住了,她不是不曉得自己這一哭會讓顧初雲心裡更亂,只是她這心裡頭實在難受,都已經憋了一天了。
顧初雲只覺得眼眶發酸,“不管是誰,若是他害了玉螢,我定要他血債血償!”
南景抽噎着說道:“奴婢只想要玉螢平安無事的回來了……”
從小她都是與玉螢睡在一個屋子的,這麼多年下來,兩人已經比親姊妹還親了,還記得才入宮時候聽到那些折磨人的法子,說是有些心狠的人爲了折騰人,將好端端的姑娘賣到青樓那腌臢地兒去,叫人生不能生,死也不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