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有沒有下毒害自己,如今的顧初雲不敢斷定,但有一件事她卻是能夠斷定的,皇后娘娘恨自己,只怕已經是恨之入骨了。
原先在六宮之中,處處流傳着皇后娘娘溫柔嫺淑,堪爲六宮之典範的名聲,可自打顧初雲中毒之事鬧出來之後,這畫風就有些變了,就算是沒人敢當着皇后娘娘說三道四,可總有些話頭是傳到了皇后娘娘的耳朵裡去的。
顧初雲倒也是不怵,反正現如今不管她怎麼做,皇后娘娘依舊恨她,如今反倒是笑吟吟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不是皇后娘娘說要與皇上,與臣妾一道閒話家常的嗎?既然是閒話家常,皇后娘娘怎麼這般嚴肅?”
她笑吟吟的,裝出一副什麼事兒都發生的架勢來,可反觀皇后娘娘那模樣,倒是有種開戰在即的架勢。
見狀,顧初雲有些笑不出來了,只淡淡說道:“臣妾從未說過要皇上聽臣妾的任何話,要不然這顧大人的官位也就不是現如今正三品的督察院左右副督御史了,皇后娘娘,您說了?”既然這臉皮已經撕破了,索性彼此就已真面目相待,這樣還痛快些。
在六宮之中,素來還沒有人敢這樣對皇后娘娘說話,當即皇后娘娘就厲聲說道:“雲貴妃,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臣妾話裡話外是什麼意思,想必皇后娘娘比臣妾清楚多了,皇后娘娘又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呢?”顧初雲端起茶蠱小啜了一口茶水,心中暗道,這幾年汪家不知道明裡暗裡不知道收了多少好東西,連這茶葉都如此清冽甘甜啊!
皇后娘娘冷笑一聲,“既然雲貴妃說起這件事,那本宮就好好與你說道說道,本宮的父親是朝中正一品的大員,但更是皇上的親舅舅,這些年爲皇上,爲大晏朝,爲老百姓費心費力,怎麼到了雲貴妃眼裡就變成了是本宮慫恿皇上的功勞?雲貴妃,東西可以亂吃,可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也怨不得朝中大臣人人都看不慣你的做派了!”
“那些大臣如何想臣妾,臣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臣妾從始至終只知道一件事,後宮不得干政,朝堂不得涉及內宮,皇后娘娘進宮比臣妾早,想必這個道理也比臣妾清楚多了罷?”顧初雲向來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旁人對她好,她自然會加油對旁人好,可若是誰將她當成軟柿子,那可真的是想錯了,“皇上留在延禧宮用飯的時候也曾對臣妾說過一兩句,說皇后娘娘覺得陳大人恭順孝順,堪爲大晏朝典範,可臣妾想問問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長年身居後宮,如何對朝堂上的事情知道的這麼清楚?就算是陳大人真的該升官,這話由皇后娘娘說出來也是不大合適罷?”
“臣妾曉得皇后娘娘的爲人,會覺得皇后娘娘這是在爲皇上分憂,可若是傳到了有心人耳朵裡去了,怕就會覺得皇后娘娘意圖不軌了……”
只是還未等她的話說完,皇后娘娘就倏地起身,厲聲道:“雲貴妃,你放肆!”
顧初雲也跟着起身,毫不膽怯地看着她,淡淡道:“若皇后娘娘回去好好想一想,想必就能想清楚到底是誰在放肆了!”
“前朝聖寵一時的蘭貴妃娘娘最後落得了個什麼下場,想必皇后娘娘也是聽說了罷?”
蘭貴妃娘娘當年乃是先皇寵妃,因爲頗得先皇寵愛,所以連帶着整個孃家都跟着飛遙直上,只是她卻並不滿足,最後更是意圖沾染朝政,更是下毒謀害了當初只有五歲的皇上,只因爲先皇當初最爲最爲疼愛皇上,覺得他聰穎可人,無意間流露出想要立皇上爲太子的意思來……
後來蘭貴妃落了個什麼結局,也是能夠想象得到的,莫說是她了,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就連當時她只有三歲的兒子,如今還呆在西北被封爲一個小小的郡王,就連先皇駕崩之前,太后娘娘曾問要不要將蘭貴妃娘娘的兒子接回來,當時饒是先皇病重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卻還是紅着眼搖了搖頭。
有些時候,宮中是有宮中的規矩的,若是這規矩亂了,大晏朝也就跟着亂了。
好在這個道理,先皇明白的並不晚。
皇后娘娘氣的渾身顫如篩抖,半晌才說道:“皇上,您來評評理,您來評評理……雲貴妃居然將臣妾與蘭貴妃那種蛇蠍心腸的人相提並論……”
皇上無奈,也跟着站起身來了,說道:“皇后,初雲這話說的雖有些不大對,卻還是有些道理的!”
這下子,皇后娘娘的臉色算是徹底變了。
皇上見狀,察覺到了不對勁,道:“不過你之前與朕說的要升陳大人官位的事,朕好好想了想,覺得你說的極是,陳大人是個好人,所以朕也打算升一升他的官位,封他爲正四品的揚州知府,下月初就動身去揚州!”
若說方纔皇后娘娘是徹底變了臉色,這會子的她臉色已然是鐵青了,深吸一口氣竭力使自己平復些,才道:“這法子,是皇上自己想出來的?”
她太過於瞭解皇上,莫說是傻皇上,就連尋常人只怕都想不出這樣的法子來,可她也從未將這件事往顧初雲身上想,畢竟這法子,遠不是顧初雲能夠想出來的。
皇上有些不敢直視皇后娘娘的眼睛,只將眼神落在了跟前的茶具上,點了點頭,輕聲道:“沒錯……朕的心意已決,皇后無需多言了。”
看到這一幕,顧初雲多少有些寬慰,這小傻子總算是有了些皇上的架子。
皇后娘娘卻只是苦笑一聲,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只是一出延禧宮的大門,皇后娘娘那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了下來,外頭的春光是無限好,可她心裡卻是一點暖意都沒有。
跟在她身後的喜姑姑輕聲道:“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深吸一口氣,裝作低頭去看路邊的迎春花,用手扶額,卻是偷偷將臉上的淚水給拭去了,淡淡道:“你放心罷,本宮沒事兒,若是連這點小事本宮都挨不過去,以後該如何同雲貴妃鬥?本宮只是在想,這皇上身後是不是還有旁人?”
怨不得她敢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坤寧宮的宮女們素來是有個規矩的,洛書皇后娘娘和喜姑姑、平姑姑說話的時候,只能遠遠跟着,一則是防止她們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話,二來是替皇后娘娘瞧瞧旁邊有沒有什麼不該出現的人。
喜姑姑愣了一愣,瞬爾就領悟到了她話中的意思,“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說,這宮裡頭還有人給皇上出謀劃策?”
皇后娘娘點了點頭,輕聲道:“雲貴妃是個什麼意思,本宮是知道的,無非是打着給皇上出頭的由頭來羞辱本宮罷了,不是本宮低看了她,若不是父親昨兒與本宮透了聲兒,只怕皇上今日說要給陳多功升爲正四品的揚州知府,本宮還會在心裡感念皇上的好,可陳多功若真的去了揚州,對父親,對汪家可就一點用途都沒有了!”
說着,她更是長長嘆了口氣,道:“父親昨日將他的打算全然告訴了本宮,說陳多功本就是獨來獨往慣了的,如今因爲在朝堂之上提出討伐雲貴妃的言論,所以被衆位大臣所忌憚,這個時候正是拉攏他的好機會,可如今這個機會卻沒了!”
這陳多功看顧初雲不順眼並不是什麼秘密,總是將顧初雲比作妖妃,若他真的得了汪家的支持,對自己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罷!
朝堂之上的事,皇后娘娘敢議論,可喜姑姑卻沒有這麼大的膽子,“皇后娘娘,這些事兒您還是少操些心,就算是天塌了,還有老爺在了,您着個什麼急?老爺當初要您做的事兒,您已經做了,至於皇上怎麼做,也不是您能夠左右的了的。”
“若父親真的和你想的一樣就好了,若他知道了這件事,只會覺得是本宮不盡心不盡力。”皇后娘娘苦苦一笑,臉上的悲愴蔓延開來,“本宮如今貴爲皇后,他自然是不敢當着本宮不敬的,怕就他回去了之後與娘他們撒氣,他那脾氣,旁人不知道,本宮還能不知道嗎?”
說着,她更是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事了,喜姑姑,本宮還是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你派人去打聽打聽,皇上這些日子與誰走得近,本宮倒是要看看,誰是給皇上出主意那高人!”
如今她只想着能夠在這件事上查出些端倪來,這樣說不準孃親他們的在汪家的日子能夠好過些了。
就算是如今她貴爲一國之母,可面對很多事情的時候還是有太多的無奈了。
喜姑姑自然是忙應了一聲,着手就下去準備這件事了,旁人都以爲皇后娘娘是皇上的表妹,是汪家的嫡出姑娘,從小過着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可她卻是眼睜睜看着皇后娘娘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要不然有哪家的父親會捨得將女兒送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