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之說?”顧初雲搖搖頭,嘴角藏着一抹苦笑,原先在電視上看那些宮鬥劇的時候,她也總覺得那些女人將人心想的太複雜了些,可有些時候,人心遠遠比你想的複雜的多,在宮裡頭,很多時候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都是有她的意圖的,“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總歸還是小心些的好,既然在宮裡頭看不出什麼來,那你就去春曉老家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打聽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
玉螢一聽說能出宮,喜的臉色都變了,只是下一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兒一樣,“可奴婢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出宮啊!總得有個理由纔是,更何況,奴婢是您身邊的貼身宮女,就這般出宮了,難免會惹人懷疑的。”
顧初雲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這法子自然是會有的……倒是你,你素來沒心沒肺的,我擔心你出了宮之後還是這般,若是被騙了怎麼辦?若是遇到了危險怎麼辦?可這種事,要是真的交給了別人,我也不放心……”
只是還未等她的話說完,玉螢就已經急急說道:“娘娘您就放心罷,奴婢這麼聰明,一定會平安歸來的,倒是咱們得想個好法子纔是!”
到了當天晚上,玉螢就病了,病的厲害,當天夜裡就說起胡話來了,不是吵着要爹,就是要孃的,哭哭啼啼鬧得延禧宮後罩房的燈亮了一夜。
等着第二天一大清早,顧初雲就派了南景去請太醫來了,如今這太醫院的太醫都知道延禧宮是個香餑餑,一聽說延禧宮裡有人病了,一個個跑的那是比兔子還快。
只是來了一個又一個太醫,卻都診斷不出毛病來,直說玉螢什麼事兒都沒有,可玉螢一個勁兒說自己不舒服,頭疼的厲害,她裝的實在是太像了,就連太醫都開始忍不住懷疑自己了。
就連顧初雲看着她裝出那副難受樣兒,都忍不住跟着入戲了,一個勁兒說:“玉螢,放心,你會沒事兒的,就算是宮裡頭的太醫治不好你的病,我就算是找遍整個大晏朝,也一定會找到位名醫爲你診治的……”
玉螢搖搖頭,低聲道:“娘娘,奴婢……怕是活不長了,如今連太醫都診斷不出奴婢到底得了什麼怪病,想必是老天爺要收了奴婢的命去,娘娘,若是奴婢走了之後,您和南景可不要傷心,就算是奴婢死了,也會在你們身邊守着你們,不會叫任何人傷了你們去的……”
她越說越哀切,想着那次在坤寧宮受的委屈,差一點就見不到自家娘娘和南景了,那眼淚珠子就像是斷了線似的簌簌落了下來。
很多時候,一旦一人入了戲,這剩下的人都會被她帶着入了戲,就連顧初雲想着未曾穿越的事情,也跟着紅了眼眶,說道:“不會的,咱們都會好端端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那羣太醫聽了這話一個個垂着頭,連大氣都不敢喘息一下。
還是顧初雲扭頭看向他們,揚聲道:“如今到底該如何是好?”
爲首的孫太醫卻是忍不住跪了下來,低聲道:“還請貴妃娘娘降罪,臣等才疏學淺,實在是看不出來玉螢姑娘到底染上了什麼怪病……不過如今正是春天,時疫蔓延,臣懇求娘娘將玉螢姑娘暫且送到宮外去,避免……”
“避免什麼?孫太醫這話又是什麼意思?”顧初雲倏地站起來,冷冷看向他,目光之中恨不得能射出刀子來,“孫太醫這是要本宮不管玉螢了嗎?玉螢從小陪着本宮一起長大,這般狠毒心腸的事,孫太醫說的出口,本宮卻做不出來!”縱然早知道宮裡頭沒有人情味,但她萬萬沒想到這些人能狠毒到這個地步,這是一條人命,一條人命啊!
饒是孫太醫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如今聽了這話,身子也忍不住微微顫抖,“啓稟雲貴妃娘娘,這乃是宮中的規矩,這宮裡頭除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其餘的人一旦發現了怪病,在沒有查清楚病因和找出根治的辦法來,都是要送出宮的,若真的是時疫,到時候就遲了!”
說着,他更是擡頭看了顧初雲一眼,方緩緩說道:“更何況,並不是說將玉螢姑娘送出宮去就不管她了,臣依舊會派一個太醫跟着玉螢姑娘出宮的,照顧玉螢姑娘的。”
“呵,這好話壞話當真都叫孫太醫說盡了,誰不知道這太醫院裡乃是屬孫太醫醫術最爲高明,孫太醫是要留在宮裡頭照料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如今連孫太醫都查不出端倪來,剩下的那羣烏合之衆,本宮也不稀罕!”顧初雲竭力裝出極怒的模樣來,這樣子,倒是有幾分像當初那囂張跋扈的樣子了。
說着,她更是轉過身去,厲聲道:“南景,送客!”
南景紅着眼睛將那羣太醫都送了出去,這個時候的屋子裡已經沒有了人,那玉螢更是故意咳嗽了幾聲,才低聲說道:“娘娘,奴婢裝的像不像?”
顧初雲點點頭,說:“像極了,就算是咱們之前是串通好了的,連我都差點被你騙過去了。”
說着,她的聲音更是又低下去了幾分,“我今晚就派人送你出宮,已經將銀子都準備好了,不管怎麼樣都是安全第一,哪怕是什麼消息都沒查出來,你也得安全回來。”
“娘娘放心,奴婢這般機靈,會見機行事的。”玉螢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反倒是還有幾分雀躍,她先是在幾歲的時候被賣進了顧家,接着又進了宮,如今連外頭到底長個什麼樣兒都不記得了。
正說着話,已經有小宮女端着藥進來了,兩人忙止住了話頭。
顧初雲接過那藥碗,甚至一口口餵了玉螢喝藥,這藥雖說是靜氣凝神的,但也是極苦,玉螢一口一口藥喝下去,眼淚便落得更厲害了。
就連南景再次進來的時候,甚至有片刻的時間都開始懷疑自己了,“娘娘,如今玉螢染上了怪病,這些瑣事兒就交給奴婢來做罷……奴婢知道您體恤玉螢,只是您乃是千金之軀,如今也喝着藥,若是再染上了這病,那該怎麼是好?”
聽了這話,連玉螢也開始勸了。
顧初雲沒有辦法,只能出去了。
等着她折身回去的時候,皇上已經在屋子裡等着她了,瞧着她眼眶發紅,這語氣也跟着低落起來,“初雲,初雲,玉螢沒事兒罷?原本朕方纔也想去看看玉螢的,只是王安九說朕不能去……”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顧初雲扯出幾分笑來,道:“王公公說的沒錯,皇上是不該去的……您來找臣妾是有什麼事兒嗎?”
皇上點了點頭,道:“朕來是想告訴你,謝大人已經幫朕想出主意來了,原本是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的,可是沒想到玉螢病了。”這想來喝羊肉湯的話,如今好像也不是開口的時候了。
若玉螢這個時候是真的染上了怪病,顧初雲定會什麼心情都沒了,但如今玉螢是裝病,她自然問道:“謝七爺想的是什麼法子?”
皇上道:“如今陳大人不是正五品的言官嗎?謝大人的意思是既然皇后娘娘已經與朕開口了,若是朕不給皇后娘娘這個面子,不僅皇后娘娘心裡不舒服,就算是汪大人那邊也定會絮絮叨叨個沒完,還不如就升一升陳大人的官位,將陳大人升爲正四品的揚州知府,這官位升了兩級,不僅皇后娘娘和汪大人那邊沒什麼可說,這陳大人也能調到揚州去,到時候就不能在朝堂之上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來了。”
說着,他更是細細想了想,繼續道:“謝大人還說了,陳大人雖是個清官,事事爲朝廷考慮,但有些時候說的話卻是太直接了些,得好好外放磨難一二,要不然就算是朕真的能夠容得下他那性子,到時候也會有別人容不下他的!”
顧初雲只覺得這謝七爺當真是聰明得緊,明知道汪家是想拉攏陳多功的意思,卻依舊遂了汪家的意思,只是陳多功要被調到揚州去,明升暗降不說,這樣一來,汪家與陳多功的聯繫自然是少了,等着幾年以後,陳多功回來京城又是個什麼光景,誰都說不準。
而汪家就想憑一個正四品的揚州知府來拉攏陳多功,實在是不大容易,若陳多功那麼好說話,如今也不會是渾身帶刺兒的模樣了。
皇上看着她不說話,只問道:“你覺得謝大人這個法子好不好?反正謝大人與朕說這是個好法子,朕也不知道該去問誰,只能來問你了。”
顧初雲點了點頭,道:“謝大人這法子是極好的,只是臣妾怕皇后娘娘知道了這消息還是會不高興的。”
畢竟陳多功是言官,言官最大的作用就是勸誡皇上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左右皇上的想法,可要是陳多功真的去了揚州,對汪家而言又有什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