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的錢熙亞,頭戴白色棒球帽,衣着光鮮,腳踏釘球鞋,神氣活現的小跑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身後跟着個比他矮了個頭,滿臉糾結的阿辰:今天少爺非要出門玩耍,還對他信誓旦旦的說老爺和夫人都知道,他纔有膽子跟着出來,然而才走出門沒多久,阿辰就後悔了,他怎麼就沒想過私底下去老爺那裡證實一下?現在倒好,只能由着少爺的性子去了。
而走在前頭的錢熙亞,心境跟阿辰簡直天壤之別:老爸和老媽總逼着他學畫畫,他好煩,本來挺喜歡繪畫,硬是給他們給催啊催:比賽很快要開始了,還不抓緊時間練習?他想不通,喜歡就是喜歡,爲什麼非得參加比賽,還一定要得名次拿獎狀,那張破紙張有那麼重要?煩人!
錢熙亞心下絮絮叨叨着走過斑馬線,到對面車站等公交。嗯,平常都是不是老爸和老媽“專車接送”,儘管他表示自己已是個小男子漢的,可以自己乘公交上學放學,可以自己獨自出門玩耍,但老爸老媽就是不“放過”他,讓他好沒面子。
嗯,今天是週六,他就是要證明給家長看,他不是孩子了。
路程已經想好了,先去離家相反方向的商場逛逛,挑一套阿辰喜歡的球衣球鞋,好好“賄賂”一下,讓他無論如何保守秘密,然後去“海底世界”俱樂部瞧瞧,爲了討厭的比賽,他有一個月沒去觀摩了,啊,婀娜多姿的珊瑚,漂亮的海星,可愛的海豚,海豹……我真是太想你們了。
錢熙亞心下做着盤算,臉上也不自覺的掛了笑,然而這笑容落在阿辰的眼裡卻好詭異,天知道這鬼機靈的少爺是不是又打算拿自己“開刷”。
公交車上,阿辰終究按捺不住心下的不安,扯了扯錢熙亞的衣襟說:
“少爺,咱們還是回去吧,我們剛纔出門是對老爺和夫人保證說就在小區附近的,可這都離家裡的小區好遠了。”
“怎麼,怕了?”錢熙亞轉頭,一臉嫌棄的瞥阿辰一眼,“一大男人就這點膽子,好意思嗎?對我好一點,要不以後我告訴你女朋友,看她還嫁不嫁給你?”
阿辰登時滿臉通紅,低下頭說:“少爺,我比你還小几個月呢,你還都不是男人,我怎麼就成‘男人’了?”
錢熙亞撇嘴,翹起二郎腿說:“行了行了,開個玩笑,臉也能紅的像個大姑娘,怪不得曉芙笑話你,說你比她們班花還‘溫柔’。”
阿辰的臉更紅了,只是好似抓住什麼由頭,轉臉就調侃道:
“少爺,你這次出門沒帶藍小姐一起,就不怕回去她跟你哭啊。”
“那就讓她哭吧,”錢熙亞神情一冷,彷彿所有的好心情都沒了,“小時候看着挺可愛,怎麼大了這麼粘人呢,非要跟着我不說,還動不動就哭鼻子,煩死人。”
阿辰發覺自己攪了少爺的好心情,感到抱歉,於是說:
“不說這些了,少爺,我們現在去哪兒?”
公交車上的人越來越多,也變得擁擠,錢熙亞瞧這情形便說:
“下一站就下車,老媽快過生買份禮物,我想給媽媽買份禮物,然後再去‘海底世界’俱樂部,放鬆一下。”
到站後又走了十幾米有家珠寶行,看着規模還挺大,兩人走進珠寶行,繞着圓形展示臺走,琳琅滿目,閃閃發光的各式珠寶鑽戒看得他們眼花繚亂。
不知是地段的緣故還是怎麼,此時店裡顧客並不多。
阿辰瞥了一眼那價格,嚇得沒做聲,儘管他知道少爺一向不缺零花錢,而且還多的花不完,但再多也不可能買下這裡的其中之一吧?嗯,一定是少爺想回去以後想以此爲藉口面對老爺和夫人,還有自己在一旁坐鎮,真是狡猾的少爺!
突然,“啪”的一聲巨響,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接着一聲“嘩啦啦”玻璃碎裂聲,響亮又刺耳,錢熙亞和阿辰吃驚的擡頭,見前面櫃檯出現一個頭罩黑布只留兩隻眼睛的歹徒,正一手持槍,一手用錘子猛砸玻璃櫃臺,然後動作麻利的往帶來的袋子裡裝搶劫的金銀珠寶。
珠寶行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卻在歹徒的威嚇下不敢出聲,阿辰眼看歹徒就要朝這個方向走來,便說:
“少爺,危險,我們快走。”
錢熙亞卻淡定說:“不,阿辰,我們得趕快想辦法報警……”
“不許動!”你已被包圍,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在珠寶行想起,二人擡眼望去,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舉着槍從踏進珠寶行裡,錢熙亞一愣,以爲遇到“黑吃黑”的了,然而仔細一看那男人裝束,又不想是搶劫的,特別是沒矇住頭臉,說的還是許多警匪劇裡的“不許動”。
歹徒明顯吃了一驚,沒想到還算偏僻的地段也會出現這情況,他盯了門口幾秒,余光中竟發現櫃檯下竟有一個人的腳伸出來,歹徒好似看到了逃走的希望,於是一步步移到距阿辰幾步遠的地方,卻突然一把抓住錢熙亞往外拖,阿辰驚慌失措的失聲叫道:
“少爺——”
歹徒一手持槍一手拽着錢熙亞的衣領,對門口站着的男人說
“別動,再一動一下,老子崩了這孩子。”
門口的高個子男人一臉冷峻:“放了孩子,我們再談。”
“少廢話!老子如果不能安全走出這道門,”歹徒也不是吃素的,大概狠慣了,變得不顧一切,“我保證這孩子比我還慘。”
有個店員掏出手機要報警,卻給歹徒一槍打中手,另一個嚇的大氣不敢出。
歹徒再把目光投向門口的站着的男人,並把手槍指着錢熙亞的腦子:
“讓開!還有,把槍給我扔了!”
高個子男人放下手槍,側過身子,歹徒還想拖着錢熙亞往外走,卻突然一聲大叫:
“哎喲!啊啊啊——”
原來錢熙亞用腳穿的釘鞋猛踢和猛踩幾下歹徒的腿腳,還趁勢拽過歹徒的持槍的右手狠狠的咬,歹徒本能的要護手,錢熙亞不顧一切的掙脫歹徒的鉗制掙脫了,然而在他跑向門口時,同時響起的兩聲刺耳的槍聲讓錢熙亞猛然頓住了腳步,他以爲自己中槍了,然而並沒痛感,這是怎麼了?待他轉身來看,那個原本在門口站着的男人不知何時背對着站在他身前,很顯然,這個男人替他擋了一槍,並且歹徒也被同時擊斃,怵目驚心的血染紅了這高大男人身下的一片地……
幾天後,錢家一家四口出現簡警官遺體追悼會上,悲情揪心的奏樂,主持人說的哀告和追憶的話:簡警官短暫又壯烈的一生,還是個小少年的錢熙亞除了歉疚和難過,並沒有其他複雜的情緒。
就在這時,一個童稚卻悲痛欲絕的哭聲把他吸引過去:
“爸爸,我要爸爸,爸爸,你回來……”
“我不要你躺在這裡,我要你回家睡,這裡太冷,你會生病的,爸爸……”
恍然間,錢熙亞想起當時那個男人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給他:
“快,快報警……”
他接過手機點開屏幕,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秀可愛的笑臉:原來是簡警官的女兒!
看上去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看她哭的那傷心欲絕的樣子,就好像他纔是殺她爸的兇手,讓他深感內疚和不安。
錢熙亞就這樣默默的看小女孩哭泣,看她推掉所有來攙扶勸慰的手,哭得像淚人,哭到聲嘶力竭,嗓音嘶啞還沒有“消停”的意思,他見過不少女生流眼淚,包括藍曉芙,越哭只會讓他越想躲的遠遠的,看都不想再看一眼,但是眼前這小女孩,卻哭得讓他想抱她,好奇怪的感受,自己纔多大,竟會有這念頭?!
錢熙亞終究是看不過去了,趁老爸和老媽不注意走上前和小女孩搭話:
“小妹妹,你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你——”
小女孩還在繼續痛哭不止,錢熙亞只好又重複了兩遍相同的說辭,並擡手扯了扯小女孩的衣服,小女孩大概是聽煩了,甩掉他的手,繼而狠抹一把淚說:
“說的輕巧,犧牲的是我爸!還有,你是誰,要你管!”小女孩蠻橫的推了一下錢熙亞的胸口,讓他後退了兩步。
“嘉嘉,不能這樣!”一個溫和的女音,“他是……爸爸朋友的家屬之一,也是來送爸爸的,要有禮貌。”
錢熙亞記住了小女孩的名字,也記住了這個雖哭紅了雙眼卻極有修養的母親。
小女孩並不領情,更沒道歉的意思,橫了錢熙亞一眼,甩頭走人。
轉眼間,已是n年後。一個冬日下午,夫妻二人在牀上“嘿咻”了幾個來回,最後她趴在他身上嬌喘吁吁。男人摸着女人如瀑的長髮,低笑兩聲:
“嗯,有進步,比前幾次有質的飛躍,希望再接再厲。”
簡嘉羞紅臉,直捶錢熙亞肩頭:“你混蛋!討厭死了!”
總是居心叵測的誘哄她,說什麼只有主導權掌握在自己手裡才能更痛快,事實是差點累散架。
“哦,我討厭?”錢熙亞忽然笑得有點痞,頓了頓說,“老婆,那你是不是早就愛上我這個‘討厭’的‘混蛋’了?”
簡嘉這下擡起了頭,雙手交疊着放在某總裁的胸口上說:
“你說‘早就’是什麼概念?多久?”
“‘熙亞,告訴你一個秘密’,”錢熙亞學着簡嘉當年在病牀前表白的口吻說,“‘我愛你,也許在很早以前就愛上了你,只是我一直後知後覺……’”
簡嘉二話不說一把按住錢熙亞的嘴,臉頰紅透的問:“你,你都聽見了?”
先前還一直慶幸他只聽了後半句,沒想到居然還留着這一手,這隻狐狸啊!
不過簡嘉只窘了片刻,就得意洋洋的念道:
“‘家家,你好,你的爸爸是爲救我才犧牲的,你不要哭,我保證長大以後一定娶你做老婆,這樣我的爸爸和媽媽就也是你的爸爸和媽媽了……’”
正揚着薄脣,得意洋洋等答覆的錢熙亞聽到這麼一句,先是愣了愣,下一秒便來了個鯉魚打挺翻過身,把簡嘉壓向一邊,輪到他按住她的嘴巴,一臉見鬼的驚詫,不斷重複的問:
“這,你,你居然知道?怎麼會知道?”
果然風水輪流轉,簡嘉得意洋洋的用手點了一下錢熙亞額頭:
“吶,我怎麼就不知道?怎麼就不會知道?錢總,我對你,有你對我早嗎?”
錢熙亞很難得俊臉泛紅,不說一句話,只擺出霸道總裁的威嚴,不,準確的說是一臉尊嚴的瞪着簡嘉,假如眼神也能“刑訊逼供”的話。
“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吧,”簡嘉悠哉的將兩手交疊着枕在腦後,臉上掛着狡黠的笑,“錢大少,我們彼此彼此,你可別妄想‘拿雞毛當令箭’。”
錢熙亞頓時覺得牙根發癢,最後欺身而上,又打算一番甜蜜的懲戒,簡嘉羞惱,懾於某總裁的“淫威”,她不得不坦白招供:
“媽告訴我的,那時你堅持要分開,我去婆家找你,你也不理我,媽就告訴我了。”
“知道服軟還有得救,”錢熙亞嘚瑟的眯起眼睛,修長的手指在簡嘉脣上曖昧的來回磨蹭,繼而睜了眼睛問,“你親眼看到那小紙條了?”
“看到了,還有錢大少的繪畫大作,”簡嘉又俏皮又嬌嬌的摟住錢熙亞的脖子說,“而且也是看了以後纔想到一些事實的,因爲媽媽曾經告訴過我,爸爸是爲了救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少年犧牲的,爸爸遺體告別那天,還來參加追悼會了。”
“豈止是參加了呢,還給你一頓‘臭罵’,”錢熙亞很沒風度的開始翻舊賬了,他吻着簡嘉,說着調情的話,“對於你當初的‘蠻不講理’還有印象沒?”
簡嘉也忍不住回吻他,覺得這男人真是太會調情了,不要幾下就把自己弄上鉤,但很抱歉的告訴他:“沒有,當時來勸我別哭的人太多了,被我推走的人也很多,錢總你只是‘炮灰’之一。”
說的極爲坦然,面不改色,看得錢熙亞要多不爽有多不爽,他狠狠的吻下去,還附帶上豐富的肢體動作:
“果然沒心沒肺,只怕你後來看了那些畫作和小紙條也沒有半點感動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