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內,溫情如水,嵐音哼着小曲抱着懷中的八阿哥,又是一載桃花開,皇上卻一直未來探望,後宮的嬪妃如走馬燈般輪班探望,卻不忘譏諷幾句,嵐音已經習以爲常,頗爲安慰的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倒是時常噓寒問暖,並源源不斷的賞賜貴重補品。
八阿哥極爲懂事,很少哭鬧,靈秀黑幽的眼睛總是含着笑意,自從在鬼門關走回、當了額娘之後,嵐音更加堅強。
雖然長春宮好似成了被衆人遺忘的角落,偏於一隅。
但每日有八阿哥相伴,嵐音也忘卻心底的哀怨,漸漸習慣這平靜安寧的日子。
嵐音因失血過多,臉色蒼白了些許,每日服用阿膠、燕窩,體力恢復得很快。
雖已滿月數日,那侍寢的綠頭籤卻遲遲未恢復,落霜眼中着急,幾次催促敬事房的張公公,但皆以良貴人身子柔弱,需要調理而推回。
嵐音早已不在乎此事。
怪只怪自己陷入太深,如何能怪皇上狠絕薄情之舉?
落霜的眉頭卻每日鎖着哀怨,似乎心事重重,嵐音心中卻守着對皇上的底線。
皇上在奉天殿告知祭拜先祖,並沒有提及八阿哥的名字,嵐音也未告知任何人,只是在心中默唸,胤禩的名字。
一番驚心動魄之後,終於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嵐音望着熟睡中恬靜的八阿哥,感激着上蒼。
還記得自己生下八阿哥昏迷之後,再次睜開雙眸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處處是昏暗的燭光,伴着光暈,揉着睡眼,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只看見落霜和曹嬤嬤疲憊的打着哈欠,虹釀正在低聲吩咐着奶孃長春宮的規矩。
見到自己醒來,三人眼中噙滿飽含真情實意的淚珠,令人感動不已。
活着真好,嵐音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訴自己。
而初見八阿哥那張粉盈盈的小臉時,嵐音竟萬分的慌張失措,那張酷似親弟的臉龐上,長着一雙與自己相同的清澈雙眸。
二道清淡而雋秀的劍眉,眉宇間透着絲絲英氣,與皇上同出一轍。
薄薄的小嘴用力的吸允着亂動,靈氣十足。
讓人愛不釋手,這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嵐音緊緊抱在懷中。
“主子。”落霜的喊聲將嵐音從回憶中拽回。
嵐音微笑的應道,“去喚奶孃來吧。”
落霜見掛着笑意熟睡的八阿哥,雙手掩住了紅脣,直到奶孃將其抱走後,才大口的喘着氣息,誇獎道,“上智不教而成,八阿哥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聰慧之人,將來定是個溫潤公子。”
嵐音淺笑,“但求平安一世,哪裡有那麼多的奢望。”
“俗語講教婦初來教兒嬰孩,主子只要早些教授,八阿哥一定是大學士呢。”落霜含笑。
嵐音忍俊不禁,長春宮上下都極其喜愛八阿哥,尤其是曹嬤嬤,對八阿哥更爲疼愛,嵐音感受着這份深深的情誼,暫時忘卻了心底的傷疤。
“可是有事?”嵐音想起落霜剛剛進來時的驚慌之色。
“雖是宮中的大事,卻與咱們長春宮沒什麼關聯,”落霜凝神講道,“小太監在後宮的暗渠裡發現了嬰孩的屍首。”
“什麼,可是當真?”嵐音震驚,在宮外遇到嬰孩的屍首,不足爲奇,但在威嚴的紫禁城中,卻是天大的事情,宮中的嬰孩只能是皇子,若不是皇子,那又是誰呢?
“千真萬確,仵作已經查驗,那是個出生不久,足月的小男嬰。皇上聽聞龍顏大怒,正在徹查宮中的太監和宮女。”落霜細細的回道,“紫禁城的宮人衆多,敬事房和內務府的名冊混亂不清,這次皇上動了大怒,着裕親王主辦,要一一查驗宮人的真身呢。”
“難道還有假太監?”嵐音不解,爲何不查驗宮中的侍衛呢?
落霜會意的解釋道,“紫禁城中的護軍營和侍衛是皇上親自挑選,層層選拔,都是上三旗的貴胄之後,誓死效忠皇上的。”
又是身份之別,嵐音苦笑,那皇上幾經反覆冷落自己,是否也是因自己低賤的出身?
但是誰又能挑選自己的出身呢?嵐音心中泛着苦澀。
落霜見嵐音臉色微恙,轉而講道,“主子勿要傷心,這段時日,皇上雖未來探望主子和八阿哥,但也是很少翻後宮的牌子。聽聞吳三桂已亡,大軍即將班師還朝。明珠大學士也要前往南海與鄭氏講和呢。”
嵐音知曉落霜是在爲自己寬心,可是自己還有心嗎?
落霜緩緩的倒着新芽的碧螺春茶,試探的問道,“皇上日夜爲國事勞累,主子可是去乾清宮送些糕點,去探望皇上?”
嵐音迎着涼爽的春風,輕輕搖着頭,既然放手,又何必自擾?望着漆黑如夜的窗外,第一場春雨蓄積待發。
落霜內心嘆着氣,爲嵐音心酸。
窗外的蘋果樹已經泛青,抽着嫩芽,因八阿哥的到來,長春宮所有人的臉上都掛着笑意,一派欣欣向榮的氣息。
“良貴人接旨,”一記悠長的喊聲,頭戴黑絨寬檐,身着馬蹄袖長袍的樑公公走了進來。
嵐音和落霜面面相覷,驚訝萬分,皇上想起八阿哥來了?
只見樑公公面帶同情卻又無可奈何的神色,“良貴人,皇上有旨。”
嵐音心中閃過不安的念頭。
當樑公公徐徐念起聖旨中的內容時,嵐音癱坐地上,皇上果然狠心,自己心中抱着的最後一絲情分都被無情的打落在地。
“師傅,皇上怎麼會如此決定,難道是惠嬪娘娘進了讒言?”落霜同樣接受不了皇上將八阿哥養於鍾粹宮的旨意。
“放肆,落霜你怎如此糊塗啊。”樑公公連連痛斥,“你怎能妄自揣測聖意,又這般誣陷惠嬪娘娘,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落霜恭敬的叩首行禮,“奴婢知錯。”
樑公公看着傷心失神的嵐音,低啞的勸慰道,“良貴人莫要傷神,祖宗家法,皇子一律養與阿哥所,只有位份高的嬪妃纔有資格將幼年的皇子養在身邊,讀書開蒙之時也是要去阿哥所的。如今八阿哥養於長春宮數月,皇上已經給了莫大的恩典啊。”
嵐音回過神來,突如其來的旨意打破了自己對皇上唯一的幻想。
心中忍着痛楚,顫動的講道,“樑公公,八阿哥還小,待稍過時日,我再親自將其送往鍾粹宮。”
樑公公無奈的搖着頭,“皇上金口已開,聖旨已下,今日雜家便要抱走八阿哥,望良貴人見諒。”
壓在心中的委屈傾巢而出,嵐音的淚再也無法隱忍,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我不信皇上如此狠心。”
毅然的起身站立,跑出門外。
“主子。”落霜追趕着緊跟其後。
“良貴人要愛惜身子啊,皇上……”樑公公欲言又止,怎能告知良貴人,皇上是數夜未眠寫下這道聖旨,每一字,每一筆,都傾注了皇上所有的痛心。
因爲皇上知道,這道聖旨一下,便斬斷了兩人之間所有的情絲,從此以後,皇上只能在午夜夢迴時獨自傷感,帝王亦難做啊。
樑公公將手中明黃的聖旨放在花梨木的茶几上,吩咐着宮人將八阿哥抱走。
伴着嬰孩的哭鬧和宮人低低的泣聲,長春宮內外陰雨綿綿。
嵐音這時已經跪落在乾清宮前滿是青苔的臺階上,天上烏雲漫天,黑壓壓的一片,驚蟄過後的春雷滾動,豆大的雨滴落在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乾清宮內靜寂無邊,嫋嫋生煙的香氣,卻令人愈加的清醒。
玄燁與裕親王福全面色冷峻,寒意無邊。
“此死嬰極有可能便是狸貓換太子中的狸貓啊。”玄燁緩緩的講道,察哈爾部的確有通天的本領,竟能漫天過海,堂而皇之的將嬰孩帶入宮來,若不是自己及時下旨嚴查宮門,恐是悄無聲息,無人察覺。
“此男嬰未及時送出宮去,便證明此人必爲宮中之人。”福全沉思的應道。“此等驚天大計,難道是穩婆和太醫院之人?”
“所有人皆有可能。這男嬰有可能未有機會被送進長春宮而被人溺死,又有可能早已藏匿在長春宮中。”今日發現死嬰之後,玄燁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才狠心的拿出將八阿哥養於鍾粹宮的聖旨。
“皇上放心,微臣定會藉此機會,將紫禁城中的宮人一一查驗,發覺可疑人等,立即上報皇上。”福全表着決心。
“好,如若一切皆爲朕之想,那定要將亂臣賊子全部揪出。”玄燁鐵青的臉色。
外面電閃雷鳴,雨越下越大,寒氣逼人,玄燁和福全不約而同的望向窗外。
玄燁面色凝重,嵐音在外已經跪拜多時,定是恨絕了自己。
福全見皇上立在門前,面帶躊躇之色。
便虔誠的跪落在地,勸慰道,“皇上,此事雖重大,但如今卻是撲朔迷離,良貴人亦也是棋子,她對皇上一片真心,因生下八阿哥而九死一生,還望皇上善待良貴人,善待自己啊。”
玄燁吐盡涼氣,既然痛下決心,又何必躲閃?
迎着瓢潑大雨,決然的推開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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