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天公司春節放假,我陪你去練車。”敬軒的話不是詢問,而更像是通知。他只是知會劉馨一聲,讓她知道有這麼一件事。所以不管她同不同意,他是一定要陪她去的。
劉馨好似沒聽到般,低頭繼續洗涮着手邊的幾隻碗。等她把碗上的洗滌劑清洗乾淨,再放到瀝水架上之後,才輕輕地說了聲:“好,那就有勞你了。”
一直靜候在邊上的敬軒聞言,立即咧嘴一笑。
“那我就先回去了,臨近年關,公司還有很多事需要我去處理。等忙完了這一陣子,春節休息幾天,就可以好好的陪你練練車了。
你們公司這幾天估計事兒也多,你自己要多注意身體。我就先回去了。”敬軒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話,摸了摸頭,就準備離開。
劉馨拿過掛在牆壁上的乾毛巾,把手抹乾淨,沉默着跟在敬軒身後出了門。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院門口,敬軒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對劉馨笑了笑:“行了,你趕緊回去休息,你今天也累得夠嗆。”
“那個,謝謝你對小俊的關心。”劉馨躊躇了一下,說到。
敬軒下意識地攏了攏衣領,盯着劉馨看了幾秒,聲音有些低沉:“我就是想讓子俊接受我。”
“接受他?”劉馨不由得一愣,隨即她便明白過來敬軒想要表達的意思。
對於一個離了婚,還帶着孩子的女人來說,想要重新找個人,那就得找個能真心實意地愛護自己孩子的。不得不說,在聽到敬軒的這句話之後,劉馨心中是挺感動的。但是感動歸感動,要讓自己接受他,短時期內,她還是覺得自己做不到。
見劉馨不再說話,敬軒也很識趣地朝她揮揮手,轉身走出了劉馨的視線。
劉馨乾脆跨出院門,目送着敬軒跛着腳,消失在巷子盡頭。
臨近年關,好像每個人都忙了起來。劉馨也暫時沒了去練車的心思,每天陪着簡恆跑進跑出的,不是看文件,就是跑關係。總之是各種忙碌,別說敬軒了,就連在同個公司的賀秋,也從沒碰到過。
碰不上,卻正了她的合心意。拋去公司裡那些流言蜚語不說,她自己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他。
又是一個星期一,她邁着輕快地步子踏進公司。迎面就碰上了她還以爲再也碰不到的賀秋。
本想繞開他,可是看他的樣子,好像在專門地等自己。她也只好停下腳步,用眼神詢問他。
“我想,我想單獨同你說件事,到公司休息區來一下,好嗎?”賀秋梗着脖子,艱難地開口。
劉馨也不想說話,就越過他,直接穿過大廳,推開後門,走了出去。賀秋跟緊在她身後,來到了休息區。
劉馨顧不上天冷,一屁股坐到了上面有個坐墊的藤椅上,幸好這坐墊足夠柔軟,纔沒有讓劉馨感到太多的冷意。賀秋也跟着坐到了她的對面,遲疑地從包裡拿出一張鮮紅的請柬,放到了他們中間的圓形藤木桌上。
劉馨低垂着眼簾,瞄了一眼桌上的請柬,面無表情地問:“怎麼,你們班的萬年老光棍終於要結婚啦?”
“不,不是他,是我。”賀秋的聲音似乎被堵在嗓子口,讓人聽得不是很真切。
可劉馨到底還是聽到了,“你,你要結婚?”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望着他求證。
賀秋一咬牙,拔高音量到:“是我,翠如的肚子越來越顯懷,等不了過久。她希望早點把婚禮辦了。”
“賀秋,你還有沒有點羞恥心?你結婚,爲什麼還要給我送請柬。你愛結,就找個沒人的地方結去,爲什麼還要讓我知道?你這是在向我炫耀你們的恩愛嗎?”
劉馨突然一改往日的低聲細語,紅着眼眶,扯着嗓子破口大罵起來。
“這是翠如的意思,她說她想得到你的祝福。我,我也不想這樣,可她又是哭,又是鬧的,我害怕這樣對孩子不好,就答應了她。希望我們結婚那天,你能帶着子俊一起過來。”
賀秋心裡也不好受,雖然離婚,但兩人畢竟也有過幸福快樂的時光,還有個可愛的孩子。現在自己這麼做,無疑是在前妻的傷口上撒鹽。可是爲了翠如能安心養胎,他也只好選擇再一次的傷害劉馨。
“好,我去,我一定會去,就當是爲了還你這兩年來對我的關心和照顧。但是從今以後,我們就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子俊,子俊你也不用再認他了。”
劉馨說着,就吸了吸鼻子,擡頭看向白茫茫地天空,不讓自己眼眶內的眼淚流下來。
“子俊,子俊,他是不是又長大了一些?他是不是會叫人了?”賀秋漲紅着臉問道。
“是,他已經會說幾個簡單的詞了。可是,這一切,都不再跟你有關係。”說完,劉馨一把抓起桌上的請柬,拉開門跑了出去。
賀秋茫然地看着劉馨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突然無力地撲到桌上,用頭埋在雙臂之中,一陣低聲的嗚咽從他的嘴裡逸了出來。
晚上十點,把孩子哄睡着。劉馨才從自己的小提包裡拿出已經被她揉成一個紙團的那張鮮紅色的請柬,用力拉扯平整,攤開在梳妝檯上,打開看着裡邊的內容。
看着上面的那些字,她突然有個奇怪的想法,“是不是當初敬軒看着自己故意發給他的請柬,也是這種感覺?不,也許他比自己還要痛苦些。畢竟自己對賀秋的愛,不是那麼深。”
想到他,又想到自己答應了賀秋要去參加他那該死的婚禮。她忍不住報復性地掏出手機,給敬軒發了條短信過去。
敬軒很快就回了她的短信,答應了她的請求。看着敬軒回了信息,她突然如同一個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靠椅上。
1月6日,賀秋跟龔翠如結婚的日子。這天剛好是週六,劉馨也沒跟父母說是要去哪裡,只是穿着自己特意訂購的那條淡紫色小禮服,略施薄粉,走到巷子盡頭。
敬軒已經停好車,在路邊等着她。她很快鑽進車裡,告訴了他一個地址,敬軒發動車子就朝着目的地駛去。
其實敬軒自己也不知道今天要陪劉馨去做什麼,他只是按她的要求,穿戴整齊,打扮得光鮮亮麗,趕來赴約。
當他們到達目的地,看着涌動的人流,再看見迎賓牌子上寫的:“歡迎參加賀秋先生和龔翠如女士的婚禮”幾個字,他頓時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劉馨。
“不管你想說什麼,都打住,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聽。你只要安靜地陪在我身邊就好。”劉馨瞧見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便冷淡地提前警告他。
敬軒把已經快要脫口而出的疑問,咽回了肚裡,默默地站在了劉馨身邊,偷偷地打量着她。
今天的她還想格外迷人,披肩的黑髮挽在後腦勺,露出潔白修長的脖頸。耳垂上戴着一對鑽石小耳釘,身上的這套淡紫色小禮服,把她纖細高挑的身子襯托得窈窕有致。微微上揚的下巴,顯出了她刻意僞裝的堅強。
還好,他自己也穿上了那套最帥氣的休閒西服,剛好能配得上她今天的美麗。兩個人不說話,只是站在那裡,就吸引過往人的注意。
特別是賀秋的那些老同學,老朋友,以及公司裡的一些熟人。見到他們倆站在一起,臉上都不由得露出了吃驚的神情。
有些女人開始討論起來了:“唉,怎麼劉馨也來了?她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各種猜測在人羣中蔓延開去。
不知怎麼的,很快就傳到了躲在休息室裡的龔翠如耳朵裡,她露出一個與臉上的精緻妝容十分違和的怪異笑容,心裡有種變/態的快/感。
“哼,就是讓你過來丟臉的。”她忍不住說出聲來。
劉馨跟敬軒就這樣安靜地站在人羣裡,隨着越來越多的各種探究的目光投射在他們身上,劉馨的臉色也冷得快要掉出冰渣來。
敬軒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上前,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臂彎裡。劉馨剛想掙扎,敬軒就把頭一傾,靠近她的耳邊說道:“別動,大家都在看着呢。讓他們看看,他賀秋沒什麼了不起的。”
劉馨這才穩住了心神,主動挽住了敬軒的手臂,神情也猶如融化的冰雪,暖暖地,看着更加迷人,優雅。
中午2點整,婚禮開始了。劉馨遠遠的看見公公婆婆坐在靠近主婚臺的位置,婆婆臉上笑得皺紋都多了幾條,公公依舊是那副樣子,不過還是會時不時地看看自己老婆。
賀秋和龔翠如已經站在主婚臺上,一邊還站着婚禮主持人。賀秋臉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喜悲,只是淡然地站在那兒。而龔翠如卻笑顏如花,小鳥依人地依偎在賀秋的身上。
等婚禮結束,劉馨挽着敬軒的手臂,走到了賀秋兩人的面前,微笑着說了一堆祝福的話,臨了還對龔翠如說了一些安胎的話。
完了,又緊緊地挽着敬軒的手臂,在賀秋黯然的目光裡,瀟灑轉身,離開了婚禮現場。
兩人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劉馨迅速放開敬軒的手。可敬軒卻不放開,一個反手就把她摟進了自己懷裡,把她的頭摁在胸口,低聲說:“想哭就哭吧,別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