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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滴淚』036 如果這都不算愛

『第一滴淚』036 如果這都不算愛

等我想捂住康康的眼睛,阻隔對面卿卿我我的畫面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康康認出孔茜那張不可方物美如蛇蠍的臉,立刻情緒失控地撥開我的手大喊:“騙人!爸爸不會抱壞阿姨!爸爸不會親孔嬌的媽媽!爸爸不會不要我和蜜蜜!”

從開門到康康哭喊,前後不過幾秒的功夫。

水懌心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來不及多想多問,我本能的第一反應,是摁住康康的後腦勺,不讓他再看背後的一對男女,任由他在我肩膀嗡嗡地嘶聲慟哭,轉身走出去,單手關上兩扇藏污納垢的大門。

本來當初就是假結婚,我並不會像康康一樣,覺得悲哀、憤怒,或是被背叛。

甚至我還有一絲慶幸,慶幸水懌心不碰我,是因爲不愛我,娶我只是爲了錢。

如果必須要有一點情緒的話……居然是輕鬆。

我曾經以爲,自己利用辜負了水懌心的愛,無恥地拿他當備胎。

直到親眼目睹他抱着孔茜,我才清楚,我住院時的熱點新聞,可能不是簡亦凡憑空捏造的。孔茜對我和康康的恨意,也可能不是無緣無故的。

水懌心……可能是孔茜女兒的父親。

他選擇我的代價,可能是拋妻棄女整整六年。

他臥薪嚐膽,在我和康康身邊,演好爸爸、好老公,可能是想拿我當旺夫牌提款機。

我們之間,可能從來沒有誰對不起誰。

怪只怪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自作主張地妄想跟水懌心共度餘生,成爲真正的一家人。

“蜜蜜,對不起。”

站在電梯口,康康突然擡起掛滿鼻涕眼淚的小臉,表情嚴肅地向我道歉:“我、我以後再也不吵着要爸爸了。我一直以爲……你很愛、很愛壞蜀黍,纔會跟爸爸分開。都怪我。錯怪你、委屈你了。”

面對康康的懂事,我心疼得像被人灑滿釘子用力摁進去似地,急忙掏出手絹,給康康擦着鼻涕眼淚:“傻康康,你什麼都沒有做錯。錯的是我們這羣不懂事的大人,以後千萬不可以再這樣想了。不然,蜜蜜會傷心的。”

康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緊緊摟着我的脖子,好像我是他唯一的依靠。

而我……已經不知道,除了康康,自己還能相信誰了。

太有錢真不是什麼好事。

我太爺爺和太姥爺當初一定沒想到,他們留給我的遺產,竟然會是造成我所有痛苦不幸的根源,每個人接近我、對我好,都是爲了錢。

連我自己也開始猶豫,該不該爲康康守住這些財產。

但當時我想了這麼多,都沒想過,像報復簡亦凡那樣,去報復水懌心。

我只是覺得,自己終於不用再對水懌心感到虧欠,不用繼續模棱兩可地哄騙康康,終於能夠心無旁騖地擺脫簡亦凡,帶康康離開這座傷心傷肝的城市。

乘上電梯後,康康很快窩在我懷裡啜泣着睡着了。抵達負一層的地下停車場,把他放進後車廂,他也沒醒。

關上後車門,我剛要拉開前車門,坐進駕駛位,身旁另一臺車裡匆匆走下來的人,見到我卻跟活見鬼一樣,停住了腳步:“嫂、嫂子,你真來了?”

很不湊巧,眼前這位齊劉海大長腿的漂亮妹子,是水懌心的另一個嫡親妹妹——水若煙。

我去拉車門的手不由頓住:“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難不成水若煙知道我會來捉姦?專程給她哥通風報信?

還是水懌心知道水若煙跟我關係好,又不擅長撒謊,想找水若煙跟我解釋?

水若煙顯然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咬住嘴脣勾着頭,不太敢看我。

我還沒摸清頭腦,水若煙車上又躥出來一個人:“說阿!不是還叫她嫂子呢麼?快告訴你嫂子,咱哥被她害得多慘!”

眼見水幼清邊嚷嚷邊掐水若煙的胳膊,疼得水若煙眼冒水花,我更懵了:“你什麼意思?”

不同於水若煙的欲言又止,水幼清脫口而出:“都這樣了還看不出來麼?我給你打電話被我哥發現了,我哥猜到你會來公司,特地約孔茜那個賤人給你演了一齣戲!”

演戲?

難道水懌心被我抓了現行,卻沒有驚慌,也不追出來辯解,不是因爲天生冷靜自持,而是……早有預料?

“姐……”水若煙猛地捂住水幼清的嘴巴,不想讓她說下去。

水幼清卻一把掙開了水若煙:“別攔着我!我今天非得明明白白告訴她不可!咱哥怕她傷心內疚,我可不怕!”

“孔茜那個賤女人,從進公司第一天就各種勾引我哥。我哥這麼些年爲了你,一直沒搭理她。前段時間,她不知怎麼跟簡亦凡成同夥了,綁架康康逼你和我哥離婚,作僞證害我哥差點蹲監獄。我哥出獄以後,還犯賤呢,生怕孔茜盯着你不放,繼續害你,借今天這機會,徹底跟那賤人好上了。你滿意麼?”

怪不得,康康在幼兒園打架那天,孔茜會說,簡亦凡讓人進監獄跟鬧着玩似地。

怪不得,簡亦凡看到康康被綁架,明明救下了康康,卻沒制服綁匪,也沒報警。

簡亦凡不是沒看到,也不是怕惹麻煩,而是早就計劃好了,在故意包庇同謀!

嚇唬孔茜,不過也是爲了保護範映雪和範映雪的野種,討好康康,跟我做戲!

頓悟了所有真相,面對水懌心從未背叛我的龐大情感,我有種想要馬上殺到他面前,告訴他我全部計劃的衝動。

但我不能,我沒資格。

因爲,我一直自欺欺人地打心眼裡希望,水懌心對我的好,和簡亦凡一樣,都是謊言,都是在演戲。

我一直把水懌心的愛,當做一種負擔,深知無以爲報,又不願承認自己薄情,巴不得他做盡對不起我的事,跟我扯平纔好。

水懌心一定是爲了成全我骨子裡這股比簡亦凡還無恥的自私,纔會假裝不仁不義。

而我從未考慮任何疑點,在心安理得地一次次美化簡亦凡失敗後,還妄想着無牽無掛地帶康康離開凇城,把水懌心丟給孔茜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渣。

所以,即使真跟簡亦凡離了婚,我也沒臉再回到水懌心身邊。

我不配。

我已經髒得……自己都沒法忍了。

我不配。

我已經髒得……自己都沒法忍了。

有人只能給我爛到骨血靈魂的毒藥,我還甘之如飴。

有人恨不得挖心掏肺給我整個世界,我卻棄若敝屣。

我只配……無助地捏着車鑰匙,渾身發麻地釘在原地,眼睜睜看水幼清怒氣衝衝地拉走面色尷尬的水若煙,哭不出也叫不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艱難地開車載康康回到亞泰凇山湖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接下來的漫漫長夜的。

要不是夜裡康康突然發燒,吵着渾身痛,我想自己也許會很久都走不出這種情緒。

簡亦凡又沒回家,我只能大半夜自己冒雨開車送康康去醫院。

康康滿頭的汗,小臉比兒科靜點室的牀單還白,淋巴腫得厲害,連說話都沒力氣。

我心急又自責地問值班大夫:“我前天帶他去抽過血,發燒會是抽血引起的麼?還有,我感冒剛好,他會不會是被我傳染了?”

“傳染有可能。但抽血的話,如果是專業機構,足夠衛生又符合規定,就不會引起發燒。”

值班大夫充滿耐心地給我吃着定心丸,翻看康康的病例:“不過,我剛剛給小傢伙的主治醫生打電話,聽說上週一,小傢伙例行檢查沒做,偷偷溜掉找你去了。主治醫生建議我,等會再給小傢伙抽點血,明天化驗確定一下病因。”

儘管很不忍心再在康康傷痕累累的胳膊上扎針,可康康的症狀實在太像白血病的早期症狀了,我無奈必須點頭,任由值班大夫在康康佈滿針孔淤痕的臂彎,抽出一管新鮮血液。

打完針從醫院回家的路上,我唾罵了自己無數次——

尹蜜阿,尹蜜,你配當媽麼?孩子發燒了,你居然都能以爲是睡着了!還有空滿腦子想着自己那些小情小愛、陰謀詭計!

抱着恨不得抽自己百十來個大耳光的心情,我打舵繞到後門,準備下坡進車庫,卻看見門口角落蹲着一團黑影,擋住了我的去路。

頓時,什麼堵車打劫、先奸後殺,在腦子裡轉了個遍,我趕緊倒車,想調頭逃跑。

結果心一慌,我渾身就不受控地發抖,動作變得又鈍又慢。

等那團黑影撲過來趴在車窗上,我已經嚇得不敢睜眼睛了。

“阿……蜜蜜,真的是你。”

隔着車窗,伴着淅淅瀝瀝的雨聲,我隱約聽見那人在叫我的名字。

壯着膽子悠悠睜開眼,窗前是水懌心溼漉漉、醉醺醺的臉,狼狽又溫柔,眼底閃着倔強的光,手裡舉着一顆亮晶晶的東西。

我什麼都沒問,匆匆撐着傘下車,給他遮雨。

可水懌心明顯喝多了,根本站不穩,我使出吃奶的力氣才能撐住他,不讓他滑倒。

他埋在我的脖頸間,呼出熱熱癢癢的酒氣。

我輕輕縮了縮脖子,回頭瞄一眼車裡發燒昏睡的康康,說:“你先跟我進屋等一下。我把康康安頓好,就開車送你回家。”

“你照顧康康吧,我不用送。”水懌心搖了搖頭,晃晃悠悠地攤開掌心,露出一枚紅寶石指環,“我來……就是想把這個給你。當初我沒敢辦婚禮,也沒敢送戒指,我怕……你覺得我要拴住你,就不肯嫁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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