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
厲瑾恆扯過我緊抓着被角的手,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我的心緊張的砰砰亂跳兩下。手,潛意識的向後掙了掙。
他捏住我微微顫抖的手指,眼角的餘光掃過我故作鎮定的臉,他嘴角幾不可見的微微勾了勾,拿出西裝口袋中的黑色簽字筆,在我手心上寫出一連串的數字。
“這是我的聯繫方式,什麼時候攢夠了錢,或者是改變心意了,都可以聯繫我。”
小氣鬼!
我雖沒有想過賴掉這筆住院費,但聽到他這樣說,還是忍不住吐槽。
從高中時期開始,他在我心裡算的上是男神一枚。
如今,這完美人設正在一點點坍塌,掉落在地,摔成一灘爛泥巴。
我小聲的嘀咕聲:“果真,眼睛看到的有時也不是最真實的,皮囊誤人啊。”
“你說什麼?”
厲瑾恆一雙狹長的鳳眸平靜無波,不帶着一絲煙火的氣息。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着我,都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矜貴,渾身自然而然散發的禁/欲氣息撲面而來。
這樣的他和記憶中的模樣大相徑庭,冷漠的令人不敢靠近。
我不自覺的向牀右側挪了挪,拉着被子一直擋到下巴處,“沒說什麼,就是覺得你性格變化有點大。”
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了吧!
後面的那句心裡話,纔是我最想說的。
見他的俊臉一點點下沉,大有風雨欲來之勢,我很識時務的截住了話。
“我之前的性格怎樣?”
“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無雙。
這並不是趙瑩一個人用來形容厲瑾恆的詞。
記得高中,我們學這句話的時候,有同學讓老師舉個具體例子,老師稍稍思考了下說道:“古時候的人我沒見過,但現實生活中的,我的確見到一個。”
“誰啊,誰啊……”
聞言,課堂上瞬間炸開了鍋,女同學興奮地不要不要的。
“老師說的不會是自己吧。”
起鬨聲中,一聲調侃的話語,引來一陣鬨堂大笑。
老師輕咳了聲,幽默不是風趣的說道:“老師年輕的時候,也只能算的上個屌絲,現在都成糟老頭了,更配不上那麼高大上的詞。我要說的,是你們的年級狀元厲瑾恆。”
老師都說了,這個認證就牛掰了。
短短的幾個小時,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校園,就連初中部的學弟學妹都會在課餘時間跑到他班級的窗口,或者是放學等在學校門前,一堵他的風采。
他不怒不惱,總是笑的很溫和。
有的迷妹上前問他要簽名,他也會來者不拒,耐心的給她們籤。
有春心萌動,學着電視電影橋段製造偶遇的,他會一笑置之,不戳穿,也不苛責。
若是換成現在厲瑾恆的大爺做派,估計會一腳把人踢飛出去吧。
想到那個畫面,我心裡一陣不寒而慄。
“陌上人如玉。”
厲瑾恆玩味的咀嚼了遍我的話,嘴角漾起抹邪肆的笑,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被他最後一眼看的心驚肉跳,他走了好一會兒,我的心跳才趨於平穩,下牀活動着我快要生鏽的筋骨。
約摸着半個小時過後,枕邊的手機響起,顯示的是我媽的手機號,打電話的一準是康源。
前兩天,他不知從哪裡得知孩子沒有的事情,不斷給我打電話,我把他的手機號拉進黑名單之後,他就用陌生號給我打。
我不接,他就直接用我媽的。
他這般着急,我大概能猜出是因爲他的啓動資金沒了着落。
我冷笑,用我子宮賣得的錢,不知道他花的舒不舒坦。
爲了錢,他當真沒了一點兒做人的底線!
我把手機調成靜音,丟在一邊,只是這人的耐心不是一般的足,一遍遍的打着。
直到我都運動完,在牀上睡了一覺,手機屏幕還在亮着。
我昨晚剛充滿電的手機提示燈變成橘色,提醒我電量不足。
剛睡醒,起牀氣有些大,我心裡的火氣蹭的一下子躥了上來。
我抓過手機,滑過接聽,對着電話那頭吼道:“康源你特麼的還有沒有完,你再打我電話,信不信我讓你明天睡大街上!”
“唐檸是我。”
我吼完剛欲掛斷,電話中傳出李佳桐弱弱的聲音,“康源是誰啊,你在跟他生氣?”
一個不要臉,好吃懶做,總想着一步登天的無恥小人!
不想讓我剛認識不久的新同事,知道我媽的那些破事,我跟她道完歉,岔開話題。
“沒事,沒事,是我電話打的不是時候,撞到了槍口上了。你哪天出院,我過去接你。”
“再養兩天差不多吧。”
“唐檸……”
“怎麼了?”
李佳桐欲言又止,她幫過我,我這人最欠不得別人人情,主動詢問她是否遇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難事。
我沒什麼能耐,自認爲腦袋有時候還算活絡,幫忙想想辦法,還是可以的。
“我阿姨又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只是這場相親有些特殊,我自己一個人去害怕,你能不能陪陪我。”
“相親狂,竟然會害怕相親?”
李佳桐年紀不大,一直在瘋狂相親,每天下班之後就跟趕場子似的,一場接一場,又沒有結婚的意思。
如果不是相信她的爲人,我都會以爲她是婚介公司的託。
“聽我阿姨說,入場的必須戴面具,看不到在場人的模樣,身邊又沒有一個熟人,我心裡不踏實。”李佳桐糾結道:“如果不是我阿姨自作主張,提前給我交了可以抵我一個月工資的費用,弄到一張入場券。打死我,我也不去。”
“首先聲明,我現在窮的都要賣房賣身了,那入場費,我可沒錢交,這忙我幫不上。”
“我幫你交!我阿姨給我一筆錢,讓我給自己置辦一身行頭,我不缺衣服。唐檸你就陪我去吧。阿姨說相親宴上,那吃的喝的都是高檔貨,我怎麼着也得去把雙份的入場券吃回來再說。”
“小吃貨!”
我笑罵了她一句。
公寓有康源在,我是不想回去的。
李佳桐是在外面租房子住的,身邊沒朋友,出院後,我只能麻煩李佳桐。
處朋友得有來纔有往,我考慮了下,答應去陪她走個過場。
我跟張媽透露過出院的意思,兩天後,張媽中午替我辦好出院手續。
她本來打算打車親自送我回去的,我與李佳桐已經約好,我謝絕了張媽的好意。
爲了感謝她多日來的照顧,我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
“小月子傷身體,回家以後按時吃藥,多休息。”
臨走的時候,張媽還不忘叮囑我,坐在出租車中,我眼眶微熱,朝着她不捨的揮揮手。
“我的房子裡只有我一個人住,空蕩蕩的,你住過來,就可以跟我做個伴了。”
上車後,我問李佳桐缺不缺合租的,她異常興奮的抱住我的胳膊,眨巴着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你會做飯嗎?”
“會,但不敢保證符合你的胃口。”
從我記事開始,我媽就沒有爲我做過一頓飯,沒錢買外賣速食,我只能踩着小板凳自己做。
時間久了,從不知道如何做起,愁的的掉眼淚,到後來做的飯菜,好吃的都能讓宋軼連舌頭都恨不得一起吞嚥下去。
“我不挑的,只要能吃就行。只要不上班,三餐你包,我給你免房租。”
我跟李佳桐達成口頭上的協議,我先回家一趟,康源不在,倒是省了我一些麻煩。
我拿了換洗的衣服和一些用慣了的小物件,跟着李佳桐去了她的租住的兩室一廳。
臨城的房價不算很高,但這樣的兩室一廳一個月的租金最少也得在一千多以上,西餐廳的工資不高,李佳桐能租得起這裡,家境應該不錯。
我沒有詢問她這些,她與我一起整理好房間,已經到下午四點多。
相親宴晚上七點開始,我剛出院,身子有些乏,忙完之後,躺在牀上歇了一會。
六點的時候,李佳桐抱着一堆衣服放到我的牀上,讓我挑選。
以前在醫院上班,週末休息,我就出去兼職賺外快,很少有時間逛街打扮。
最體面的衣服是我去年生日,宋軼大出血的用他大半年攢下的錢,給我買的一件皮草。
宋軼是個敗家子,工資基本上存不下,收到禮物的時候,我差點驚掉了下巴。
我嫌貴重不收,宋軼說我瞧不起他,跟我鬧了一場,我才勉強留下。
那件皮草是粉色的,款式很好看,而我卻一次沒有穿過,宋軼問我,我嫌棄的說,穿着像暴發戶。
實際上,是衣服太好,我穿着渾身不自在是其一,第二是怕被我不小心勾壞掉,我會心疼。
只是這個季節,穿皮草不合適,我猶豫下,從那堆衣服中挑出一件黑色及裸長裙。
“你皮膚白,我覺得這件草綠色的更稱你。”
“我喜歡這件黑的。”
草綠色太顯眼,我是陪李佳桐去的,一切低調。
我去洗手間換上,尋思着反正要戴面具,嫌麻煩就沒化妝,拿着李佳桐準備好的面具出門。
七點,車子準時停在市中心的源鑫酒店門前,一心念着美食的李佳桐,給服務員檢完票,就帶着我衝了進去。
她跑的太急,沒注意周圍,剛踏進大廳,她撞到個人,被撞的人手中拿着的酒,好死不死的全部灑在了我的胸前。
衣料單薄,浸溼後貼在我的皮膚上,身前的大體輪廓盡顯,我急忙捂住身子,拉住經過我身邊的服務員,詢問洗手間的房間,低着頭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