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姨媽不正常,三兩個月不來,一來就波濤洶涌。
我疼的一張臉慘白,撿起掉在我身旁的包,咬脣捂着肚子艱難起身,弓着腰扶住身前的辦公桌。
“辦公室有洗手間嗎?借用一下。”
一直立在原地,緊抿薄脣,看着我一舉一動的厲瑾恆,擡手對我指了指辦公桌右側的白色木門。
“休息室裡有洗手間。”
“謝謝。”
還算是有點同情心,我抹了下從我額頭上滑下,浸的我眼睛微疼的冷汗,跌跌撞撞的推開門。
洗手間內。
我打開包找出備用的姨媽巾,簡單處理完起身。
初夏衣服單薄,身下的血比以前要少上許多,卻也染透了我身上淺藍色的牛仔褲。
我扯了扯身上的白色小衫,依舊蓋不住那塊明顯的痕跡。
厲瑾恆這個人喜怒無常,我肚子上的疼痛緩解不少,不敢在這裡久待,只得用包擋在身後。
雖然最近每次遇到厲瑾恆我都狼狽至極,糗態百出。
但畢竟我還是個女孩子,臉皮還沒有厚到刀槍不入的地步。擔心他發現我身後的異樣,我一出洗手間,就快速轉過身子,面對着他,向後快速退到門邊。
“等一下。”
“還有事?”
聞言,我抓在門把上的手微微一緊,稍一用力,擰開門,滿眼戒備的看着正站在窗邊抽菸的厲瑾恆。
只見他提步靠近辦公桌,拿起掛在大班椅後面的黑色西裝外套,向我這邊走了幾步。
他身上威壓太盛,每靠近我一步,我心中的緊張就會多一分。
就在我要承受不住,奪門而出,逃之夭夭的時候,他一揚手,下一秒,帶着淡淡菸草味和清冷麝香的西裝落在了我頭上。
我在他的面前已成爲驚弓之鳥,視線被擋住,那種不安全感瞬間爆棚,我急忙伸手扯掉西裝,他已經轉身回到了窗邊。
他背對着我,單手揣兜,長身玉立,鐫刻般的俊顏,映在被夜色渲染得厚重玻璃窗上。
他這是要借衣服給我?
我瞅了瞅手裡價值不菲的高級定製西裝,一時有些懵逼。
“還不走?”
“哦,馬上。不過,謝謝你的好意,衣服就不用了。”
我褲子上的痕跡不算很大,我用包擋一擋,走路的時候注意些,應該不會被發現。
衣服借了還得還,見他一面,我的心臟得少用十年,這買賣不划算。
“你以爲被你碰過的,我還會要?”
這話夠狠!
但昨天和今天都是他先輕薄我的!
我心裡窩着的那團火,燒沒了心裡所有的恐懼和害怕。
我慢條斯理的把衣服系在我纖瘦,不盈一握的腰間,擡頭笑靨如花的對着低頭打開文件的厲瑾恆說道:“如果被我碰過的你都不會要的話,你應該把你手和嘴巴都割掉,身上的衣服也該扒個精光,出去裸/奔。我相信以厲少的樣貌和身材絕對會一奔成名。”
“把你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厲瑾恆緩緩擡頭,鷹隼般的銳利眸子刮過我笑的眉眼彎彎的臉。
傻子纔會再說一遍!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疾步衝出去甩上門。
厲瑾恆的辦公室我來過,記得電梯的位置,我摒着呼吸,一路狂奔過去。
我今天的運氣不算差,電梯就停在頂樓,我急忙按下按鈕。
電梯中,我靠在光鑑照人的電梯壁上,微張着嘴巴快速喘息幾口。
虎口拔鬚的事做起來很過癮,後果有時候卻很糟糕。
冷靜下來後,我就有些後悔剛纔的衝動了。
擔心厲瑾恆會讓之前帶我上來的兩個保安在下面等着我,我在二樓下了電梯,走樓梯去了一樓,穿過人聲喧囂的大廳。
“阿檸……”
在我踏出門的那一刻,我好像聽到了娟姨叫我的聲音。
從我十一二歲起,我媽就不喜歡我靠近她工作的地方。我怕我來這裡的事情,會傳到她的耳中,她會跟我鬧騰。我不敢回頭,加快腳步出了皇朝。
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我心裡的緊張才稍微消散些。
這裡還是厲瑾恆的勢力範圍,我不敢鬆懈,直到我在馬路對面坐上公交車,我一直高高懸起的心,才放回胸腔,有了着落。
肚子一直在隱隱作疼,回家前,我去小區內的便利店買了紅糖,回家衝了兩杯喝下後,方覺舒服了些。
客廳裡沒人,但門邊康源的拖鞋不在,知道他在家,我不敢大意。把昨晚的那一套東西擺好後,才拖着疲乏痠疼的身子躺到牀上。
昨晚後半夜才睡着,加上今晚我精神高度緊張,時間不長,我便睡了過去。
早上五六點的時候,我被小腹一陣劇烈的疼痛疼醒,我如昨天般抱着肚子蜷縮着身子,呻/吟聲從我緊咬的齒縫中溢出。
一波疼痛過去,我的頭髮和身上的睡衣都被冷汗浸溼。
我緩口氣撩開黏在我額頭上,格外不舒服的碎髮,腹誹,每次來個大姨媽都好似經歷一場酷刑,去掉我半條命才罷休。
今天是早班,身子不爽利,我動過請假的念頭。
一想到我每次大姨媽都這樣,總不能每次來,都要請上幾天的假。
再說以前在醫院上班的時候,除了不能上手術,我每次都是咬牙堅持下來的。
想到這裡,我給自己加油打氣,掀被起牀,洗漱換衣服,拎着我失而復得的包準備出門。
“阿檸,你的臉色怎麼那麼差?是不是生病了?”
正在廚房準備早餐的康源,放下手中的白色磁碟,緊走兩步追了上來。
他擡手作勢觸碰我的額頭,我緊擰着雙眉偏開臉躲開,擡手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上,不悅的警告道:“我記得跟你不止說過一遍,與我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
“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我這樣也只是關心你,沒有惡意的,你別這樣牴觸我行嗎?你這樣你媽夾在我們中間會爲難的。”
不行!
誰跟你是一家人!
我心裡冷笑,“這是我的房子,如果怕她爲難,你就帶着她搬出去好了。”
不過,就算他們不走,這個房子他們也住不了多長時間。
“我……我不是正在創業嗎?等我籌夠了啓動資金,我就能大賺一筆,到時候我一定會給你們母女買一套大房子,高層海景房。”
康源被我說的面色一紅,笑容語氣都有些不自然。
“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就不要先拿出來說了。再者你的海景房還是留給你們的吧,我的那份就不用了。”
不是我看不起康源,在我媽跟他交往之初,娟姨就給我打過電話。
她跟我說,她讓人幫忙打聽過,康源這個人不靠譜,三流學校的三流學生,專業水平不過關。
剛進公司的時候,只能做些端茶倒水的雜活,他不好好腳踏實地提升自己的能力,淨想着旁門左道。
自從認識我媽後,隔三差五的問我媽要錢,去巴結公司的領導,才被一點點提了起來。
這不,在公司還沒站穩腳跟呢,就想一口吃個胖子,辭職自己創業了。
對他這種沒有能力,只會投機取巧的人,我只能報以呵呵一笑。
只是我不懂,我媽一向精明。在歡場裡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聽過的甜言蜜語沒有幾火車皮,也得有好幾籮筐了,怎麼就對一個要貌無貌,要纔沒才的康源上心了。
娟姨勸不動我媽,只好讓我留心,別讓康源把我媽養老本都給坑去了。
“阿檸,我說到做到,你就好好等着吧。”
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心,我懶得再跟他說話,轉身旋開門。
“你臉色不好,昨天晚上你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你買紅糖了,是不是來……”
“你特麼的給我閉嘴!”
在我心裡他就是一個不請自來,賴在我家裡不走的陌生人,跟他談論大姨媽,這讓我十分不自在。
“西餐廳總站着幹活,不比醫院,不如我今天替你班,你在家……”
嘭……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在他手抓向我胳膊時,一腳跨出去甩上門。
只是這個康源就跟個狗皮膏藥似的,我前腳剛進電梯,他後腳就跟了進來。
“阿檸,你現在的身體不能太累的,不然……”
“出去!”
康源焦急的目光掃過我小腹,我怒從心起,扯住他的胳膊把他推出電梯。
“我說的是真的,你這樣的話,會……會……”
“我就算是死了,跟你也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康源手撐住電梯門,不讓門合上,語氣着急的堪比死了親人樣。
想起他曾經跟朋友說的下/流話,我心中的怒火好似被人潑上了一桶油,熊熊燃燒起來,瞬間化作燎原之勢。
我提腳踩在他腳面上,用力碾了下,他疼的嗷嗷叫了兩聲,向後退了兩步。
沒了阻擋,電梯門緩緩合上。
可能是情緒波動過大,被紅糖水暖了好些的小腹,又開始疼了起來,我在樓下蹲了會緩了緩纔去上班,途中我把去了房產中介公司。
中午十點多,我正端着托盤給顧客送咖啡,那種要人命的絞痛再次襲來,我手不穩,托盤中的咖啡悉數灑在5號餐桌上,一個年輕的男顧客身上。
我還未來得及說對不起,我腦中的意識突然渙散,咕咚一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