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過晚飯後,服下趙瑩給我留下的藥,半躺在沙發上隨便找了一檔綜藝節目打發時間。
節目放到一半,我腿邊的手機響起。
“阿檸啊,你快來娛樂城。你媽不知怎的惹到了刀哥,被灌了半打多的啤酒。再繼續喝下去,就算不醉死,也會被撐死的。”
“你先報警,我馬上過去!”
給我打電話的是跟我媽相熟的姐妹,娟姨。
實不相瞞,我媽從年輕的時候就在歡場裡滾打,直到現在都不願意把自己從風塵中救贖出來。
我不願意見她如此過一生,勸說過她幾次。第一次她對我冷暴力,第二次就升級成怒罵,最後一次直接用皮鞭狠狠抽了我一頓。
我趴在牀上整整三天不能下牀,自此我們薄弱的母女關係又淡了淡。
但我心裡還總是念着她對我的那點好,眼下她性命攸關,我不可能袖手旁觀。
我急忙握着手機起身,趿着拖鞋跑出門。
我家離我媽上班的地方,並不是很遠,站在我家的陽臺上,能清楚的看到皇朝娛樂的七彩照明燈。
但我心裡因爲小時候的一些事情,極其排斥那個地方。平常我寧願舍近取遠,繞段路,也不想從它門前經過。
七八分鐘後,我氣喘吁吁的推開皇朝娛樂厚重的玻璃門。
如果在以前,門前會站着兩個負責開門和驗證身份的門童。因皇朝娛樂的前任老闆,賭石輸的血本無歸,欠了一屁股債跑路。
皇朝娛樂就成了債主們的爭奪對象,大家你爭我搶,沒人想着打理,生意一落千丈。
員工走了大半,留下的也鬆散的不像話。
我對這裡的格局還算熟,順着嘈雜的人聲,找到了我媽。
此時我媽正被一羣人圍堵在大廳偏西側的環形吧檯邊,仰着被酒精浸染泛紅的臉,對着瓶子吹啤酒。
她脖間一起一伏,時間不長,一瓶啤酒下去大半。喝的太急,她被嗆了下,啪的聲把酒瓶放到了吧檯上,捂着嘴巴猛烈的咳嗽着。
“我還剛想鼓動兄弟們給你鼓掌叫好,你怎麼就破功了呢?”坐在我媽身前吞雲吐霧的刀哥抓起她,不知是被汗還是酒水浸溼大半的頭髮,把她的頭用力的按在吧檯上,“還有三瓶加一打,你是繼續喝,還是帶着你的人跟我走?”
我媽喘息着,閉了會眼睛,一把抓過手邊她剛纔剩下的那那瓶啤酒。
我心裡一緊,擠過看熱鬧的人羣,奪過我媽手裡的酒,對着刀哥笑着說道:“剩下的我替她喝。”
“滾回家,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聽到我聲音我媽猛地推了我一把,橙黃的啤酒從我未來得及送進嘴中的瓶口灑到我的身前。
“這個是誰?也是你手底下的?這小丫頭長得不錯,還挺仗義。”
刀哥狠辣的面色緩了緩,鬆開我媽,擡手去碰我的下巴。
濃重的菸草味襲來,我眼中閃過抹厭惡,不着痕跡的向後微微退了下,躲開刀哥的觸碰。
刀哥手僵在半空中,面容有幾分發緊。
我趕忙賠笑,“是不是把下面的酒喝完,你就放了她。”
“對象換成你,那玩法就得換一換。”刀哥將我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遍,對着身旁的小弟打了個響指,“開兩瓶白的,喝完你帶她走,喝不完,你跟我走。”
“你想作死,別死在我的面前礙眼!”我媽厭惡的瞪了我一眼,回頭對着她要好的姐妹說道:“娟子,幫我把她趕出去。倒黴催的,我說我今天怎麼運氣那麼背,原來都是她害的。”
我媽搖搖晃晃趴在吧檯上拿過剛開的白酒,“不就是喝個酒嘛,我還能喝,剛纔那些啤的不算,這兩瓶白的我幹了。”
“再開兩瓶。”刀哥指了下我媽,又指向我,“你喝,還是她喝?”
“我喝。”
刀哥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我的身上,我媽喝再多也是白搭。
我拂開娟姨的手,向吧檯走了兩步。
“你給我閉嘴!”我媽用力拍了下吧檯,下一秒緩了緩臉色,扯着嘴角對着刀哥笑了笑,“刀哥我聽別人說,你一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今天怎麼一變再變呢?這樣不好,有損你的……”
我媽的話還沒說完,我突然瞥見刀哥拿着,火星忽明忽暗的菸頭朝着我媽扒在吧檯上的手燙去。
情急之下,我來不及推開我媽,伸手覆在了我媽的手背上。
“嘶……”
手背被灼傷,我疼得倒抽口冷氣。
“疼就叫啊,叫啊……”
見我不叫,他用力捻了捻菸頭。
刀哥的模樣像極了傳說中的虐待狂,聽說被虐的人表現的越慘他就會越興奮。
我緊咬牙關,擡手就朝着他那張惹人厭惡扭曲臉孔抽去。
刀哥沒想到我會膽大的對他動手,巴掌聲過後,他不敢置信的死瞪着他豆大的眼睛,愣怔的摸了摸右面的臉頰,惱羞成怒的讓人把我按在吧檯上。
“點菸點菸,越多越好!老子今天要把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全身都燙個遍!”
一根根菸被陸續點着,周圍看熱鬧的人逐漸安靜下來。
我的身體和頭都動彈不了,嘴巴被擠着,連話都說不清楚。
我看不到我媽,也聽不到她的聲音。我心裡格外懼怕的同時,不合時宜的想着,過了今天我也算把她生養我的恩情還了。
“刀哥,先燙哪裡?臉,還是……”
“剛纔打我的那隻手,我自己來。”
刀哥語落,小弟急忙把手裡,燃燒正旺的煙遞了過去。我的右手腕被人用力攥住,手被展平放到吧檯上。
手背上的燙傷被狠狠擠壓着,我疼得脣瓣不停地哆嗦着。
刀哥命人扒開我闔上的眼睛,他似在故意折磨我般,捏着菸頭一點點朝着我的手心靠近。
當手心感受到菸頭的溫度時,我驚恐的瞪大眼睛,等待着疼痛的來臨。
“啊……”
這……不是我的叫聲,而是刀哥的。
我擡眼望去,刀哥拿着煙的那隻手被人扣住,菸頭正狠狠按在他的左手虎口處。
“你這個狗……”
“哪隻手燙的,剁了。”
刀哥的叫罵聲,被音色偏冷的男聲打斷,他語氣波瀾不驚,說出來的話卻令人遍體生寒,“剩下的丟出去,有反抗的,卸掉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