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一個戰戰兢兢的老嬤嬤走了進來,進來後,她怯怯地看了眼方氏後。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方氏還未說話,只聽連老夫人陰惻惻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可得掂量着點!”
老嬤嬤嚇得一擡頭,待看到連老夫人殺意騰騰的眸光,頓時身體一軟,癱了下去。
方氏譏笑:“連老夫人真是好威風啊。”
連老夫人面無表情道:“不過說了句話就嚇成了這樣,可見她心裡虛着呢。”
“哼,心虛的也不知道是誰!”
連老夫人的脣微動了動,待看到衆人異樣的眼神。遂不再與方氏對嘴,免得落了身份。
她冰冷地目光掃過了地上幾乎不能說話的老嬤嬤,對着連氏使了個眼色。連氏微點了點頭,對暗中作了個示意。
方氏看了臉色微變,看了眼陳嬤嬤,陳嬤嬤立刻不動聲色的退了下去。
桃之枖微微一笑,氣定神閒的坐在那裡,從容典雅地抿了口茶。低垂的眸中全是譏嘲一片,她既然能選擇今日發難,又怎麼可能給連氏喘息的空間?不過……
想到什麼後,桃之枖的脣間笑意更濃了。
這時嫵兒扯了扯老嬤嬤道:“錢嬤嬤,你且只把看到的說出來便是。這裡自有老夫人在。”
錢嬤嬤聽了才微斂驚懼之心,擡起臉道:“回老夫人,趙姨娘出事的那日……”
“慢着!”
錢嬤嬤才說了幾句,連氏就打斷了她的話陰森森道:“許嬤嬤,你可是府裡的老人了,需知禍從口出,千萬不要因爲一些蠅頭小利而失了本心,這做人得積德,爲小輩積些陰德才是!”
小輩!
連氏說了這麼多的話,唯有一句說在了點子上,那就是小輩二字!只這二個字就錢嬤嬤臉露慘白之色。這連氏是警告她,如果敢說實話的話,那麼她的小孫子就要遭殃。
一時間她呆在那裡,不敢再說一句話了。
方氏怒道:“連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這是作賊心虛威脅她麼?”
連老夫人不甘示弱道:“老侯夫人這話說的,雅兒只是讓這老貨說話憑着良心而已又怎麼是威脅了?難道說讓這老貨胡言亂語的攀誣雅兒纔是趁了老侯夫人的心麼?”
“事實是怎麼樣便是怎麼樣,跟趁不趁我心有什麼關係?連老夫人莫要在這裡顧而言他!”
連老夫人連連冷笑,反正起了的威懾的作用了。她也不與方氏多作口舌之爭。
方氏這纔對錢嬤嬤道:“錢嬤嬤,還不從實說來?”
“……”錢嬤嬤可憐巴巴地看向了方氏。
方氏氣道:“老貨,你期期艾艾作什麼?你只顧把聽到的看到的說出來便是!”
錢嬤嬤欲言又止了半天,卻始終不敢說出話來。
這樣的表情讓衆人的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分明是錢嬤嬤受了要脅不敢說實話!
坐這裡的哪一個不是宅斗的高手?!聽話聽音,自然知道錢嬤嬤是受了連氏的要脅。一時間,衆人眼神交流着,氣氛怪異不已。
這時只聽一道脆聲聲的聲音傳了過來:“奶奶……”
錢嬤嬤回頭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孫子,當下大喜過望,一骨碌的爬了起來,抱緊了小孫子喜極而泣。
連老夫人與連氏面色大變,對望一眼從各自眼中看到了疑惑。
“老夫人!”此時陳嬤嬤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但見陳嬤嬤滿臉是血,渾身上下更是血跡斑斑如同從血裡撈出來般。
頓時,嚇得衆夫人尖叫起來。
“老夫人……”陳嬤嬤哭着撲到了方氏的面前。方氏驚怒交加:“你……你……怎麼成了這樣子?”
“老夫人啊……嗚嗚……老奴帶着人去保護錢嬤嬤的孫子,沒想到竟然碰到了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正準備搶走那孩子,奴才們與那人爭搶起來,那人竟然……竟然……竟然……”
“竟然怎麼樣?”方氏只覺心頭一陣的慌張,情不自禁地問。
“把他們全……全殺了……嗚嗚……”陳嬤嬤說完全身一軟,癱在了地上。
“啊!”
衆夫人都驚呼出聲。
“天啊,這可是皇城腳下啊!居然有人敢行兇傷人?”
“是啊,這是怎麼回事啊?老夫人,你們這府裡沒有侍衛麼?”
“這太可怕了!”
“不行,我要回去了。這桃侯府竟然如此防範稀疏,太可怕了!”
“是啊,我們回去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衆夫人各自率着自家的公子小姐就要往回走。
這時桃之枖笑眯眯地站了起來:“各位,稍安勿燥。”冬叉鳥扛。
衆人回頭看向了她,待見她衣風獵獵,獨立一隅,那笑容淺淺,氣定神閒!此時的她就是天生的光環,光芒四射!
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瞬間彌散開來!
讓人只覺萬里清風徐徐來,只見山光接水光,十里湖泊荷枝揚,心情頓時暢然起來。
這一刻,衆人看向她的目光復雜不已,一個庶女竟然有如此的風儀,如此的氣度,如此的高潔,怪不得能入皇上的眼。
此時讓所有的人都忽略了她臉上的斑點,全然沉浸在她的風采之中。
李公公也讚許地看着她,眼底不禁有一絲的恍惚,此時的她象極了年輕時的皇上,彰顯逼人貴氣,又無端的令人想要臣服。
濯其華站在門口,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桃之枖,那一刻他的心中升起了與有榮焉的驕傲,這就是他看上的女人!
“各位夫人,小姐還有公子,請大家放心,侯府的安全是能夠得到完全的保障的。”
她的聲音如一道甘泉沁入了人心,讓人無端的安靜下來,衆人互看了一眼,有些遲疑。
這時與連氏交好的許夫人冷笑道:“二小姐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如果說侯府的安全有所保障,那這陳嬤嬤又怎麼會受到如此重的傷?”
桃之枖也不生氣,而是笑道:“許夫人說的極是,不過陳嬤嬤雖然受傷,不是還是能走入了這間屋子麼?所以至少說這屋裡的安全的!許夫人又怎麼能保證走出這屋是平安的呢?”
許夫人啞口無言,而所有的夫人們卻突然生出幾許慶幸來,都慶幸剛纔沒有走出門,否則也許外面有更危險的事在等着她們。
可是才安下心來,不禁又擔心外面的殺手衝進來。
有人緊張道:“二小姐,那外面的強人會不會衝進來?”
桃之枖不答反道:“夫人放心,您看連老夫人與夫人都氣定神閒的,想來是沒有什麼事,所以儘管放心便是。”
這話一說,衆人立刻看向了連老夫人與連氏,見兩人果然面不改色的穩如泰山,遂均放下了心。
兀得,衆人對望一眼,露出瞭然的神情。
這外面的強人哪是什麼殺手,分明是連氏派去抓那老嬤嬤的孫子的!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變得詭異不已,鄙夷地盯着連氏!這後宅裡自古就有許多的齷齪之事,這主母讓小妾落胎的事更是數不勝數,可是哪個女人不是處理得乾淨利落的?可是這連氏非但處理得漏洞百出還留了這麼大的把柄給人抓,簡直是宅鬥婦人的恥辱!
桃之枖淺笑淡然地看着衆人的表情,尤其是看到連氏一陣青一陣白的神色更是心裡暢快不已。眼,卻冰冷如刀!記得前世,連氏因爲憎恨她,也曾在宴會上冤枉她偷了東西,那時,所有鄙夷譴責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那一刻,她恨不得去死!
現在終於她將這份恥辱還給了連氏,不知道連氏會如何承受!
眼,悠然的掃過衆人,待看到門口倚門而立的濯其華時,微微一呆。
她呆愣的表情瞬間的取悅了濯其華,但見他慵懶斜倚,邪魅從生,在對上桃之枖的眼神時,他拋了個媚眼給桃之枖,勾脣一笑。
桃之枖的脣狠狠的抽了抽,暗罵這妖孽!
是的,此時的他就是妖孽!明明是個外來之人,卻彷彿主人般的隨意,半倚在門前,白玉之手卻執酒一壺,眼肆意飛揚。在那一倚,他的風流,他的從容,他的張揚,他的豪放,他的灑脫,只有一句詩來形容,那就是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那一瞬間,他手中執着的彷彿不是酒壺,而是天地!
李公公也隨着桃之枖的目光看到了濯其華,不禁愣在那裡,想到剛纔接到暗報,這位爺竟然逼着襄陽王與羅側妃坐着敞篷車進了皇宮,不禁額頭一陣黑線,不知道這位祖宗跑這來又要鬧什麼妖蛾子!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向了濯其華,對着濯其華就是行了個禮:“世子。”
“李公公好雅興啊!”濯其華似笑非笑地掃了眼李公公。
李公公臉微紅了紅,躬着身陪笑道:“讓世子見笑了。”
“呵呵,既然來了,就一起坐會吧”
“這……”李公公又想看戲,又有些怕這位祖宗,遲疑不已。
“這什麼這?本世子沒來之前,你不是坐着十分舒坦麼?”
“嘿嘿。”李公公幹笑了笑,也不再推遲,而是跟着濯其華走向了主位。
這時所有的人都?刷刷地站了起來,向濯其華行了個禮,少女們更是眼冒桃心地看着他,目光緊緊的追隨,捨不得眨上了眨。而公子們則嫉妒羨慕恨的看着他。
待他走過桃之枖身邊時,濯其華腳下一頓,大手一伸拉住了桃之枖的手:“走,跟本世子一起坐!”
桃之枖用力掙了掙,又沒有掙過他,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無可奈何的跟着他走了。
身後,如一道道的刀在凌遲着她,讓她又將濯其華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濯其華這時突然停了下來,她收勢不住撞在了他的背上,撞得她?子生生的疼,頓時兩行眼淚流了下來。
“呵呵。”他悠然轉過了身,老神在在道:“桃二小姐這是看到本世子喜極而泣麼?”
喜極你個頭!
桃之枖幽怨的瞪了他一眼,他大笑了聲,突然將她摟在了懷裡,道:“好吧,看在你這麼思念本世子的份上,本世子就抱一抱你,安慰你一下!”
能不能不要這個安慰,她快被眼刀給砍死了!
可是濯其華卻根本沒有聽到她的心聲,依然摟着她走向了主位。
這時連老夫人已經站在那裡,要知道連老夫人雖然是公主身份,但那是義女,只有二品,而濯其華卻是一品世子,從級別上來講比連老夫人要高上一些。
不過如果換成了太子或者四皇子,一定會客氣的讓連老夫人免禮的,可是剛纔連老夫人刁難了桃之枖,所以濯其華只作未看見,抱着桃之枖與她擦身而過,理也沒有理連老夫人。
連老夫人的臉頓時黑得比炭還黑。
方氏也是不怎麼高興的,怎麼說桃之枖也是她的孫女輩,眼下卻坐在了她該坐的位置,雖然這位置還有一個濯其華坐着,不過看到連老夫人與連氏吃癟的樣子,她的心又暢快了許多。
濯其華抱着桃之枖坐在了剛纔連老夫人坐的位置,自已卻沒有坐下,而是倒了杯水遞給了桃之枖,柔聲道:“渴了吧?來,喝口水!”
說着把水遞到了桃之枖的脣間,桃之枖尷尬地躲了躲,明知道濯其華是做戲,是爲了替她抱不平,可是這也太親暱了吧?這衆目睽睽之下的讓她如何不難爲情?
見她不喝,濯其華不禁威脅道:“桃之枖,你別不識好歹,爺餵你水你還不喝?難道你忘了你是爺看上的丫環?作丫環的就得無理由的服侍主子的命令!”
衆人汗滴滴,什麼時候做主子的淪落到替丫環端茶遞水還要帶喂的?這是主子該做的事麼?
那些名門公子都鄙夷的看着濯其華,直嘆他丟死了男人的臉!
而千金們則一個個眉目含情,愛死了濯其華,恨不得自己就是桃之枖,一把搶過茶水喝了。
桃之枖翻了個白眼,接過了茶水一飲而盡,他不怕丟人現眼,她可丟不起這人!
當她把茶杯放在桌上時,他一把接過了她手中的杯子,對着她道:“爺也渴了,給爺也倒一杯!”
桃之枖微頓了頓,美目掃向了衆人,待看到衆人暖昧的神情時,臉微微一紅,這傢伙分明是故意的!
她咬牙切?的執過水壺,替他倒了杯,然後假裝淑女道:“請世子喝茶!”
濯其華道:“剛纔爺餵你喝了,你也喂爺喝!”
說着揚起頭,等着她喂。
她僵在那裡,看着衆人更加暖昧,甚至還着些許有色的眼神後,藉着裙子的掩飾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腳上,臉上帶着笑卻聲音冷冷道:“世子,適可而止!”
腳上傳來鑽心的疼,濯其華臉上卻維持着不羈的笑,強忍着痛意,他搶過了茶灌進了嘴裡……
“咣啷!”
喝完後,他一躍而起,跳腳道:“燙死爺的!哎呦!”
一面說,一面拼命的跺腳。
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上竄下跳,這不是燙着了麼?怎麼不是拼命對着嘴扇風,而是跳來跳去,就差抱着腳跳了?這是什麼狀況?
平日裡這世子舉止就隨興而發,難道連疼痛的表情都與衆不同麼?
桃之枖的心不禁微疼了疼,擔心地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又讓他得瑟上了,他居然不跳了,而是對桃之枖輕聲道:“桃之枖,你是不是愛上爺了!”
那聲音不高不低,卻正好讓人有些人聽到了。
李公公輕輕地咳了咳,濯其華頓時對他怒目而視“李公公,你染上風寒的麼?咳成這樣也不知道在宮裡休息麼?”
李公公頓時僵在那裡然後就是猛烈的咳,那是真被嗆着了。
桃之枖眼微閃了閃,徑自倒了杯茶遞給了李公公,李公公感激的接過了茶,正好喝,卻看到濯其華不善的眼神盯着他手裡的杯子,不禁苦笑了笑,這茶,他可喝不起啊!
當下將茶放在了桌上,取了剛纔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止住了咳後道:“多謝桃二小姐。”
桃之枖微微一笑道:“公公現在可好些了?”
“多謝關心,好多了!”
濯其華陰陽怪氣道:“既然好多了就快宣旨吧!”
“宣旨?”李公公愣了愣道:“已經宣過了。”
“扶正豐氏的旨意也宣了麼?”
“……”李公公嚇了一跳,這個皇上可沒有下旨!不過皇上都封豐氏爲一品誥命夫人了,這隻要長了眼的人都知道該怎麼做,還用宣旨麼?只是連老夫人來了,才使這事擱淺了!
但即使皇上是有意的,ゑ但沒有明正言順的旨意,他也不敢假傳聖旨啊!
“怎麼?傳就是傳了,沒傳就是沒傳,這麼難回答麼?”濯其華要脅的瞪了眼李公公。
李公公哭喪着臉,這讓他怎麼說?傳吧,回去沒法向皇上交待,說不定連腦袋都能掉了,不傳吧,這位爺又是個渾不吝的主,說不定現在就摘了他的腦袋!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早知道剛纔就早點走了,ゑ不留下看戲了!
這戲果然不是白看的。
方氏本來就是人精,自然看出其中的原委,當下跨上一步,對着濯其華笑道:“世子,此事便是皇上不宣旨,臣婦也要將豐氏扶正的。正好世子來了,今日就藉着宴會將豐氏扶正之事一起辦了。”
“不行,老身不同意!”連老夫人一下跳了起來。
濯其華冷笑道:“連老夫人?您姓什麼?可是冠上了桃姓?”
連老夫人一澀,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她傲然道:“老身本姓胡,夫家姓連,連胡氏!”
“噢?原來是連胡氏啊?不是桃胡氏麼?”
“放肆!”連老夫人的臉皮脹的通紅,這混帳話說的,這不是讓她以後無顏見連閣老麼?
“本世子是看你太放肆了!”濯其華猛得翻臉,狠狠一拍桌子道:“你既然不姓桃,爲何管人桃姓之事?難不成你真有入主桃府之心?可惜桃老侯爺死的早已然不能娶你,桃侯爺又是你女婿,這天下斷不能有母女同侍一夫之理,而桃大少爺又是你的外甥,更是不可能娶你,思來想去這桃府實在沒有能讓你入姓的男人,連老夫人真是不好意思了,您還真找不到管桃府的理由!”
“你……你……”連老夫人氣得發抖,終於一口沒氣吊上來,氣得暈了過去!
“娘……娘……”連氏驚呼連連,抱着連老夫人一陣的搖晃。
濯其華漫不經心道:“來人,將連老夫人送回連家,免得死在了桃府穢氣了!”
“濯其華!你……你簡直混帳,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連氏氣得快瘋了,指着濯其華破口大罵:“再說了,你是濯家之人何故管我桃府之事?”
“嘿嘿說得好!”
濯其華奸笑了起來,幽幽道:“回去本世子就去向皇叔稟告,原來連家從來不服濯家之人的管教呢!”
“世子……”連氏嚇得面如土色,她剛纔一時氣憤,竟然忘了這天下都濯家的,如何能說濯家之人不能管桃家之事?
這時陳嬤嬤激動的跪在了濯其華的腳下:“世子,多謝世子救命之恩!”
方氏驚道:“陳嬤嬤,是世子救了你麼?”
“是的,不但是世子着人救了老奴,還是世子的手下抓住了那行兇之人!”
連氏眉心一跳,這時只聽方氏道:“來人,將那行兇之人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