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好不容易安慰好杜璇,見她睡着,薛採娥才走出臥室。
樓下客廳中燈還亮着,杜越手中的煙燙到了手指,纔回過神。
看着菸蒂落在地毯上,不多時便多了一個黑乎乎的洞,杜越蹙着眉擡腳將它踩滅。
不遠處薛採娥緩步走來,臉上沒有多少和顏悅色。
“女兒受了這麼多委屈,杜越,你告訴我,我嫁給你這麼多年,到底是爲了什麼?”
眼中多了一絲頹敗,杜越看着薛採娥,呼了口氣。
“這也看到了,這些年分家一直在與主家爭,可是……”
“可是你們無能,聯合那麼多人卻鬥不過杜意擎和杜南笙!”
冷冷的說着,薛採娥坐在一邊,下巴微仰,周身泛着疏離。
“你從小就不如杜黎,如今看來就是遺傳問題,你爸不如杜意擎,你不如杜黎,就連我們的兒女都及不上杜南笙和夏雪梨。”
心底帶着不甘,可是杜越無法反駁,他不如杜黎,分家比不上主家,這是不爭的事實。
可是他不服氣!
“說來說去,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心心念念想着他,這麼多年陪着你風風雨雨的人是我!”
是他……的確是他,可若不是她,她或許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也或許現在和杜黎在一起的人,是她……
眼眶微紅,薛採娥冷眸掃過對面的男人,脣角多了一絲不屑。
壓着嗓音,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好似一把利刃。
“杜越,要不是你用下三濫的手段跟我上牀,杜黎就不會不聲不響的消失那兩年,若是他沒走,我們早就結婚了。”
他們三人青梅竹馬,她從小就喜歡杜黎,對於跟在他們身後的杜越她幾乎沒有在意過。
可是誰能想到,就是這個看起來無害的男人,用藥得到了她,甚至還裝可憐去央求杜黎不要和她訂婚。
往事一幕幕從眼前閃過,薛採娥冷笑着,眼角的淚水悄然滑落。
“其實我最恨的人是你,可是我跟你有了杜翊和杜璇,是他們保住了你的狗命,不然你早就屍骨無存了!”
埋着頭,杜越眉頭緊蹙着沒有說話,當年他是被豬油蒙了心,纔會不折手段要得到這個女人。
可是他愛她,這麼多年依舊寵她讓她,處處以她爲重……爲什麼還是抵不過一個不愛她的男人?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薛採娥深深呼吸,她平日裡從不會提及從前,而剛剛……她竟然說了這麼多。
“小璇如此,我有些難過,剛剛的話你也別往心裡去,如今老佛爺沒了,主家就剩下杜南笙一個養子,還有一個拖着孩子的夏雪梨,你和爸就是杜家的長輩,或許該好好的管管……”
杜越擡起頭,看着薛採娥微微蹙眉。
“你有什麼主意?”
微微勾脣,薛採娥起身走到杜越身旁坐了下來。
“杜南笙和杜家沒有血緣關係,或許夏雪梨也是冒充的呢?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怎麼能霸佔着主家?”
話說到這裡,杜越心底瞭然,現如今家主去世,論輩分就只有他父親最爲尊貴,更何況當初杜意擎還將家主的白玉蘭花交給了父親!
輕笑着,杜越伸手握住薛採娥的手,輕輕一吻。
“我就知道,比起一個死鬼,你一定愛我多一些。”
忍住想要抽離的想法,薛採娥微笑着點點頭。
“你是我孩子們的父親,以前的事如何比得上現在的一家人重要?杜越,趁現在主家動盪未停,你聯合尉遲家,用點心思是可以掌控整個杜家的。”
“好,我答應你,一定讓你做上主母的位置!”
勾着脣垂下眸子,薛採娥眼底滿是晦暗。
沒有了杜家,沒有一切,到時候她的女兒就是最爲矜貴的女人,她就不信邵戎軒會要一個一無所有還拖着孩子的女人。
……
十月中旬,杜氏宣佈退出五洲商會,同一時間尉遲畏當選商會決斷理事之一。
聽到消息,夏雪梨還沒來得及高興,便接到電話……
杜南笙被迫卸任了杜氏總裁一職!
匆匆回到南山別墅,夏雪梨一進門便看到邵戎軒也已經到家。
“消息你知道了?”
點點頭,邵戎軒將一杯牛奶遞了過去。
“你是打算立刻回金城?”
咕嚕嚕將牛奶灌下,因爲擔心她今天到現在水米未進。
“是,這件事我必須要回去,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分家都能插手主家的事了!”
剛剛聽說是二老爺子親自帶着杜氏的衆人聯合了董事會的決議,那麼多股東都倒向了二老爺子那邊,只能說明這件事比她想的更棘手。
“時初我留在這裡,你要照顧好她,我會盡快回來。”
邵戎軒點點頭,沒有多說,他希望這個女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意願活着,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
而他……
做她堅實的後盾,就夠了。
隨便拿了點東西,夏雪梨便匆匆出了門,冷月和她一道返回金城,而林旭留下處理杜氏相關事務。
飛機落在金城國際機場,已經是傍晚。
下了飛機夏雪梨一刻不停的直接去了分家,而在大門口,便碰到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人。
“喲,回來的真快。”
男人勾着脣,吊兒郎當的靠在大門上,朝着夏雪梨挑了挑眉。
夏雪梨冷眸掃過對面的男人,心底已經有了數,這麼快的速度就搞定了那麼多股東,感情是尉遲家也參合了。
“比不上你們快,就算你們卸任了我大哥的職務又如何?主家還有我夏雪梨。”
尉遲煊笑而不語,眼底帶着一絲玩味。
這個女人還不知道啊,這一次分家可是下了血本,要掌控整個杜家。
繞過尉遲煊夏雪梨快步朝着裡面而去,只是一邊走着,腦子裡開始有些別的擔心。
剛剛尉遲煊那神情很明顯就是在嘲笑她,難不成……真有什麼連她都控制不了的事?
走進客廳,杜懷恩和杜越已經在等候,看到夏雪梨過來兩人臉上沒有笑意。
走上前,夏雪梨微微躬身。
“二爺爺,伯伯。”
拄着柺杖的杜懷恩嗯了一聲,指了指對面的沙發。
“坐吧。”
坐到沙發上,夏雪梨沉默了片刻,便開了口。
“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二爺爺,爲什麼要聯合董事會罷免我大哥的職務。”
見她直接開了口,一旁杜越便接了話。
“原本我們不該干涉主家的事,可是現如今主家的繼承人和杜家沒有一點關係,你覺得我們還能眼睜睜看着杜家落到外人手中?”
杜家的繼承人嚴格意義上指的應該是她,可是說她和杜家無關,這分明就是胡說。
夏雪梨微微蹙眉,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一次這些人是想玩一把大的。
“伯伯不如把話挑明吧。”
嘭。
一旁杜懷恩的柺杖狠狠擊在地板上,讓整個客廳的氣氛沉重了幾分。
“我的壽辰,大哥親手將家主玉佩交給了我,原本我只想留下做個紀念,可是現在看來當初他是別有深意,就是爲了防止有一天杜家落入外人之手!”
這句話讓夏雪梨真想笑,當初爺爺不過就是希望二爺爺解開心結,不要爲了一個死物耿耿於懷,現在竟然被他拿來說事。
“爺爺爲什麼給你玉佩,我們心底都很清楚,所以現在二爺爺你想說什麼?”
他們是清楚,可旁人未必清楚!
“夏雪梨,你根本不是我大哥的孫女,我們杜家差一定就被你矇蔽了!”
她不是?
冷笑出聲,夏雪梨總算是知道,這羣人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了!
“你們說我大哥和杜家沒有血緣關係,所以罷免了他,現如今又說我不是杜家的人,是不是覺得趕走了我和大哥,主家的一切都會落在你們手裡了?”
算盤打得夠精,可是她和自己的爺爺可是經過專業機構做了親緣鑑定,豈能任由他們說不是就不是?
直起身子,夏雪梨連最後的恭敬也都消耗殆盡,現在坐在她面前的兩個人不是什麼長輩,而是妄圖攛掇他爺爺一生心血的不軌之徒!
“那份鑑定書我還留着,明天一早我會帶上親自去杜氏,不用送了。”
言罷,轉身朝着門口處走去。
看着夏雪梨離開的身影,二樓上手腕上立着的女人微微蹙眉,轉眸看着身邊的人眼底帶着一絲疑惑。
“媽,你們爲什麼要說二姐不是大爺爺的孫女?”
薛採娥淡淡勾脣。
“傻丫頭,她本來就是冒充的,你父親和爺爺找到了當初堅定的專家,是夏雪梨用了手段收買了他。”
“真的?”
可是這些年她都看在眼裡,二姐和大爺爺感情那麼好,怎麼可能是冒充?
“真的假的重要嗎?重要的是,再過不久你就是杜家的天之驕女,從此以後,你想嫁給誰就嫁給誰,就算是邵戎軒……面對杜家的權勢富貴,也該明白他的良配是誰。”
微微一怔,杜璇眼眸微閃,雙手微微收緊。
只要她是杜家的二小姐,她真的就能得到那個男人的心?
不……
轉過身,朝着臥室那邊走去。
不可能的,若是如此,她就愛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