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峻北不明自己是心虛,還是某種被侵犯了的憤怒,在聽到顧展唯說出要把股份都給南心的時候,他心海中的平靜突然被攪得翻了浪!
他一直覬覦的就是顧展唯手裡的股份!
如今只要顧展唯肯把股份給南心!那麼就皆大歡喜。
可到了這一刻,他竟恨不能衝過去撕了那人!
楚峻北衝了過去,但他沒有撕了顧展唯,而是拎起拳頭,不論青紅皁白就給顧展唯砸了過去!
顧展唯對楚峻北的恨意哪會少,顴骨處傳來的骨裂般的疼痛將心中頹然的他也激了個清醒!
憤恨的念頭總能激起人無窮的力量,顧展唯一拳過去,不偏不倚的也砸到了楚峻北的臉上!
這還了得!
楚峻北跟邱銘俊從小鬥到大,打架無數次,沒分個勝負。
那是一種似敵似友的惺惺相惜。
他跟顧展唯只能是敵!
怎麼可能讓他還手!
高素質人羣住的高檔小區,第一次出現了業主和客人打架的事件!
南心拉都拉不住,兩個男人的力氣實在太大了。
站在南心的角度,她和顧展唯相識多年,曾經有很深的感情,顧展唯因爲她的安排失去了親人,她很自責內疚。
再加上她知道楚峻北軍人出身,兇猛得很,天天都是超強越負荷的體能訓練。
所以當這種突發事件發生的時候,她條件反射的就去護了顧展唯。
當時的楚峻北腦子一熱,一腳踢在小花園裡的樹椏上!
“咵嚓!”一聲斷裂,樹枝被他踢斷了。
那有着賁張肌肉的力臂拉住樹椏用力一扯,便被他扯了下來,樹根都鬆了土!
再拿着南心手臂般粗的樹椏一折,只留了最粗那段舉起來就要朝着顧展唯打去!
南心一急,顧展唯手裡也沒個武器,一閉眼睛就撲了上去,抱住顧展唯,把背留給了楚峻北!
那一棍子沒有落下來。
楚峻北舉着樹杆!看着那女人瑟瑟發抖的背!
“靳南心,你這骨頭可真是夠賤的!”
他咬牙切齒,將手中的樹杆扔砸在地上!“私生女的血統果然真旁人有很大的區別!”
南心本想在楚峻北放棄武力的時候鬆開顧展唯,可她突然沒了力氣,像軟軟的餈粑一樣,搭在顧展唯的肩上!
楚峻北到底是有多厭惡她的身世!
楚峻北以爲自己說的話足夠讓南心爲之感到羞恥悔恨!
被顧展唯那樣對待,她還能去護他?
不是賤,是什麼!
可那女人死在顧展唯身上了一般,愣是一動不動。
顧展唯在南心抱住他的時候,全身都僵了,腦子也開始嗡嗡叫了。
心上被蟲蟻啃咬過的地方冒着血珠,她還是在乎他的。
他伸臂,抱住她,“南心,我們再也不分開了,真的,我離不開你。”
以前都是她挽着他的手,不停的喳喳的說個不停,“展唯,展唯,我離不開你,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
她喜歡說永遠,像生活在童話城堡中的公主。
雖然她總說她不是公主,但她哥哥是王子。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私生女,所以她不是真的公主。
可是她性情美好得如森林裡灑落的陽光,她總是最最快樂的那一個。
有時候他甚至煩她那樣轉個不停,說個不停,“南心,別說話了,好嗎?我想看會書。”
她不會生氣,她只會偏着頭,咧着嘴笑,“哦,那你說你愛我,說你永遠都不會不要我,我就去外面,不打擾你。”
她像個孩子一樣,有時候蠻不講理。
“好好好,我愛你,永遠都不會不要你。”
等他說完,她會抱着他的頭,印上吻,然後跳着跑出書房。
她說了那麼多的永遠,他還是願意選擇相信她。
什麼恨啊,錯啊的,他還是要她在他身邊,想聽着她天天在他耳邊像個小老太太一樣絮叨,“展唯,展唯,怎麼辦,今天我發現自己又愛你多了一些呢。”
想聽着她一天到晚的逼着他對她說,“南心,我愛你,永遠都不會變。”
十五六歲的年紀,那麼純真的年紀,八年那麼久都過來了,他們怎麼會變。
他低哽一聲,“南心,你要股份我都給你。”
楚峻北的呼吸像是被凝固了。
在他面前這對舊情-人,狗0男女,他們要秀恩愛,卻在他家樓下!
其中一個還是他的合法太太!
還是前些天才在一張*上睡過的合法太太!
她還摸着他的眉眼引0誘他,說他的眼睛好看,嘴脣好看。
一轉頭,她撲進另外一個男人的懷中,眼都不眨!
這何不是一種侮辱!
楚峻北的氣息沉下,就在南心以爲身後一點聲音也沒有的時候,她的手腕突然被擒住!
沒錯!
是擒!
出手的人根本是用了格鬥式中的擒!
下一瞬,她被那野蠻的男人從顧展唯的手臂中扯了出來。
是扯!
因爲顧展唯環着她還有些力道,楚峻北根本不管有沒有拉痛她!
再下一瞬,他速擡而起的腳,一個準狠,已經蹬上了顧展唯的肚子!主攻方長腿一擡,再踢蹬向顧展唯的胸口!
“啊!”顧展唯一聲悶哼,已經彎了身!
南心傻了眼!
這根本不是小打小鬧!
楚峻北用了格鬥,每一招都是有預謀的!不是胡來的招式,他每一下都是擊中對方的要害!
南心還沒來得及去管顧展唯,楚峻北已經拉着南心走進了鐵門!
“死了那份心!”他冷冷說出那幾個字!
叫人心驚意顫!
楚峻北一身細胞都彷彿在暴裂撕扯。
進了電梯後,他還聽見顧展唯在拍打鐵門,“楚峻北!有什麼你衝着我來,佔着南心算什麼!”
電梯到了17樓,楚峻北把南心拉進了廳,反鎖上門,脫掉鞋子後,赤着腳站在地上,“把鞋脫了!”
這種時候,他也不忘提醒她有潔癖的事實。
南心脫了鞋,站在門口,沒有動。
楚峻北以爲她隨時準備要跑,又回過身來,拽上她的手就往廳內沙發那邊走去。
一走過去便將女人扔在沙發裡,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物管?嗯,我是海景園a區的住戶,我樓下現在有人大喊大叫,並不是這裡的住戶,麻煩保安把他清出去。
另外,能不能不要因爲這裡的住戶帶過他進來,你們的人記住了他的面孔便下一次繼續放任他進來。
這樣很危險,誰知道他什麼目的?”
物管也有些爲難,海景園的管理一直算比較嚴,房子是大戶型的空中平墅,住戶沒有一般小區那麼多,所以幾乎是每戶業主,物業都要熟悉,住戶難免有忘帶卡的時候。
而且住戶的重要朋友,也是需要記住的,*的,非法夫妻關係的,包個*,三奶,四奶五奶的很多。
這是一個比較敏感的不能說明的羣體。
“先生,我們馬上過去處理,業主委員會可以給物管提些意見,方便管理。”
“謝謝。”楚峻北的教養告訴自己,他現在再氣,也不能跟一個普通物管撒火。
掛了電話便將手機往沙發裡一丟,雙手叉在後腰,睨着坐在沙發上,低着頭一動不動的女人。
“大半夜的,跑出去和前夫花前月下,你倒是有種。”
南心並非一動不動,她只是在想,楚峻北這樣到底算什麼。
罵也罵了,打也打了,還不解氣嗎?
而且她也在考慮另外一個問題,顧展唯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只要她和楚峻北離婚,只要她和楚峻北離得遠遠的,顧展唯就算不和她結婚,也願意把股份給她?
她有什麼不好意思拿的?
那股份本來就是靳家的,那是父親當作嫁妝一樣的東西給出去的,她和顧展唯連婚禮都沒有過,嫁妝可不可以收回?
若是如此,她就真的自由了!
不受楚峻北的擺佈,不被顧展唯左右。
沒有比這更好的出路。
她心癢得想要馬上跑下樓,答應顧展唯。
秀白的拳頭,緊緊的握起來,又緊張的鬆開。
南心的動作,一毫不差的全都落在楚峻北的眼睛裡,那握拳的動作,像是在下定某種決心一般。
她對他說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該不會真的想答應顧展唯吧?
她想離婚?
呵,什麼時候輪到她來說個“不!”字!
她也配?!
“去洗個澡,明天還要出門。”楚峻北將心中的火壓了一下,這話說得還算和善,但依舊站在她的跟前,宛若神衹。
南心還在想顧展唯手裡的股份,畢竟哥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她得先想辦法把靳永鍾這個野心狼趕出董事會。
顧展唯手上的,加上自己離婚後所剩的一半,會比以前的股份還多一些。那麼再收一點一小股,靳永鍾哪能像現在一樣目中無人。
楚峻北見南心一動不動,登時有些炸火。
方纔進了屋,他便不想再跟南心發生任何爭執。
晚上的事,他當做沒發生。
反正顧展唯,他是打了,顧展唯也沒有全吃虧,他身上也有傷。
可這女人如此不言不語是什麼態度?
“靳南心!”
“啊?”南心一聽頭上潑來的冷聲,馬上擡了頭。
客廳裡的燈光明亮,照得樣樣事物都清晰分明。
所有的地磚都是白色,被鐘點工擦得雪亮。
沙發是黑色的真皮,桌椅是黑色的漆面,連站在樓梯口的gucci都黑得發亮,沒一根雜色。
黑白分明的裝修,規整又不羈,簡明又瀟灑。
像極了楚峻北這個人。
無論長相,還是他的做事風格。
南心望着男人的眼,他眼瞳中的風暴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了一般。
那風暴裹夾着憤,怒,蔑,厭,不耐,種種都有,獨獨沒有體貼,沒有關懷,沒有喜歡,更遑論愛。
南心並非想得到那些。
只是顧展唯的提義,讓她動搖了想讓楚峻北當靠山的念頭。
闖闖需要一個正常的家庭,可前提是哥哥一定要醒來。否則一切都是空想。
更何況像楚峻北這樣討厭她,以後說不定會把對她的討厭轉嫁到闖闖身上。
那真的是得不償失。
“楚先生,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南心想站起來和楚峻北說話,這樣可以顯得他們之間足夠平等。
可是腰和腿都像是被綁住了一般,她根本動不得,只能仰望着他!
“楚先生?”楚峻北幽幽冷笑,這一聲反問,已經瀕臨怒的邊緣。
然,他卻不怒反笑,“靳南心,你和你結了婚,還有過夫妻事實的丈夫就是這麼稱呼的?”
他低身時,長臂已經揚了過來。
南心真的嚇了一跳,以爲他要甩她一耳光。
她一個弱女子,再怎麼兇悍那也是紙老虎,還能打得過軍人出身的男人不成?
南心一縮脖子便要躲。
預想的巴掌聲沒有打過來,男人的手掌屈合,兜住她的脖子便是一卡,一提,她整個人都逼着站了起來!
一步步的退,叮叮噹噹的有東西落到了地上,楚峻北沒有管。
gucci“呃嗚~~”幾聲,便退開,退到玄關那裡,崩着身體,看着主人,和樓上的女主人。
一頭霧水,卻高度防備。
“楚!”南心喊了一個字,被楚峻北卡住的脖子已經難受得咳了起來!
“楚什麼!”他喝了一聲,“楚先生?你要這樣稱呼你的丈夫到幾時?”
就在方纔,楚峻北覺得南心叫他全名的時候整個人舒暢得多。
剛剛還在樓上和顧展唯卿卿我我,摟摟抱抱,一上了樓,她就喊起了“楚先生”。
還說要商量。
商量什麼?
“楚峻北!”南心咳得面色發紅,被推到樓梯扶手處的時候,她手反到身後,抓住扶梯欄,不再往上,用力一低頭,就朝着楚峻北的手背咬去,“你兇什麼!”
南心的聲音很大,是漲足了底氣的感覺!
與之前的南心判若兩人!
楚峻北一鬆手,站在下一階,卻還是比南心高出一些個子,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呵,之前真是小看她了!
扮柔裝弱果然是她的強項。
才一聽顧展唯要送股份給她,她這南方狐狸的尾巴就露了出來。
“兇什麼?我是隻是教教你,在自己丈夫面前,應該怎麼稱呼!”他聲音狀似溫柔,可他眼裡微帶戲謔的光在閃爍,彷彿下一瞬裡面就會“轟”的衝出一隻老虎或獅子一般!
“那個,那個,晚上你也聽見了,顧展唯說.....”
“他說什麼?”
“他說願意給我股份,只要我跟你......”
“離婚?”
他句句接上她的下話,竟是猜得不差分毫,反倒讓有了底氣的南心不敢再多言。
南心從闖闖出事就已經知道楚峻北是個在京都路子極廣的人。
她並不想惹他。
他反問這兩個字的時候,真會讓人心生寒意,所以她凜氣出聲都有些輕顫,“你不是也一直都想的嗎?”
“你是不是覺得,只要顧展唯給了你股份,你就自由了?”他微眯着那雙琉璃蘸染過的眸,嘴角勾起的弧光,森森飄寒。
“......”
“靳南心,若現在我不離呢?”
“你!”
“你忘了嗎?我說過,這段婚姻,什麼時候結束,我說了算!你一下私生女算什麼?!”楚峻北一步怒然上階,順手掐住南心的腰,鐵身一壓,南心便驚得呼吸不暢!
“你說結束?想利用我的時候,你跟我說要不然不離了。一轉臉有了老相好的幫襯,就說要離婚?”
楚峻北輕“呵”一聲,“你當我楚峻北是什麼?你說不玩了,就不玩了?”
他怎麼能容許生命中再出現第二個沈玥昔那種說退就退的女人!
南心感覺到楚峻北眼中的寒意已經生出了血滴,他彷彿已經被魔怔住了一般!
南心的腰被扶欄壓得硌得生疼,他卻沒有一點要讓她好過的意思,額上有冷汗涔出,她肩在篩動,“我會按照當初我們的協定,離婚的時候,我擁有的靳氏股份一半歸你!”
他忽然莞爾,“楚太太,我怎麼會稀罕你那一點點股份?如今還有比股份更有意思的事情,怎麼可以錯過?”
“你想幹什麼?”南心心絃不禁拉緊,猜不透楚峻北的想法,更摸不透他的習性!
“你是可以離了婚,要顧展唯的股份,你們甚至可以雙宿雙飛,好好的當對狗男女!”他惡言相向,卻突然一把握住她的肩,將其拉起!
南心直立起身,卻大呼一口氣,喘得厲害!
方纔她真的有點擔心楚峻北會把她從樓梯扶欄處推下去!
“......”她若是沒聽錯,他說可以離婚?雖然他後面的話不好聽,但前面是重點!
“但是。”這兩個字,他說得極慢,慢得他一轉音時,南心的心都跟着提了起來,“但是在這之前,在我簽字之前,我會把你和我已婚的事實通知給靳永鍾。”
酷暑之夏心生寒,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從頭到腳,到腳趾尖,瞬間凝結成冰,南心再也沒有一點鬥志。
眼中浮上淡淡的迷茫。
楚峻北就是楚峻北,他捏着她的要害,說得如此漫不經心,那聲音悠悠揚揚,像極了大提琴的琴絃被緩緩拉動,可是字裡行間的惡毒,砒霜不及。
“到那時候,你會看到靳永鍾從你手中拿過家主印,再將你從靳家祖譜上除名,你不再是靳家的人,照顧靳斯翰,還有闖闖的事情,都輪不到你。”
他舒暢的呼了口氣,完全不看她的輕顫,“在某一天,你會聽到靳斯翰的死訊,又過了幾天,你會聽到闖闖的.....”
“別再說了!!!”南心闔着眼睛,咬牙出聲,站在樓梯間,雙拳緊握!
他居然謀算得如此惡毒!
借刀殺人倒是用得行雲流水。
“我以爲,你好歹是個正人君子。”她真的以爲過,在他從靳永鍾手下救下闖闖的時候,從他跟她說好好珍惜自己的時候。
“我不是。”他攫住她下頜的手,微微一緊,將她的臉拉向他,“從來都不是。”
他吻上她的時候,感受到她脣片的乾涸,他慢慢替她滋潤,含在嘴裡悉心吸吮。
這一刻,他心口一直存了一晚上的惡氣,突然一散,喉間涌入了一縷清新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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