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從墓園走出來的公路上,一輛過路車都沒有。應聽雨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走在荒涼的大道上,配上身上的那一身黑色連衣裙,加上這樣的時間地點,怕也會嚇到不少人。
就在一個小時前,應聽雨就差點親手殺了一個人,那個人還是她的親身父親,相比這樣的事情告訴誰都不會相信的。
出了這樣的事情,應聽雨這幾天躁動不安的內心忽然平靜了下來。
假裝失憶之後,應聽雨爲了贏得紀流琛的信任,努力扮演了一個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人總說入戲太深會傷人傷己,這一次她終於對這句話有了深刻的理解。
看着紀流琛這麼認真的愛自己,應聽雨的心也開始有了一種煎熬的感覺。
以前她從來不會對紀流琛有任何愧疚的感覺,但是這段時間以來,紀流琛對她越好,她的內心就越是負罪感。
騙人,最害怕的就是開始有了良心!
她是個騙子,她以爲自己不會動搖,但卻忘了她並不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不過的應森的出現,突然消滅了她的負罪感。
此時的她又恢復成了以前那個冷漠自私的應聽雨,因爲應森的存在生生提醒了她,她不是一個可以擁有幸福的普通人。
一直走到了後半夜,應聽雨才從墓園走回了別墅。
走到院子裡的時候,應聽雨忽然停住了腳步。她站在原地,看着院子裡的草地忽然就流出了淚來。
就在不久以前,就在那塊草地上,她記得自己和紀流琛並肩躺在那裡。
那個時候,是她第一次從一向高高在上的紀流琛身上,感受到強烈的孤獨感。
“那時候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我以爲我會一輩子都只有一個人。像現在這樣真好,我們兩個人靠在一起,我們終於是兩個人了。”
“是啊,我們終於是兩個人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應聽雨自己都不能分辨出,自己這話裡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這讓她一度有些苦惱。
可是應森的出現,打消了這一切的念頭。
應聽雨和紀流琛,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她們的人生本來就是雲泥之別。
一時的幻境,不能代表一輩子都可以這樣幻想下去。
這一次紀流琛的法國之行,或許也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是老天爺在告訴她——應聽雨,你的時間到了!
生活在這裡這麼多年,應聽雨第一次發現,到自己真的要離開的時候,居然也會有這麼多的不捨。
在院子裡一直呆到了天亮,應聽雨纔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給自己洗了個熱水澡,然後下樓,給自己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
她一向是個冷靜到冷血的人,即使是這種時刻,她也知道只有吃飽了飯纔有力氣堅持下去。
吃完了飯,應聽雨回到了房間,她拿出一個揹包,收拾了自己的身份證件和一些現金。
關上牀頭櫃的時候,她忽然看到了放到了角落裡的那朵永生玫瑰花。
楞了一會,應聽雨想要伸手去拿那朵永生玫瑰,只是手剛伸到了一半就又收了回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既然已經決定要走,那麼就不能再讓各種因素動搖自己的決定。
重新關上了牀頭櫃,應聽雨拿起自己的手機,在app上訂了一張去s城的火車票。
從j城到s城只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到了s城以後,她可以去汽車站搭私人的長途車去w城。
這樣一來,紀流琛最多隻能從網上的訂票系統查到她去了s城的信息,無法得知她到s城之後去了哪裡。
這是她在花店查了這麼久的信息,研究出來的最可行的出逃計劃。
因爲s城雖然是個小城市,但是因爲處於交通樞紐地段,很多人出行都會在這裡中轉到下站,而s城的交通方式也很多,比起檢查嚴格的其他城市,這裡的很多長途車都是私人運營的,雖然不合法,但是方便且不需要實名登記。
最重要的一點,s城的長途車有直接到w城。
w城是蘇眉的老家,距離j城非常的遠。
說起來也很奇怪,蘇眉雖然是w城的人,但是從小到大,應聽雨幾乎沒有聽她提起過任何關於她在w城的過去。
蘇眉似乎很忌諱那個地方,甚至跟那裡的所有親人斷了聯繫,也從來沒有提起過要帶應聽雨回那裡探親訪友。應聽雨也只在蘇眉和應森後來的爭吵裡,聽應森說起,蘇眉似乎跟家裡人有很大的矛盾,所以獨自一人來了j城生活,再也沒跟家裡的親戚聯繫過。
這種事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放在蘇眉身上,應聽雨卻覺得可能性很大。
她的這個母親,有很強烈的偏執症,確實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說她因爲矛盾跟家裡斷了聯繫,這種事她也是很可能做的出來的。
畢竟她都願意嫁給應森這樣的人渣,那麼其他事情更加不用多說了。
制定出逃計劃的時候,應聽雨一開始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後來就想起了蘇眉的老家,於是乎她就想回去看看。
訂好了火車票,應聽雨拿出了一臺dv機,她將dv正對着自己放在桌子上。
摁下開始按鈕後,應聽雨坐到了牀上,對着dv開始說道:“紀流琛,當你看到這段錄像的時候,我想你大概已經知道我騙你這件事了。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雖然改變不了什麼,但我還是想對你說一句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騙了你。希望你這一次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適合你,你也不適合我。你要是生氣的話,你就一直生氣吧,只要你能好過一點。最後我想跟你說一句很俗的話,就讓我們以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祝你幸福,這一次我是真心的。”
錄完了這番話,應聽雨關掉了dv之後,才猛地仰頭,強迫眼眶裡的淚水流回去。
不可以再哭了,她不允許自己變的脆弱!
將dv放在牀上,應聽雨拿起了揹包就準備走。
還沒來的及走出房門,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看着手機上紀流琛的名字,應聽雨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如果這時候就不接紀流琛的電話,那麼他很快就會發現她不對勁,她必須爲自己拖延時間。
“難得接電話這麼積極,是不是因爲我不在,你就開始瘋狂的想念我了?”看到應聽雨接電話這麼快,紀流琛不由笑着調侃她道。
平復了下心情,應聽雨勉強應對道:“是你想我了纔對吧。你到法國了嗎?事情進展的順利嗎?”
聽到應聽雨這樣問,紀流琛下意識看了下手裡的首飾盒,眉眼帶笑道:“進行得很順利,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一聽說紀流琛很快就回來了,應聽雨心裡一顫,強裝鎮定道:“那你自己路上小心,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對了,你現在在家裡嗎?我聽說城西港記的芝士蛋撻不錯,我讓周正派人去買了,待會給你送點過來。”知道應聽雨很喜歡吃甜的東西,紀流琛特地吩咐人去買了城西有名的芝士蛋撻。
絕對不能讓人到家裡,不然就會打亂她的出逃計劃,應聽雨心裡一慌,連忙撒謊道:“不用了,我現在不在家。剛纔我到花店,有個客人訂了很多花籃,我正去供貨商那裡去選材料呢。今天應該會很忙,等你回來了,你再帶我去吃吧。”
聽到應聽雨說自己今天很忙,紀流琛的語氣裡流露出淡淡地失望:“那好吧,那等我回來再帶你去吃。”
好不容易壓下了自己心中的愧疚感,但是紀流琛的這一個電話,又讓應聽雨覺得愧疚起來。
臨掛電話前,應聽雨忍不住對紀流琛說道:“流琛……謝謝你一直對我這麼好。”
“傻瓜!我以後會對你更好,你這麼容易感動,以後可怎麼辦啊?”紀流琛開玩笑道。
以後?他們之間,哪裡還有什麼以後?
只是這些話,應聽雨只能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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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你一句你就飛上天了,不說了,等你回來再說。”應聽雨故作輕鬆的說道。
“好啊,那你一定要等我回來。”紀流琛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最後特地囑咐了這麼一句。
應聽雨捂住嘴,不讓紀流琛聽到她哽咽的聲音,連忙掛斷了電話。
掛斷了電話之後,應聽雨不再逗留,拿着包離開了這棟別墅。
等到掛斷了電話,紀流琛沉默了一會,又重新拿起手機撥通了周正的號碼。
一看到是紀流琛的電話,周正連忙接通了電話,問道:“總裁?”
“你現在立刻去別墅,看看聽雨還在不在那裡!”紀流琛面色發冷,語氣凝重地吩咐道。
紀流琛去法國之前,還說要跟應聽雨彼此信任。不過才過了一天,卻又讓他去別墅找應聽雨。
周正知道,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是,總裁,我現在就親自過去。”周正連忙答應,立刻結束了眼前的會議,準備開車去找應聽雨。
“如果她不在別墅,那你就帶人去火車站守着,一定要把她給我帶回來。”正在周正準備掛電話的時候,紀流琛冰冷的聲音緩緩傳來。
你說過會在家裡等我的,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我最愛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