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車禍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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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車禍

076車禍

我的心裡面忽然掠過一陣隱隱約約的不安,忐忑不安地看着關宇掛掉了電話。

關宇的臉色有點不好,我還沒來得及問是不是有什麼事,他就一把拉住我慌慌張張地往外面衝。

我穿着高跟鞋,被他拖着走,踉踉蹌蹌跌跌撞撞,跟不上他的速度。

他忽然不顧人多,直接橫腰抱起我直接往門那邊衝去,完全不顧郭蒙在後面喊話。

我的不安更是堆積得厲害,問了一句:“是不是有事?”

關宇卻沉默着從停車場那邊衝去,到了他的車前把我放下來才說:“上車,去你老家。”

我的手臂上起了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那種不安從我的小腹那裡涌上來,一層一層地在我的身體裡面流走,告誡了自己很多次,我才斷斷續續地問:“告訴我,什麼事,我求求你。”

關宇一邊冷靜地開車,看了我一眼,波瀾不驚地說:“醫院打來,葉原野出了車禍,你做好心理準備。”

我的腦袋一下子像被一顆子彈襲擊一樣,嗡嗡的聲音源源不斷地迴響着,我忘了畏懼他,伸出手就扶住他的手臂說:“關宇,你逗我玩的是不是,如果是真的,爲什麼醫院不給我打電話,而是打了你的電話?”

關宇難得語氣溫和,給了我一個迴應的眼神,慢騰騰地說:“葉秋葵,冷靜點。別自亂陣腳,你的手機關機了,而民警剛好在葉原野的手機裡面找到了和我的通話記錄。”

我失控地吼起來,雖然我知道他沒有任何錯,然而我卻那麼容易就失控地吼:“你讓我怎麼冷靜,他是我哥,是我唯一的親人,你讓我怎麼樣冷靜。關宇,把你的電話給我,我打回去問問到底什麼情況,我要問問到底什麼情況。”

我語無倫次,關宇看了我一眼之後,把他的手機遞給了我。

然而當我手腳冰涼地撥通了那個號碼,那邊永遠都是無人接聽。

我衝關宇說:“你說,他會不會死去,他會不會死去?”

還沒等來他的迴應,我的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

是的,我畏懼死亡。

因爲在魏敏去世的那一天,她的遺體就擺在那個小小的古玩店裡面,她的嘴脣紫白,手腳冰涼,我喊了她很多聲,她毫無反應,最後一個鮮活的人化成了我和葉原野手上捧着的白灰。

我害怕這樣陰陽兩隔的分離。

我害怕這樣永不能再次相遇的分離。

關宇忽然伸出了手,抓住了我的一隻手,慢慢地說:“葉秋葵,別自己嚇自己,他會沒事的。”

這樣溫柔的話,我曾經求之不得,而今天它既然顯得很輕,輕到無法觸及我的內心。

我們回到這個我離開了四年的小縣城的時候,已經是凌晨4點,我們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那個小小的醫院裡面,我提着高跟鞋,像一個瘋子一樣赤着腳抓住一個人就問:“葉原野的病房在哪裡?我問你葉原野的病房在哪裡?快告訴我!”

那個人好不容易掙脫了我,說了一句:“美女,我是患者家屬。”

最後還是關宇冷靜從容打聽到了葉原野所在的病房號。然而讓人惱火的是,那個站在前臺的女孩子一聽到我們是葉原野的家人,就直接遞給我們一張表說:“先去把錢交了,由於是民警協助送過來的,醫院網開一面允許先入住再交錢。”

我剛想發作,關宇拉了拉我,對我說:“你去看一下你哥,我去交費。”

我光着腳走進那間冷冰冰的病房面前,卻被拒之門外。我自動自覺地忽略掉門牌上面的重症病房這四個字,從玻璃窗裡面一看到葉原野滿身繃帶的樣子,就直接說:“葉原野,別裝了,起牀吧,我們回家。”

然而我卻只得到了沉默的迴應。

曾經狀如小牛的葉原野,被白慘慘的繃帶繚繞,他的臉被白慘慘的繃帶遮住了,只露出黑暗的眸子。

曾經風流倜儻的葉原野,在這一刻,沉寂得如同一面躲在深山老林裡面的湖泊,動也不動,波瀾不驚。

我終於放棄裝逼和自我欺騙自我催眠,我看到了他露在外面的手,他那雙養大了我的手在這一刻傷口橫生,我的眼淚如同戈壁灘上面被風吹起的沙礫,變得沒完沒了。我拍着窗說:“葉原野,起牀吧,你起來。”

然而葉原野只是微微睜開了一下眼睛,看了看我,然後繼續沉默以對。

我衝站在門口的護士說:“裡面是我哥,我要進去。”

然而只得到了一句冷冰冰的:“不好意思,你現在不能進去。”

我在走廊上橫衝直撞,我不過是想找關宇過來救救葉原野而已,橫衝直闖的結果卻是我直接被值班的護士架住了。

關宇過來之後,護士放開了我,我急衝衝地對關宇說:“關宇,借錢給我好不好,這個醫院太小了,這裡經常死人,我以前在這裡讀書經過這裡經常看到很多人呼天搶地,我不想讓葉原野呆在這裡,你幫我帶他走好不好?”

關宇沉默地任由我發瘋,等我瘋夠了之後,他慢慢地說:“葉秋葵,冷靜一點。我剛纔已經聯繫過了,那邊八點就能過來帶葉原野上去治療,他會沒事的。”

我六神無主地拉着關宇指着門房號說:“關宇,你說醫院是不是掛錯牌子了,葉原野那麼厲害,怎麼可能住在重症病房裡面,你去幫我問問,他們是不是弄錯了,去幫我問問!”

我說完,眼淚又生生不息地掉下來。

關宇一下子把我拽到他的懷裡面,讓我鎮定下來,他重重地說:“葉秋葵,我答應你,我會想盡辦法讓葉原野沒事的。”

可是這樣的答應顯得那麼輕飄與無力。

六點半的時候,我永遠記住這個時刻,彌留之際的葉原野終於被送出了重症病房,醫生讓護士通知我們過去作最後的告別。

我終於可以握住了葉原野的手,可是爲什麼曾經那麼暖烘烘打在我臉上也火辣辣的手變得那麼涼呢?

我兩隻手緊緊握住,想要幫他把手捂熱,然而寒意依然毫不留情地席捲了我的全身。

葉原野低低地說了一聲:“秋葵。”

微弱得好像一隻蚊子在我的耳邊嗡了一聲。

我俯身下去聽他說。

他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秋葵,你趕緊回家,我把你的出生證明藏在米缸下面,你不能弄丟了它。不要再呆在這裡了,跟着關宇,他會護你周全。”

我的眼淚直接掉在他的身上,我想冷靜,可是我辦不到,我扯着嗓子就說:“葉原野,別想着把我託付給誰,你是我哥,我只有你,你別躺着,你給我起來。”

我的話音剛落,葉原野艱難地用手指了指關宇。

關宇拉開了我,上前把耳朵覆在了葉原野的嘴巴。

不知道葉原野和關宇說了些什麼,關宇的臉色變得凝重並且陰冷。

我無暇顧及他的情緒,俯身下去再一次抓住葉原野的手說:“葉原野,你起來行嗎?我以後都聽你的,我再也不叛逆了,我再也不打鼓了,我去學寶石鑑定,我帶你回去荷蘭,我們去郊外看鬱金香,我以後全部聽你的,只要你起來。”

葉原野連看我一眼都變得艱難,他應該是笑着說的,因爲他的語氣裡面,好像充滿了幸福感:“我看過最好看的鬱金香,就是你了,秋葵。以後好好的,找到你的家人。”

我給他迴應:“葉原野,你就是我的家人啊,你要好好的,我纔有家人。”

可是葉原野就這樣慢慢地在我神經病般的呼叫聲中,閉上了眼睛。

他的手從慢慢的還有些少溫度變得毫無溫度。

醫生過來,伸手撥弄了一下葉原野的眼皮之後,面無表情地說:“節哀順變,料理後事吧。”

我一個激動,就騰一聲地站起來和他理論,我衝他吼:“你憑什麼讓我料理後事,葉原野沒事,他剛纔還好好的,我們還要去荷蘭看鬱金香,你胡說什麼。”

那個帶着金絲眼鏡,顯得疲憊的醫生大概是看慣了這樣生死別離的場面,淡淡地轉而對關宇說:“你安慰一下她吧,節哀。”

說完,他慢慢地走出了病房。

而我,卻光着腳踹牀,一邊踹一邊說:“葉原野,別裝死了,你他媽的給我站起來。你再裝死,我就打死你,你他媽的別睡了,起牀。”

一直踹到我的腳血肉模糊,葉原野就是那麼固執地躺在牀上,了無聲息,對我沉默以對。

我終於崩潰,我的自我催眠終於毫無用處。

我終於明白過來,葉原野和魏敏一樣,都以這樣陰陽相隔的方式,以這樣決絕的方式,遠遠地離開了我。

內心像是被五馬分屍般扯得生痛,腳趾上的血肉模糊已經顯得微不足道,我淚流滿面地對關宇說:“關宇,葉原野死了,他死了。以後,就我一個人了。爲什麼有這樣意外,我們在這裡住了那麼多年,從來沒出過事,爲什麼。你說,爲什麼死的人就不是我?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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