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哲的聲音明顯是動氣了:“我不真心?你先給我回來!”
柳未若也氣不打一處來:“我這不是在回來的路上麼?你着什麼急?全世界都在堵車,就我堵車就不行了對吧?就我,出門遇到堵車都是我的錯了嗎?我就應該哪兒也不去悶在家裡給你生孩子對嗎?”
“我說是你的錯了嗎?我讓你早點回來不對嗎?”
“你的意思我故意回來的很晚咯?姓衛的,你每天工作加班我說過什麼沒有?我有沒有怪過你回來太晚或是走得太早?我有沒有怪過你只顧工作?你爲什麼來管我?你以爲我沒有你就沒法兒給自己弄個公司嗎?姓衛的我告訴你,我想找你給我開公司,是我看得起你,想和你多點交集,可你倒好,轉手就把這一攤子事兒都扔給你前女友了,現在又來找我的茬兒,我跟你說我忍了你很久了。”
柳未若連珠炮似的說了這麼一大串兒,越說卻越生氣,一點發泄的感覺都沒有,掛了電話,等高速路通了,柳未若忽然跟司機說:“別回去了,去含辛家。”
“啊?這……少夫人,不合適吧?這麼晚了……”司機爲難的說。
“有什麼不合適?我還使喚不動你了是吧?出來的時候你怎麼這麼聽話呢?”
“出來那是……可現在少爺生氣了,少夫人還是回去吧。夫妻倆拌嘴是常有的,但是賭氣不回家就不對了呀!”
“要你管我?你不走是吧,開門,我自己走。你不開門我就把車窗戶砸開!”說着就用手去找緊急逃生用的安全錘。
司機嚇了一跳,趕緊說:“好好好,少夫人,我送您去錢小姐家!您千萬別動怒,再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柳未若賭氣的說:“我動胎氣還不是讓姓衛的給氣的!”
司機暗暗嘟噥了一句:“少爺夠將就您了……”
偏偏柳未若耳朵靈,就讓她給聽見了:“什麼?你說什麼?”
司機慌了:“啊!沒有,我沒說什麼……”
“你說他夠寵着我夠將就我了,是我無理取鬧,是吧?誰要他的將就了?老孃白嫁給他白給他生孩子這麼多罪受着,到頭來還是他好人當了他有理了是吧?”
“少夫人您別生氣……我就是,哎呀,我嘴賤!您別往心裡去!我的意思是……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嘛,幹嘛非要生這麼大氣呢?”
“我生氣了嗎?是你們逼的我生氣!我說去含辛家,怎麼了?我又不是去別的野男人家裡!我從嫁給他,姓衛的就沒一天讓我自由過,心血來潮還要做早飯,下班回家我必須等着他,憑什麼呀?老孃不幹了!”
司機見她發了這麼大的火,自己又勸不住,趕緊閉嘴了,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汽車平平穩穩的開到錢家大門口,錢含辛已經接到電話出來了。
外頭是瓢潑大雨,汽車開到帶頂棚的長廊裡,柳未若下了車,錢含辛穿着睡衣出來接的她。
“怎麼了這是?五好太太今天離家出走了?好太太不當了嗎?”
柳未若下了車,一句話也沒跟司機交代,自顧自的就往錢含辛的房間走了。
錢含辛朝司機揮揮手,示意他回去,司機巴巴的望着錢含辛:“錢小姐,您可好好勸勸我們家少夫人,發脾氣事小,動了胎氣事大啊!”
“用不着你操心,滾回去吧!”
司機戰戰兢兢的點點頭,開車回衛家了。路上衛哲的電話都打爆來,他不敢接,安安穩穩把柳未若送到錢家了,他纔敢接起來,衛哲那邊已經暴跳如雷:
“你不想幹了是吧?現在就走。”
司機哭喪着臉說:“大少爺,您和夫人都是上司,叫我怎麼辦呢?夫人說不送她去錢家就要跳車,安全錘都摸出來了要砸車玻璃呢,我怕她動了胎氣……”
衛哲生氣的掛斷了電話,司機不知所措,還是把車開回了衛家,停好之後,垂頭喪氣的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那一輛車了。
真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魚,司機覺得自己巨冤枉,受這夾縫氣。
柳未若到了錢含辛的房間,生氣的躺在牀上,抱着肚子,兩腮也鼓得跟自己的肚子似的。錢含辛穿着睡衣站在門口,饒有興趣的看着她,問:
“哎喲喲,吵架啦?”
柳未若說:“不是吵架。懶得和他吵架。”
“你不是下定決心要當個五好太太嗎?不是要爲了柳衛兩家的關係作出重大犧牲嗎?怎麼這就吵架了?爲什麼吵架啊?”
“你說姓衛的奇怪不奇怪,嘴上答應得好好的,我喜歡的事情都會支持我去做,我給他生個孩子他就幫我開個公司,結果呢?我就去看看製作人,就晚回去這麼一會兒工夫,他又發瘋了,問我爲啥要去啊?幹嘛不好好呆在家裡啊?你說,他平時加班加點早出晚歸,我說了什麼沒有?真是好笑。”
錢含辛想了想,說:“很正常啊,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他那種大男子主義的人,肯定覺得你應該要聽他的而不是他聽你的。所以他能做的事情你不能做,你做了就叫不檢點不顧家,他就要生氣。”
管家走進來給柳未若送熱茶和小點心,一邊說錢含辛:“大小姐就不要跟着添亂了吧,人家兩口子的事情,人家自己會解決的。”
錢含辛不屑的笑了笑,說:“好吧,我都是亂說的,沒準兒衛哲只是上回你失蹤讓他受到了驚嚇,所以還沒緩過來呢。”
這句話倒是打動了柳未若,她從牀上坐起來道:“你說得有點道理。”
“怎麼?動搖了?現在又想回去了?”
柳未若搖搖頭:“你說的兩個理由都有點道理。他是既被嚇着了,又大男子主義。我今天還是不回去了,免得見了面真的吵起來,那就真的不好了。”
“你倆終於吵架了。假面夫婦演了這麼久,我看得都煩。”
柳未若撥弄着盤子裡的小點心,有點委屈的說:“你真的覺得我們是假面夫婦嗎?”
錢含辛說:“不然呢?你很愛他嗎?他很愛你嗎?你就是再假裝自己願意和他過日子罷了,不是假面夫婦是誰?”
“我一直以爲那些結了婚根本不和對方在一起,各過各的人,才叫假面夫婦呢。”
“人家可比你們倆自由。我也是很不懂的,你說你倆這算什麼?說不算夫妻吧,又比誰都和諧,可又不是人前演給別人看的,偏偏是人後演給自己看的。你這自欺欺人也玩的太入戲了吧?”
柳未若看着自己的拖鞋,有點垂頭喪氣:“我以爲我可以的。我以爲柳子清走了,衛哲有好歹是個帥哥,對我也不錯,我以爲我可以將就一下的。”
“嘖嘖。你沒聽歌裡唱的那樣嗎?誰能逼你將就呢?衛哲就是再好,也不是你心裡的那個人啊!可惜姓柳的已經回不來了,你再怎麼唸叨也沒用……唉,真是造化弄人。”
柳未若把小點心放下,目光堅定的說:“我決定了,我要去找他!”
錢含辛嚇了一跳:“找誰?”
“找子清哥啊!我已經看清了,我是不可能和衛哲再過下去的,我要找到子清哥,和他遠走高飛!”
“你瘋了嗎?柳子清要是願意和你遠走高飛,他早就和你遠走高飛了!還會等到現在?”
柳未若說:“你不懂,從前他是有很多顧慮的,也抱着一絲僥倖的心態,比方說,萬一我能愛上衛哲呢?或者說,他覺得身邊的仇人隱患還沒有剷除,不能跟我在一起。現在我和衛哲都這樣了,還沒法兒過到一塊兒去,那個什麼誰,也已經死了,那我們之間的障礙不就不存在了嗎?”
錢含辛趕緊說:“你是不是傻?你和衛哲這就叫過不下去了?拌個嘴而已,甚至都不算是真正的吵架。我告訴你我和武子威吵架的時候,都恨不得殺了對方,結果和好了,不也和從前一樣麼?你呀就是典型的沒有談過戀愛,所以不知道罷了,有點風吹草動就風聲鶴唳了,哎呀過不下去了,哪有這種事兒!”
柳未若看着錢含辛,模樣忽然變得有些楚楚可憐:“含辛,我覺得我好奇怪,前一陣子,我那麼……那麼恨子清哥,我覺得他拿我的命,拿我孩子的命開玩笑,我覺得我一輩子也不要原諒他了,可是這段時間,我又控制不住了,所有的原則都沒有了,常常的就想起他……”
錢含辛說:“是這樣的,失戀不都這樣麼?覺得不甘心,常常想起他來,就覺得怎麼我和他不能在一塊兒……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嘛!你看你和衛哲現在,你天天能看見他了,你就煩他了。說不定你和柳子清在一起了,你的願望都實現了,你也反而就會煩他了呢!”
柳未若說:“我也不知道呀,我和他也沒有真的在一起過……只是我們朝夕相處了那麼多年,我肯定不會像煩衛哲這樣煩他的。”
“那是因爲柳子清纔是那個什麼都將就着你的人。”
錢含辛說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這一對兒癡男怨女,再說什麼,都是天人永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