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源遠接到柳未若的電話,還嚇了一跳。他知道柳未若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兒,本來還有點尷尬,刻意避着她的,心想向她那樣的大小姐,又是要結婚的人,忙都忙不過來,哪有功夫惦記自個兒呢?
雖說自己燒得一手好菜吧,可這世界上好廚師那麼多,並沒有誰是非他不可的。
……並沒有誰是非他不可的。
柳未若的聲音聽得出來有點焦急,劉源遠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我和含辛都沒吃飽呢,請你出去吃飯,怎麼樣?”
劉源遠有些詫異:“請我出去吃飯?”
他沒聽錯吧?是“請你出去吃飯”,不是“上你那兒吃去”?
習慣了廚師的生活,自己有多久沒有被人請出去吃飯了?回過神來,一生都賠在這家複式小樓裡面了。
劉源遠忽然哽咽了一下,壓抑着不讓對面聽出來,說:“成啊,咱出去喝兩杯吧。”
柳未若讓劉源遠推薦一家他喜歡的店,劉源遠說了一個地址,就下樓開車去了。三個人在店門口碰面,老闆是劉源遠的好朋友了,自然給?留了一個好位置,上好的酒,上好的菜。
劉源遠見到柳未若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脖子上的傷都好了?沒留疤吧?”
柳未若指了指那條隱形的創可貼說:“好得差不多了,應該不會留疤。”
劉源遠的聲音很溫柔的說:“辛苦你了。”
錢含辛撇撇嘴:“她有什麼好辛苦的?那種渣男心心念念惦記着,本來就是她不對。”
柳未若皺着眉頭道:“咱能不提這茬兒麼?”
“喲,這麼快就想忘掉過去啦?不提也行,今兒咱不醉不歸,醉過了,明兒醒了,你就忘掉過去,和姓衛的好好過日子吧,也算是功德一件。”
“你什麼時候開始幫衛哲說話了?”
“我沒幫他說話啊,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安定下來了。”
柳未若不耐煩的撩撩頭髮,劉源遠這纔看見柳未若手上戴着的那枚碩大的鑽戒。
“若若?他向你求婚了?”
錢含辛吃驚的看着他:“啊,你纔看見啊?你眼睛一向那麼尖的!嘖嘖嘖……”
看來還真是被劉向給打擊到了呢,錢含辛心想。
劉源遠並沒有順着錢含辛的話題往下走,而是裝作一個老熟人帶路的樣子說:“咱先進去坐下吧。”
老闆把三人帶到一個恰到好處的位置,既能看見廳裡歌手的表演,又能成功避開喧鬧的人羣。
兩個女孩子和一個gay湊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閒話。錢含辛很快把柳未若看上一個小鮮肉的事情告訴了劉源遠,劉源遠舉雙手錶示贊成,他覺得與其忍受和一個不愛的男人結婚,不如和自己看上的人在一起,也許並不是多麼深愛,但是至少看着不膩。
“若若想開經紀公司籤他呢!”錢含辛說。
“啊?幹嘛費那麼大勁兒啊!現在的經紀公司,還不是誰有錢就貼誰,你就當幕後金主不就好了嗎?你知道當經紀人有多累嗎?我的一個朋友,就是給那個什麼林秋生當經紀人的,天啊,整天忙得團團轉,一個禮拜只睡了十個小時。”
“就是啊,我也覺得。放着好好的逍遙日子不過,非去受那個罪幹啥啊,那個圈兒烏煙瘴氣的……”
錢含辛也餓了,一邊說着一邊吃小菜,咬一口酥脆的麪包,竟然比她在歐洲吃到的還好吃。
柳未若想吃肉,筷子夾起一塊五分熟的雪花牛肉,稍微沾一點鹽,放進嘴裡,這回倒是沒有了反胃的感覺,可能是牛肉真的好,沒有一絲一毫的怪味兒。
吃完一口肉,她說:“不是隻要有錢就好辦事麼?哪個藝人不是錢砸出來的?”
“有錢,也得砸對地方啊!你知道這個圈是怎麼圈錢的嗎?銷金窟啊!你爹那麼累死累活賺來的錢,就被你這樣扔在水裡?”
“你說我?你哥那麼累死累活賺來的錢,還不是被你拿去貢獻給了奢侈品廠家?”
“你們兩個有錢人的話,我真是插不進去。”劉源遠在一旁故作委屈的撇撇嘴。
“你那個……那個誰呢?就是送你芙蓉居的那個大少爺……你倆怎麼樣啊?”錢含辛趁機問。
“他啊?早就沒有聯繫了。”
“沒聯繫了?當初他愛你不是愛得死去活來嗎?”
“不過是看中我臉蛋漂亮活兒又好唄……他身邊又不缺我一個,爭着搶着上他牀的人有的是。我這套房子真不算什麼,人家心情一好,一句話說送也就送了。送別的人更貴的,什麼別墅啊海灘,有的是呢!”
“你怎麼不再爭取一下兒?說不定現在別墅海灘也有了呢。”
“我爲什麼呀?我跟他在一起就是圖個清靜,我也不願意纏他,他也不用非我伺候不可,兩個人都有空,心情好的時候,就睡一覺,滿足滿足生理需求。”
錢含辛又湊近了問:“那,是他活兒好,還是劉醫生的活兒好呢?”
劉源遠喝了一口酒:“各有各的好。”
“你形容一下唄,對比一下給我們看看。”
“他是個純gay,劉向是個直的,當然有差距咯。不過就直男來說,劉向算活兒好的,畢竟是醫生,什麼都懂,有時候比gay還懂得全乎呢。”
“這麼說就是還是劉向伺候得你舒服唄?”
“他伺候我?我伺候他還差不多……醉成那樣,我就用嘴幫他解決了一下而已,你以爲他還能幹什麼?”
“啊?那我怎麼聽說你倆睡了?”
“如果是單純的‘睡’在一張牀上,那是‘睡’了。”
“他沒幹你?”
“要幹也是我幹他好嗎。”劉源遠忽然語出驚人。
“什麼?”錢含辛瞪大了眼睛,“你居然是個top?”
“真正的gay又不分攻受的。你腐劇看多了吧?要來一次還是挺麻煩的,誰會讓喝醉酒的人幹啊,指不定就出事兒呢。”
“……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你還不相信?”
“我相信,你說什麼我都信。虧得我和若若還以爲你要出事兒呢。”
柳未若靜靜吃完了那一盤牛排,聽着他們聊天。她沒有插嘴,是因爲她在從劉源遠的語氣和神態來判斷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錢含辛可能不懂,她從來沒有嘗試過深愛一個人,她和她以前的男朋友就算分手,大部分也都是和平分手,鬧起來的時候,多半都是對方糾纏她,而不是她糾纏人家,錢含辛就是太過乾脆利落,不懂挽留,纔會始終沒法談一段長久的戀愛。
但柳未若作爲過來人,她太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了,那是一種超越肉體的感覺,不管你們倆有沒有過,只要他在你的視線裡,所有的一切就都不由自主。她現在也想不通,自殺這種傻事她當時是怎麼會做出來的,好像鬼使神差的,有個人拿着她的手往脖子上劃似的。
愛是狂熱而盲目的,不能自已,無法自拔。
她從劉源遠的眼神裡看到了那種無法自拔的情緒。尤其是當他再說“睡是睡過”的時候。那種眼神,明明他就希望能和那個人一輩子躺在一張牀上,哪怕什麼也不幹,就這麼四目相對,聽着他的呼吸,看着他的輪廓,直到永遠……
也是一個同病相憐的人啊,柳未若心想。愛不到我最想要愛的人,誰還能要我怎樣呢?
“我覺得其實劉向也不是不喜歡你。”柳未若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來。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是不討厭我。”劉源遠肯定的說。
“他當然不討厭你,但他也不是不喜歡你。”
“什麼意思?”
“今天我們和他一起吃飯,提到你的時候,他爲了轉移話題,居然拉自己的好哥們下水,爆了他以前的好多老底兒,武子威差點沒讓含辛給打死。”
“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呢?”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他要是不喜歡你,就說一句‘趁我喝醉了爬我牀,這人兒真噁心’,不就完了麼?沒人會再繼續問下去。但是他並沒有這麼說,而是顧左右而言他,還不惜借自己的好兄弟來掩護自己,你難道就不覺得他是在心虛麼?”
錢含辛趕緊打斷了柳未若:“若若,你別撩。萬一人家沒這個意思,你這一撩,源遠跟你一樣跑過去告白,被拒絕了,你叫他怎麼辦?”
倒是劉源遠瀟灑的一笑:“我能怎麼辦?傷心兩天就完了唄,世上又不止他劉向一個好男人。若若你要是願意,把衛哲借我兩天啊!衛哲那模樣那身材,在我們圈裡簡直就是人間極品啊。”
柳未若一點也不生氣:“他願意的話,我也不介意啊!”
“聽你這意思,你們倆真是假面夫婦咯?”
“還能怎麼樣呢?我已經盡力讓我自己忘記過去,愛上新人了,可是你看,我對一個娛樂圈的小鮮肉,都比對他熱情高漲。我是真的盡力了。”
“哲少也真可憐……我的愛人,愛的卻是別人……嘖嘖。”劉源遠一陣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