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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作死

第70章 作死

鈴鐺搖頭輕笑,“這些富貴鼎盛之人,王公貴胄,貪慾安逸享樂,不知修身養性,自然會被世俗的疾病所累。讓這具軀殼早早腐壞!”

秦良玉呵了一聲,他們這種修行之人,想的還真是高遠,“夏大夫一家都要去麼?”

“只說去請了,去不去還不知道呢,你認得那夏大夫家?”鈴鐺看她。

秦良玉高興起來,“太好了,我許久都沒見過紫菀了!沒想到卻可以一起去鹿邑,日後在鹿邑也有個伴兒了!”

“我們不是你的伴兒麼?紫菀是誰?”鈴鐺一把拉過木槿,瞪眼看着秦良玉。

秦良玉微微一笑,“我與你們認識才不過一日,我與紫菀卻是打小一起玩兒的。她是夏家的女兒,你見了就知道了。”

次日一早,連世子都早早起來。

方郡守送他們一行往渡口去。

梅娘在隊伍裡,無意中瞥見了秦鐘磬的身影,微微一愣。

秦良玉正扶着梅娘,尋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淡淡哼了一聲,“阿孃別看了。我們去治我們的病,讓他去追逐他的富貴吧!”

梅娘收回視線,什麼話都沒說。

方維儀也要登船之時,蘇氏卻攥緊了她的手,眼淚不住的往下流。

“行了阿孃,回去吧。”面色清淡的方維儀顯得並不十分傷離別,她拍了拍蘇氏的手,“等我在鹿邑過得好了,也接阿孃去鹿邑看看。”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上了船,載人載物的船,大大小小一共十艘。

船上還有方郡守爲聖上準備的壽禮,自然是重新準備的。那被江簡來劫走的,是有去無回了。

秦良玉和方維儀沒有在一艘船上,所以乘船這兩三日,她過得甚是開心。

唯一不開心的是,她沒見到夏紫菀。

“不是說夏大夫一家也去鹿邑麼?”秦良玉問鈴鐺道,“怎麼一個夏家的人也沒瞧見呢?”

“夏家當年就是爲了躲避黨爭才離開鹿邑的。”梅娘卻忽然說道。

秦良玉立即搬了小杌子坐在阿孃身邊,“阿孃知道啊?”

“夏鶴鬆當年是太醫院裡的佼佼者,極有可能提升爲院首。可那個時候當今聖上的兄弟們也都還在。聖上雖手握詔書,其實位置岌岌可危。”梅娘緩緩說道,“夏鶴鬆作爲太醫院頗有盛名的大夫,自然很容易被捲進黨爭之中。他一心鑽研醫術,不懂人情世故,一着不慎,可能就是家破人亡。所以他提前離開了鹿邑。”

“這些事情都很早了吧?那時候阿孃不過是未及笄的小姑娘,阿孃如何知道這些?還認識夏鶴鬆?”秦良玉驚道,莫不是阿孃的身世過往,比她心中猜測的更爲厲害?

阿孃到底是什麼人?爲何這些底細,連她這個女兒都不告訴?

“不過是聽家中長輩說的罷了。”梅娘笑了笑,岔開話題。

她似乎是有意提點秦良玉,卻又不想過早的把話點的那麼深。

秦良玉只注意到,阿孃的笑意涼涼的,未及眼底。

她的平靜日子只有在船上那兩三日,三日後,他們便棄船登岸,走陸路去往鹿邑。

貨船仍舊會逆流而上,繞遠去往鹿邑。

一行人卻是要快馬加鞭的。

剛下了船,方維儀的挑釁就來了。

她在船上憋了這麼兩三日,只怕是早就憋不住了。離鹿邑越來越近,她越發看不得秦良玉好過。

她這次的挑釁是明目張膽,未加掩飾的。

“秦姑娘,我大陳馬背上打天下,以舞與武爲尊,秦姑娘能跳舞,不能不會騎馬吧?”方維儀笑着問她。

秦良玉大大方方的承認,“我不會騎馬。”

“啊?當真呀?那你可得好好學學,聽說鹿邑的小娘子各個能舞,會武。上馬能騎射,下馬能歌舞。你連馬都不會騎,到了鹿邑,可是要被人嘲笑的!”方維儀語氣誇張的說道。

鹿邑的小姑娘們是不是像她說的這麼厲害,秦良玉不知道,她只知道,騎馬是有錢人才學的起的。

且不說馬匹本身有多麼貴,良駒多麼難求。

單是練習騎馬的馬場,都不是處處都有的,城裡及一般的鄉道上,可不允許私自練習騎馬。得到正規的馬場,練熟了馬術,才能在外頭騎。否則叫官府逮住,那是要受牢獄之苦的。

“你不會,不如我教你?”方維儀笑眯眯的靠近秦良玉。

鈴鐺立時往前一站,把方維儀撞開幾步,“呵?我家姑娘用得着你教啊?你的水平還不知怎麼樣呢!”

“比試比試不就知道了?”方維儀輕笑。

“比就比,我和你比!”鈴鐺不屑冷哼。

方維儀也哼了一聲,“你不過是個婢女,憑什麼和我比?”

鈴鐺暗自惱怒,卻又不好說自己不是婢女。

方維儀冷笑着看向秦良玉,“你不是喜歡穿我的衣服麼?這套騎裝拿去!明日一早,你我賽馬,你若能贏,我日後見你都繞道走!你若輸了,就地跪下,給我磕三個頭,叫一聲方小姐恕罪。你我二人以往種種,一筆勾銷!”

“呵,你這條件算什麼?一點都不公平,你若有膽,輸了當衆跪下給我家姑娘磕頭,叫三聲好姐姐,我家姑娘就既往不咎了!你敢還是不敢?”鈴鐺輕嗤道。

方維儀眯了眯眼睛。

秦良玉卻是微微一愣,她連忙去拉鈴鐺的衣袖。

方維儀看着秦良玉,勾起嘴角笑了笑,“好,我應了,明日馬上見分曉!”

方維儀趾高氣昂的擡腳上車。

偎紅把一套騎裝遞給木槿拿着。

秦良玉一臉無奈看着鈴鐺,“你叫我拿什麼和她比?我當真不會騎馬的!”

“騎馬有什麼難的?一會兒便學會了!我教你就是!”鈴鐺笑嘻嘻的,不以爲意。

鈴鐺慫恿着秦良玉上了馬以後,才知道,秦良玉真的不是謙虛。

她在馬背上,連坐穩都困難。

若不是這馬溫順,且還有鈴鐺在一旁拉着,只怕她隨時都有可能摔下來。

“姑娘平日裡看起來敏捷又矯健,不像是不會騎馬的樣子呀?”鈴鐺倒還奇怪了。

她在靈臺山長大,卻不知這世上金銀馬匹的珍貴。秦良玉的出身,根本沒可能騎過馬。

練了一日,不過是把馬和人都折騰的累極,而秦良玉也只是能坐在馬背上,緩緩騎着,不掉下來而已。

次日清早,木槿仔仔細細的檢查了那套騎裝,沒有問題,纔給秦良玉穿上。

秦良玉來到後院,還沒跨坐上馬,便聽到方維儀的笑聲從身後傳來。

“練了一日,成效怎樣?”方維儀利落的翻身上馬,熟練的夾着馬腹。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在秦良玉身邊停下。

秦良玉看了鈴鐺一眼,比口型道,“要不認輸吧?”

偶爾認個輸,讓方維儀得意一陣子,也不是什麼大事,比死要面子硬撐着強吧?

鈴鐺卻將圓眼一瞪,小臉兒之上盡是傲然之氣。

若是現在就認輸,豈不白瞎了昨天她費的那些功夫?

“就算輸,也有輸的有骨氣!還沒比就認輸,會被人說孬種的!”鈴鐺在秦良玉耳邊道。

秦良玉閉口不言。

“上馬。”鈴鐺扶了秦良玉上馬,昨日還是有所成效的,起碼她這上馬的動作。還是有幾分瀟灑帥氣的。

“玉兒姑娘這是做好準備了?”方維儀輕哼一聲,“馬可比不得人,畜生是不通人性的,不會因爲玉兒姑娘長得好,就對玉兒姑娘溫順,惹怒了它,它尥蹶子把人從背上摔下來,也是常有的事兒!”

“方小姐自己小心就是了!”鈴鐺輕哼。

秦良玉攥緊了繮繩。

方維儀的臉上盡是得意之色。

馬蹄聲踢踏踢踏出了後院,車馬已經在院門外候着了。

瞧見兩個如朝陽一樣明媚的女孩子,身着騎裝,坐在高頭大馬之上,一行人的眼睛都不由一亮。

“今日有眼福了。竟要看到兩位姑娘賽馬嗎?”世子爺呵呵笑道。

李靜忠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江簡來本是要上車的,他盯着秦良玉看了片刻,忽而勾了勾嘴角,提起而起,飛身坐上馬背。

“喲,江莊主這是也要騎馬而行?不怕風大吃了灰?”世子爺瞧他不順眼道。

江簡來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落在後頭的人才會吃灰,世子可要加把勁兒。”

世子輕哼一聲。

方維儀傲然擡了擡下巴,“駕——”

鈴鐺拍了拍秦良玉坐下那馬的屁股,“拽緊了繮繩,走吧!”

馬打了個響鼻。揚踢跑起來。

秦良玉本能的伏低身子,更靠近馬背,攥着繮繩,由得那馬跑得歡,顛的她五臟六腑都不在原位。

李靜忠也棄車上馬,幾個男人倒是落後了一段距離。

既不至於吃了前頭揚起的灰塵,也不至於叫她們脫離了視線。

馬背上的兩道倩影,在馬蹄揚起的塵土之中,看起來有幾分縹緲。

視線裡秦良玉身下那馬,似乎越來越歡,越跑越快。

方維儀本是在前頭的,不多時便被秦良玉給反超了過去。

鈴鐺坐在馬車上。拿手肘撞了撞木槿,“你看姑娘還說她不會騎馬呢,今日不是騎得挺好的?那方家小姐等着哭鼻子吧!”

“小姑娘還挺爭強好勝的。”李靜忠剛說完。

就見江簡來突然猛抽了一下馬背,他身下的馬,如離弦之箭一般,躥了出去。

世子並行在他旁邊,被他嚇了一跳。

江簡來的速度很快,不多時便超過了前頭的方維儀。

他漸漸靠近秦良玉。

“玉兒。”他喚了一聲,“莫怕。”

離得近了,馬蹄揚起的塵土,也被打丟在了後頭。

秦良玉側臉看他,她小臉兒之上,已經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它……不肯停下……”秦良玉扯着無奈的笑。

說話間,那馬像瘋了一樣,忽而揚起上半身,又蹦又跳,似乎想把騎在它背上的人給甩下來。

這馬都是馴服過的馬,若不是受了驚,不當有這種反應。

秦良玉哪裡遇見過這種場面,她一手死死的拽着繮繩,另一手本能的去抱馬脖子。

忽而她背後一暖。

她手裡的繮繩也被另一隻溫熱的手握住。

秦良玉身後看了一眼。

她沒看見江簡來的神色,卻是嗅到了一股讓人心安的松木香。

江簡來控制着繮繩,引着馬不能揚踢躍起,把它的不安和躁動發泄在狂奔之上。

不過眨眼之間,那馬四蹄恍如不沾地一般,把方維儀等人遠遠的甩在了後頭。

“那馬,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呀?”李靜忠眯眼說道。

世子爺冷哼一聲,“我看江莊主纔是不對勁兒!駕——”

他也加快了馬速,可眼看着江簡來和秦良玉共乘一匹的身影越來越遠。

“這馬是不是瘋了?”秦良玉被護在江簡來的雙臂之間,背後傳來的安定之感,讓她略略安心。

儘管馬跑得如風一般,她卻比一開始放鬆許多。

“這馬是不太正常,”江簡來俯身靠近她,他的脣貼在她耳邊說道,“你試着唱歌來安撫它。”

風會把聲音吹散,特別是在馬速這麼快的時候。

江簡來的脣貼的很近,幾乎蹭到了她的耳廓,癢癢的,怪怪的。

秦良玉覺得自己的耳朵都發起燙來。

“唱吧,低着頭,別吃了風。”江簡來又說道。

“唱歌?給馬兒?我以前沒……沒試過……”秦良玉心裡沒底。

“那就試試。”江簡來聲音輕緩,並沒有因爲馬速飛快,馬兒瘋狂就顯出慌亂。

他似乎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能保持從容。

秦良玉伏在馬背上,馬脖子上的長鬃掃着她光潔的臉。

她清了清嗓子,悅耳的歌聲從她口中傾瀉而出。

可她有些太緊繃了,本是輕快的歌詞也被唱的變了味道。

江簡來緊了緊雙臂,把她攏在懷中。抱的更緊了些,“試着先放鬆自己。”

秦良玉深吸了口氣,微微閉眼,重新開口。

歌聲似乎也漸漸安撫了她自己。

特別是身後傳遞來的力量,叫她漸漸的不再害怕。

唱到第三首歌的時候,他們身下的馬似乎不再那麼狂躁了。

它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跑的也平穩了些。

秦良玉的歌聲沒有停,一開始,她覺得已經顛錯了位的五臟六腑,似乎也在歌聲裡,漸漸歸了原位。

身下那馬變得溫順可靠,終於跑的四平八穩。

又過了兩三炷香的功夫。那馬似乎耗盡了力氣,漸漸變跑爲走,踢踏踢踏的腳步聲,顯得閒適悠然。

“騎馬,是不是也沒有那麼困難?”江簡來在秦良玉身後問道。

他貼的緊,秦良玉被汗水沓溼的後背變得更加敏感,嗅着他身上獨有的松木香,她身子緊了緊,“是……不是那麼困難。”

而且,她似乎更加懂得該如何控制自己的氣。

在狂躁的馬背上唱歌,練氣,非正常的練習。似乎讓她在控制自己的氣息上,獲得了長足的進步。

馬走了一段距離,便看見路邊的驛館了。

而方維儀他們被遠遠的甩在後頭,此時還不見蹤跡。

江簡來將馬勒停在路邊,抱着她翻身下馬。

秦良玉臉上紅熱,剛站穩就退開兩步。

江簡來看着她,笑了一下,天朗氣清,不如他忽而一笑。

秦良玉跟着他進了驛館休息。

等世子和方維儀他們追來的時候,秦良玉兩碗飲子都喝完了。

她身上的汗也都落盡了。

方維儀一臉疲憊,還被揚起的沙塵弄的灰頭土臉。

反觀秦良玉,倒是一臉輕鬆。閒適安然。

“這不算,你作弊!”方維儀看見她和江簡來同坐一張桌。

那江簡來如蒹葭玉樹,濯濯清朗,出塵不俗。他修長乾淨的手竟提着白瓷壺,給秦良玉的碗中添了水。

方維儀頓時猶如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卡的她難受。

“是作弊了,”秦良玉笑了笑,“那馬不知怎的發了狂,否則我如何也不可能贏了方小姐的,到還要感謝讓馬發狂之人。”

方維儀臉上有些許的不自然,“自己水平不行。就不要怪到馬身上。”

“我分明是感謝我的馬,怪我的馬跑贏的人,是方小姐吧?”秦良玉微笑看她。

方維儀冷哼一聲,“反正你不算贏。”

江簡來在一旁坐着,分明什麼都沒說,甚至沒有看方維儀一眼。

可不知怎的,方維儀像是被什麼震懾着,一直不敢明着提他幫了秦良玉,所以比賽不算這句話。

“怎麼?”秦良玉笑了一聲,“方小姐還要再比一次?說起來,我還真要感謝方小姐,讓我這麼快就學會了騎馬。若是老老實實的在馬場裡學。依着我的天分,只怕一個月,也難有什麼成效。”

鈴鐺也進了驛館休息,聞言插話道,“說的是,我昨日教了一日,不如方小姐今日逼着騎了一會兒!日後誰要學騎馬不會,該來找方小姐纔是。”

方維儀本就有氣,看鈴鐺不過是個丫鬟,也敢來嗆聲自己,不由怒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來對主子說三道四?”

鈴鐺冷冷撇她一眼,還未動手。

方維儀的臉就順着一道掌風,猛地偏向一邊去。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啪的甩在了她臉上。

竹青闊步走進驛館,笑嘻嘻道,“誰在說三道四?”

方維儀瞪眼看着竹青,直覺告訴她,就是江簡來身邊這厲害的侍從動的手,在小山涼亭外,他動手砍去侍衛的手時,她就見識過他的本事。

可剛纔,她直覺臉上火辣辣的疼。卻沒看見他究竟是怎麼動的手。

方維儀摸了摸自己發燙疼的麻木的臉頰,哀求的看了李靜忠一眼。

李靜忠卻彷彿什麼都沒看到一般,越過她,直接找了張桌子坐下。

他們亮明身份,驛丞忙不迭的叫人送上好酒好菜。

“打得好。”鈴鐺小聲說着,衝竹青擠了擠眼睛。

竹青臉上微微一紅,“誰叫她不積口德。”

方維儀輸了賽馬,又莫名其妙捱了打,且對方是怎麼打的她都沒看見。

吃過晌午飯之後,她的臉才腫了起來,這會兒再說江簡來的人打她,也只是落人笑柄而已。

午休後啓程,她的囂張氣焰似乎被壓了下去,她換下了騎裝,老老實實的坐進了馬車裡。

秦良玉倒是被上午突然發了瘋的馬激起了興趣。

下午的路程,她也和鈴鐺騎馬並行。

一路上主僕說說笑笑,落在方維儀的耳中,簡直像綿密的針,扎的她心口疼。

“秦良玉定是故意的,故意和她的丫鬟騎馬說說笑笑,嘲諷與我!我不會讓她得意太久的!”方維儀咬牙切齒。

夜裡他們入了城,世子爺包下城裡最大的客棧。

李靜忠戒嚴了客棧,清出了其他的客人。

偌大的客棧裡,住了他們好些人,卻也並不顯得擁擠。

晚飯時候,衆人都聚在一處吃飯。

男人們坐一桌,女人們坐在一起。

這邊能上桌的只有方維儀,梅娘和秦良玉。

“小姐若是不想和她們坐在一起,婢子叫客棧的人,另擺一席。”偎紅在方維儀耳邊小聲說道。

方維儀卻笑着搖了搖頭,衝偎紅咬耳朵,吩咐了幾句。

“阿孃今日累壞了吧?身體可受得住麼?”秦良玉扶了梅娘坐下。

梅娘看了方維儀一眼,“方小姐是水土不服麼?臉都腫了呢。”

鈴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方維儀霎時臉色難看至極,她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也變的扭曲。

誰水土不服,是腫了一半臉頰的?

秦良玉討人嫌,她這娘簡直比她還讓人討厭。

飯菜漸漸上桌,木槿忽而拉了拉鈴鐺的衣袖,上前伺候秦良玉和梅娘吃飯。

木槿倒是熟稔,動作儀態都是受過調教的樣子。

可鈴鐺就不行了,她在靈臺山自由自在慣了,便是爲了混進府,學了幾日,這會兒也差不多都忘光了。

時不時的就能聽到她把杯盤磕碰在一起的聲音。

方維儀和她的丫鬟時不時的拿眼睛瞪着鈴鐺。

食不言,男桌離着女桌,不過幾步遠,方維儀一直忍着沒發怒。

飯間,偎紅出去了一趟。不多時又折返回來。

一直沒出錯的木槿,卻在她回來之後,不慎打翻了一碗湯。

木槿連忙賠罪,藉着擦拭湯汁的功夫,她拽着鈴鐺的袖子,和鈴鐺換了位置。

飯畢,秦良玉回到房中,關起門來,壓低了聲音問兩個丫鬟。

“放桌上,你們搞什麼鬼?”秦良玉好奇的看着鈴鐺。

“唔,姑娘看我幹什麼?是木槿指使我做的!”鈴鐺一臉無辜。

秦良玉訝異的看向木槿。

木槿臉色微紅,“婢子是覺得。偎紅回來以後,又上的那道湯有問題,所以請鈴鐺把湯換掉。”

“不是你打翻的那碗嗎?”秦良玉記得木槿打翻的湯,是在偎紅出去以前就端上桌的。

“不是,那個只是虛張聲勢,引開方家主僕注意的。”鈴鐺呵呵一笑,“後來那碗湯,我換到方家小姐面前了!”

秦良玉點點頭,“我說瞧見你換了湯碗。”

“你瞧見了?我動作那麼快,你竟然瞧見了?那不可能!”鈴鐺驚道。

秦良玉臉上卻沒有說謊的樣子。

“只是我不明白,木槿你是怎麼知道那湯有問題的?”秦良玉更爲好奇。

木槿羞澀的笑了笑,“偎紅出去的時候。頭上是有兩隻朱釵的,一隻是赤金鑲寶石的,另一隻是包金的。她手腕上,還有一隻翡翠鐲子。可她回來以後,那隻赤金鑲寶石的簪子卻是不見了,她手腕上的鐲子,也跑到了上湯的那侍女手腕上。而且其他的湯都是叫我們自盛,那道湯卻是盛好了直接分的……”

“天吶!牙行說你心細如髮,我還以爲是吹牛呢!”鈴鐺驚歎道。

木槿臉上更羞澀了。

“我記得那湯,方家小姐給喝了?”秦良玉擡眼道。

鈴鐺輕哼一聲,“今日那馬忽然受驚,定是她動了手腳。幸而姑娘和江莊主沒事!否則她也別想活了!誰知她這麼快就又不安分起來,也該是叫她吃吃苦頭,長長記性了!”

秦良玉哦了一聲,“那湯裡究竟是什麼藥?”

鈴鐺眯眼笑了笑,“這我倒是不知道,我正打算去看看。”

“你別去,”秦良玉搖頭,“我看那李大人倒是不簡單,他一直護着方家小姐,若是你去了,叫他發現,豈不危險?”

“我豈會怕他?”鈴鐺擺擺手。“不看看方家小姐狼狽吃苦頭的樣子,這湯換的多不痛快?”

秦良玉攔不住她,鈴鐺推開門躍上了屋頂,幾個彈躍,夜色中便不見了她的身影。

“小姐先歇下吧?”木槿要爲她卸去朱釵。

秦良玉搖了搖頭,“等鈴鐺回來再說。”

這客棧地方不小,鈴鐺爬上了一株碩大的老槐樹,看了半晌才分辨出方維儀住的方位。

她嘻嘻一笑,往那處院子疾行而去。

院子裡還有李靜忠派來的侍衛把守。

鈴鐺不敢大意,收聲斂氣,小心翼翼的躲過那侍衛,趴在了方維儀的房頂上。

她揭開氣窗那裡的瓦片,眯着眼睛向裡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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