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幽暗的香氣飄入董宛的鼻息,董宛睫毛閃了閃,終於睜開。
這是哪兒呀?她打量四周,暗暗嘀咕。
她正睡在一張柔軟寬大的絲牀上,這張牀異常精緻,有着紫檀木雕花的牀欄,她喜歡的淡紫撒花的層層帷幔。
她揭來幔帳,正看見對着她的金楠木雕花桌上的紫銅爐,爐中青煙嫋嫋,將淡淡的甜香繚繞在空氣中。
剛剛在睡夢中她還以爲身在自己的閨房……
不過,這會兒她想起來了,這是沈家的客房。
梳洗已畢,一直守在她身後的丫頭過來端洗水。
“我自己來”董宛忙按住她的手,剛剛讓她替她梳頭已經很過意不去。
眼前的女孩子只不過和她一般大小。臉
“小姐,不要爭了,這是我份內的事”丫頭杏眼含笑,很是討喜,“我叫李杏,今後您叫我阿杏就好了,對了,剛剛太太把董太太叫過去了,說要敘敘舊,太太吩咐了,叫我好生伺侯着,一會兒,我給您端早餐來,您吃過了,可以去園子裡四處轉轉”阿杏說着退下去了。
“阿杏”董宛輕念,不禁搖搖頭。
這裡和她原來的生活真的是太不一樣了……
“沈府”真是太大了!
董宛暗自感嘆,她有些後悔拒絕阿杏的陪伴,自己溜出來。
其實她真的沒走出多遠,就已經感覺迷路了。
正自躊躇,耳邊隱隱傳來流水聲。
她擡頭四望,卻只有滿眼濃陰翠綠、假山怪石,哪有什麼水跡。
她還是尋着隱隱水聲沿着碎石子路向前走去,拐過一片綠柳,眼前果真出現一座精緻的漢白玉拱橋,而小橋下正是一彎清淺細流。
“廿四橋”小橋的名字很是新奇。
此時,董宛已站在小橋中央。
小橋下水清見底,水底鋪満潔白的細砂和圓潤的鵝卵石。
還有讓董宛驚喜的是水裡居然有魚!
而且是清一色的金魚!一尾尾美麗的金魚悠閒地在清水中游蕩,景緻美不勝收。
那些金魚如同五色斑斕的雨花石,董宛用手指點着,她越來越驚訝,她從不知道金魚可以有這麼多顏色。
金紅,墨黑,銀白、藍色,紫色,五色花斑……”董宛幾乎數不過來了。
她伏在欄杆上,臉頰泛着淡淡的紅暈,因爲興奮和新奇,迷路的事早被她拋之腦後。
“啪”突然一隻手拍在她背上,“好啊,杏兒,原來你在這裡躲懶,我可要告訴太太去了”一個好聽的帶着戲謔的聲音響起來。
董婉驚嚇地轉過身,正對上一張頑皮的笑臉,那張臉離她只有半寸遠,只差沒有鼻尖對上鼻尖了。
“啊”董婉嚇得後退幾步,驚惶甫定地撫着胸脯。
眼前是個瘦削的青年,一張俊臉還未脫稚氣,光彩四溢的瞳仁亮若黑玉,他脣角輕揚,目光正灼灼地燒過來。
“咦,你是誰?新來的丫頭嗎?我怎的沒聽媽說起過”男孩故意背過手,圍着董宛繞了一圈。
“不是”董宛拘謹地搖頭,生平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和年青異性如此接近。
“不是嗎?嗯,看你的樣子也不像”男孩搖搖頭,扭過臉來細細打量董宛,見她身着荷葉袖藍粉撒花小褂和一條月白色百褶長裙,濃密的秀髮編成兩條烏油油的辮子垂在胸前,飽滿圓潤的臉兒,尖尖的下頦,天真爛漫的翦水雙瞳似要滴出水來,她站在他面前像一朵秀麗清新的荷花。他看到董宛如月的臉浮上淡淡紅暈,一張嘴不禁咧開來。
“你是誰,我家的親戚嗎?”打量完,男孩友好地衝董宛笑笑,董宛看到兩隻頑皮的酒窩在他頰上浮動。
董宛覺得眼前的男孩溫和可愛,雖初次相識卻並沒陌生之感,她點點頭,算是回答,她扭頭看着男孩,好奇地問“你是…沈家的少爺?”
“二八”年華原是情竇初開的時節,飄向男孩的目光應是欲說還休的,也應有“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羞澀,可一向單純的董宛卻不懂得這些。
男孩立刻把目光轉向水面,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調皮地眨了眨,用手指着鼻尖,“我嗎?纔不是什麼少爺,我只是,只是…沈家下人……的兒子”
“你是下人的兒子?”董宛有些驚訝,眼前的男孩玉樹臨風,雖舉止頑皮,但行止間自是透着一種貴氣。
“是呀,不像嗎?”男孩子又咧開嘴衝董宛笑。
董宛也似受他感染地微笑起來。
“你叫什麼?是要來沈家長住的嗎?”男孩問她。
“我叫董宛,是隨母親來這兒探親的”
“那是不準備長住嘍?”男孩眼睛裡有點失望。
“我不知道”董宛搖搖頭,臉上閃過一絲迷惘。
“算了算了,管它的,過來”男孩子一把拉過董宛,一同俯在橋欄杆上,“剛剛,你站在這兒看什麼?”他指指水面。
“水裡的魚兒,它們真好看”董宛微微翹起嘴角。
男孩扭頭看看她,又扭頭看女孩眼中那些魚兒,“它們都是我買來的呢”
“真的?”董宛驚奇又驚喜地叫道。
“是呀”男孩吐吐舌,忙爲自己原謊,“是我媽在管這片池塘,所以我替媽媽買來的魚種”
“哦”董宛點頭,完全信了他的話。
“喏,你看到那條紅眼睛上帶一圈黑的沒?我管它叫四眼,它最最調皮”
董宛因爲這個好玩的名字而笑開了眉。
“還有那個烏黑,有條特別長尾巴的,我叫它墨斗,它非常有紳士派頭呢”
“那,那條叫什麼?”董宛指指一條湖藍色有水紅花紋的金魚問道。
“你說它嗎?”男孩指指水塘,沒答話先咧開嘴笑,“它是虞美人,最高傲也最美,是全水塘追求者最多的第一美人”
“撲哧”董宛終於被他逗笑了。男孩子見她笑也跟着笑,臉上的梨窩更顯眼了。
柔軟地碧草掩映中一隻淺紫色金魚優雅地穿梭,沒有虞美人那般耀目,但那種收斂的顏色卻更吸引人。
“它呢?”董宛的星眸沉靜下來,輕聲問道。
“它?”男孩子摸摸下巴,“它還沒有名字呢”
“爲什麼?”全池的魚兒都有名字,偏偏它沒有?
“因爲它最獨特,所以我至今還沒想好,你有什麼好名字沒有?”男孩突然問她。
“我麼?”董宛嚇一跳。
“是呀,就你!”男孩子點頭。
董宛的臉浮上一層紅暈,那的確是她喜歡的一條,她以爲它最應該有被命名的權利,沒想到……她仔細想了想,輕輕脫口,“紫色虞姬”
“紫色虞姬?好啊,就這樣定了,紫色虞姬!”她纔剛一脫口,旁邊的男孩子早忙着叫好了。
董宛看着他活蹦亂跳的樣子,垂着頭輕輕笑起來。
十六歲的董宛單純的如同一張白紙,在她眼中“異性”只是一個名詞而已,是那麼抽象,沒有實質內容。她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和一個“異性”男孩這樣侃侃而談,而這個男孩又是那麼溫和善談,活潑和善。
時間慢慢溜走,而倚在橋欄上的少男少女卻一點沒察覺,男孩似乎對金魚的話題格外感興趣,女孩也聽得入神。
直到遠處傳來隱隱的呼喚聲-------
“宛兒小姐……你在哪兒……”
“哎呀,我該回去了”董宛這才驚覺她在外面已經耽擱太長時間了,況且她是瞞着杏兒悄悄溜出來的。
可是她剛擰身就被男孩拽住衣角,“喛,彆着急,是杏兒,瞧我的”說着,他大步跨下小橋,末了,還不忘衝董宛擠擠眼。
“宛兒小姐……啊…二少……”杏兒剛要喚橋上的董宛,卻不想被擋在身前的男孩嚇了一跳。
“少什麼?”男孩子衝她鼓鼓嘴,又瞪瞪眼。
杏兒被唬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小少爺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二少……”
“喂,杏兒,你不好好地伺候主子,怎麼有時間出來閒逛,小心我告訴太太,你忘了,我可是管家陳媽的兒子啊”男孩子急唬唬地說道。
“撲”杏兒捂嘴笑了。這個小少爺啊,真是頑皮!
“哎,笑什麼?” 男孩子衝她揚揚手,輕聲喝道。
杏兒偷眼瞧瞧趕過來的宛兒,抿抿嘴說,“我笑管家的兒子竟然管到當家太太身前的丫頭上來了,這不是……嗯,什麼來着”她拍拍手,“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麼?”
“你----”男孩子咬牙。
“奴才只是奉太太的命伺候小姐,小姐要是丟了,當然太太要拿我是問,奴才可不敢到處亂逛,怕會礙了哪位少爺的眼”杏兒忍着笑說完,上前挽起董宛,“小姐,咱們走吧,您還沒用早膳呢”
“杏兒,對不起,讓你找了好久吧”董宛有些歉疚地說。
“小姐千萬別這麼說,杏兒可承受不起,走吧,太太一會兒等急了”
“嗯”董宛點點頭。
“杏兒”男孩見她倆要走,急忙喚道。
杏兒揚揚眉,裝作沒聽見。
“唉,好杏兒”男孩聲音軟了軟。
杏兒停住腳,拿眼看男孩也不過去。
見杏兒終於看過來,男孩招招手,“杏兒,過來,就一下兒”
“小姐,您先等等”
“好,你去吧”董宛說。
杏兒好像和那男孩很熟的樣子,也難怪,她們都是沈府的下人,應該是在一塊兒長大的吧,董宛不禁猜測。
“二少爺,什麼事?”杏兒問。
男孩子一把拉過她,俯在她耳邊,“我問你,那女孩兒是誰?我怎麼沒聽過我們家還有這麼一房親戚。”
“她是董太太的女兒”
“董太太?”
“是呀,我也只知道董太太是太太做女孩兒時非常要好的手帕交,不過,好像跟老爺也認識”
“這樣啊”男孩沉思了一下,又問,“她會在沈家長住嗎?”
杏兒撐住笑,慢聲細語地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去問太太”
“唉,笨了”男孩敲了一下腦袋,“好了沒事了,你去吧”說完,他轉身,一溜煙兒就不見了。
杏兒搖搖頭,回到董宛身邊來。
董宛咬咬脣,怎麼剛剛還站在一起的兩個人,她剛一愣神兒的功夫,就不見了一個。
“他呢?”她禁不住問。
“他呀,無事忙!小姐別管他,咱們走”
董宛應一聲,心裡卻在尋思那個會給金魚起名字的男孩哪去了。
錦帳疊翠,香暖華屋,用怎樣的詞形容汪美然的內室都不過分。
梅玉華現在即被請進了汪美然的內宅。她不動聲色的打量四周的陳設,心裡即是感慨又是辛酸。
董家也曾經如許繁華,而今卻如同昨日黃花早已凋落,她的日子在丈夫走後是清靜而封閉的,她所擁有的最寶貴的“財產”只有她的女兒董宛,她的宛宛,是她的心尖。
“玉華,整整十年了,十年沒見了”坐在對面的汪美然緊緊握住她的手感嘆道。
“是呀,十年啦”梅玉華也不無感慨。
十年的時光對於她,即長且短。
“我們都老啦”汪美然嘆道。
兩個年至中年的女人對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時間留下來的印痕。
“不過,我們的兒女都成人了,你把宛宛教育的很好”汪美然仍緊握着梅玉華的手說。
“不,宛宛她還太不懂事……”梅玉華輕輕搖頭,那種複雜的感情又一下子涌上來。
“別謙虛了,玉華,宛宛如同你當年一樣,漂亮,懂事,像花兒一樣的純潔,像小鹿一樣天真,哪個男孩見了都會愛上她的”汪美然似乎沉在回憶裡,眼中閃出光彩。
“美然,我……”
“玉華,不要說了,我懂,我懂你的心情”汪美然拍拍梅玉華的手,“我要謝謝你養育了這麼好的一個女兒,這麼好的一個兒媳,等三天後展鵬從福建回來,我們就給兩個孩子完婚,你看好不好?”
“這……”梅玉華猶豫。
正在此時,突然“哐啷”一聲,從外而闖進一個人來,打斷了梅玉華的思緒。
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闖沈府的內室?她擡頭看時,卻是個瘦削俊朗的青年。
“媽,我問你……”男孩子一進來,就抓住汪美然的手,急急道。
“貿兒”汪美然拍開他,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沒看見來了客人,怎麼還這麼沒禮貌,快叫梅阿姨”
男孩子退開半步打量了一下梅玉華,突然綻開了笑臉,“梅阿姨?莫非您就是董宛的母親?”說到後來,他的聲音明顯透着興奮。
汪美然和梅玉華對看一眼,不明白才一忽兒功夫男孩子嘴裡怎麼這麼親熱地叫出董宛的名字來。
“貿兒,不許胡說”汪美然唬道。
“媽,我沒有胡說,我剛剛在園裡碰上一個女孩兒,她說她叫董宛,是跟着母親來咱家投親來的”男孩期上前去,拉住汪美然的手,“媽,梅阿姨今後是不是就住在咱們家了,是不是?”
汪美然和梅玉華相視而笑,心裡的問題也解開了。
“是呀,不僅今後你梅阿姨不走了,而且宛宛也會長住在沈家”汪美然看了看梅玉華,笑眯眯答道。
“真的!”男孩子幾乎要歡呼起來,“太好啦,我這就去告訴她們”
“哎,貿兒……”不等她喊完,男孩兒早跑出門去了,汪美然含笑搖搖頭,嗔道,“唉,這孩子”,她的貿兒還是這麼孩子心性!
“他是貿兒?和宛宛一樣大的子貿?”梅玉華詫異地看過來。
“是呀,虧你還記得他們同歲,瞧他,沒個大人樣兒,和宛宛差遠了”汪美然笑答。
剛剛闖進來活潑、俊朗的男孩子竟是沈家的二公子,那麼沈家的大公子相信也不會錯到哪去了。梅玉華想着,眼卻看向門外去,似乎想藉由着沈子貿一窺沈家大公子沈子商的尊容。只是子貿早已跑的不知去向了。
園裡春光爛漫,兩個妙齡少女更是人比花嬌。
“杏兒,你來這兒幾年了?”董宛問身邊的杏兒。
“那年頭可長啦”杏兒扳着指頭,“我六歲被進沈家,今年我都滿十七了,您說說有幾個年頭了?”
“有十一年了?這麼說你差不多從小在這兒長大的?”
“可不是”杏兒眨眨眼,“我從小是和府裡的大少爺、二少爺一塊長大的,二少爺比我小一歲最是貪玩,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寵着他,他也最愛唬人,不過都是裝裝樣子,我纔不怕他,就如剛纔……”杏兒一高興,差點說漏嘴,她忙止住話頭,用手拍拍自己的嘴。
“剛纔什麼?”董宛正聽的入神。
“沒什麼啦,小姐”杏兒噘噘嘴,接着說,“再有就是大少爺,他和二少爺的個性真是天差地別,私底下我們下人們都奇怪兩位少爺怎麼會從一個孃胎裡生出來的呢”杏兒笑笑,壓低了聲音,“不瞞您說,小姐,我最怕大少爺呢,見了大少爺,我的兩條腿都打顫。”
“真的?”聽了杏兒的話,董宛詫異。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讓一個丫頭這樣懼怕的人會是什麼樣子呢?會不會是長相粗魯,待人野蠻的一個男子?
“杏兒,你怎麼了?”董宛正自詫異,卻見杏兒呆在原地不動了,只是用手捂起了嘴。
董宛隨着杏兒的目光看去,見迎面走過來的是一個男人。
說是男人 ,其實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身着綢質的青色長衫,身材高大,面孔英俊,渾身上下有一種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貴族氣息。他正慢慢走近。
“大……大少爺”杏兒將手垂下,吶吶地叫道。
大少爺?難道這就是杏兒口在的那個大少爺?董宛吃驚地看向那個男子。
長相粗魯、待人野蠻,這是她剛剛勾畫的那個大少爺的形象,可是眼前的人與她的想像差了十萬八千里。
那人看了看杏兒,杏兒早就把頭低得不能再低。然後他把目光定在董宛身上。
他的臉英俊卻混合着霸氣和冷漠,眸子很深,讓人想挖掘,卻永遠挖掘不到底層。
他看到董宛的臉,那是張甜美、娟秀的臉孔,圓潤的鵝蛋臉型,尖尖的下頦,兩條烏黑的麻花辮垂在少女微微起伏的胸脯。兩隻水汪汪的杏目也向他看來,裡面有盈盈欲滴的春水,多情的、惹人憐愛的盪漾。
但慢慢地他的盯住董宛的目光變得銳利冰冷。
董宛在他的注視下竟微微打了個冷顫,她的目光有些瑟縮了。此時,她有些明白杏兒的話了。
“大少爺,太太要您去一下碧荷居,說有事要商量”杏兒輕聲說。
“嗯”男子沉應一聲,轉開停在董宛身上的視線,邁步經過董宛的身邊,竟一個字也沒留下。
董宛的目光追隨那高大的身影,可這一看,卻讓她吃驚地緊緊捂住了嘴巴,不然她鐵定會叫出來。
良久,“他……他……”董宛都有些結巴了。
“大少爺的腳自打我進來就已經是這樣了,聽陳媽說是少爺小時候貪玩落下的,不過具體是怎麼樣,誰都沒親眼見過。雖然大少爺的腳並不礙事,走起路來也只是有一點點跛而已,不着意看,根本就不注意。況且少爺又能幹,人模樣又好,上海城裡有多少人家的姑娘都託媒人來提親。唉,雖這樣,這仍是太太的一塊心病,也是沈家最大的忌諱,平日裡我們是不敢提的”杏兒看看左右沒人,才悄聲對董宛說道。
董宛點點頭,又扭頭看過去。只見小路上靜悄悄的,只有楊柳輕拂,哪裡還有那個高大的身影。
可惜了,這樣一個人。董宛在心裡嘆了口氣。
“小姐,咱們走吧”杏兒拉拉她。
董宛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