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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 下

三人行 下

那個時候,白榕常常牽着她的手躲在大樹背後偷偷地跟蹤季千陽,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背影上,滿是眷戀和愛慕。顧迎藍甚至以爲,她們能夠就這樣一直喜歡着季千陽下去的。卻不知爲何,突然出現的溝壑一下子就把三個人的關係給斬斷。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曾經相愛的兩人,就成了分道揚鑣的路人。

顧迎藍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竟會嚴重到如此地步。白榕只說他們分手了,她不再喜歡他。可是,顧迎藍分明看得出來白榕的心裡還是有季千陽的。不然,她又怎麼會常常打電話給自己,旁敲側擊地詢問季千陽的近況?又怎麼會在自己生日的時候,那麼迫切地期望着他能夠參加?

"迎藍你知道嗎?那麼多的人喜歡他,我從來都不介意,那說明我喜歡的男孩有魅力。我把整顆心都掏給了他,可是,他不要我了。"聽到白榕講出這句話的時候,那是顧迎藍第一次見到,那麼陽光燦爛的女孩居然也會哭得這麼傷心。她還說:"我很羨慕你,迎藍,至少你還能每天見到他,可是,他連一面都不願意和我見。我和他連朋友都沒得做了,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比沒有在一起更加可悲……"

顧迎藍的耳邊來來回回充斥着白榕的哭泣,翻身茫然地看向窗外的夜色,心口忽然沒有來由地一陣慌亂。她急急忙忙從牀上跳起來,想要平復這股慌亂,卻不小心踢到了牀頭櫃。相框和鬧鐘應聲砸到了腳上,疼得她齜牙咧嘴。揉了好半天,拿起相框正要發飆,看着相片裡笑容燦爛的一羣人,又收回手輕輕地撫摸在最中央的那個人身上。

這是學生會第一次春遊時拍的照片,那個時候,季千陽就如他的名字一樣,帶着溫柔的暖意在顧迎藍的世界裡綻放光彩。從此,就像是他爲她打開了一片星光璀璨的天地,她喜歡他,欣賞他,仰望他,卻只把他當成一個偶像一樣,並不奢望要和他在一起,只是想要看到他幸福、快樂。這樣自己就已經心滿意足。

然而,曾經臉頰含笑的少年似乎在一夜之間經歷了常人所不能猜透的蛻變,即使每天都掛着微笑待人,笑容深處,卻早已沒有了笑意。每每想到白榕和季千陽如今這般模樣,顧迎藍總有一種感同身受的難過。有好幾次她中午去找季千陽,恍然中他都會叫成白榕的名字。這般的相愛,卻硬生生要分別。季千陽那麼溫柔的人,到底又是爲何非得對白榕如此狠心?

文藝匯演迫在眉睫,顧迎藍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心思去操心他們的事情了。好在景臨答應過她的事情總能做到,第三天,顧迎藍去上課的時候,就在桌子上看到了她最想要的東西--各個班級的節目報名單。

顧迎藍不知道景臨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和方法,讓之前不願意參與表演活動的班級全都答應了演出,甚至還有一些班級多報出了很多節目。景臨只顧着在一邊得瑟,不肯對她說太多的細節,不過,顧迎藍已經很滿意了。

尤其是看到林蔭音那張陰沉的臉時,就差學着景臨的那副樣子,得瑟吶喊了。

辛苦了這麼多天,終於有一份拿得出手的節目單,顧迎藍總算能夠信心滿滿地去找季千陽商量後續的事情。可是,當她在樓道里碰到他們班一個學長的時候,他告訴她,季千陽前天夜裡突然住院了。

聽到季千陽住院,顧迎藍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寒意瞬間佔據全身。明晃晃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卻難以抑制地瑟瑟發抖。她想到了季千里和季千陽爭吵的那一幕,雖然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直覺並非是什麼好事情。當時她看着季千陽吃那麼多的藥就有些心驚了,沒有想到已經到了住院的這一步!

他到底得了什麼病?

"喂,顧二愣子,你怎麼了?我膽子小,經不住你的驚嚇,你別嚇我!"一直跟在她後面的景臨注意到顧迎藍蒼白的臉色,擔憂地一邊搖晃她,一邊大叫起來。

顧迎藍被景臨大力的推搡嚇了一跳,慌忙回神。也沒有理會景臨的叫喚,想要掏出電話打給季千陽,可是,手卻不聽控制地不住顫抖,掏了好半天也沒能把電話掏出來。景臨看不下去,一把按住她的手,俯身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顧迎藍!你給我冷靜下來。不過是暈倒而已,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我……我就想給會長打個電話。"顧迎藍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卻不能掩飾心慌所導致的顫抖。

景臨掏出手機遞給她:"是你打,還是我來幫你?"

顧迎藍接過他的手機,季千陽的電話號碼她早就爛熟於心,撥出號碼她卻遲遲沒有按下發出鍵,不知道真正接通了可以說些什麼。顧迎藍不敢去問,也不敢去探究。

因爲她怕!

景臨問她到底在怕些什麼,顧迎藍除了搖頭就是悶頭不說話,因爲就連她也不知道,她在怕的,到底是什麼!

所以,她寧可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每天把自己弄得異常忙碌,守在排練廳,看着一個班級又一個班級的排練,給他們提些無關緊要的意見,或者跑去操場邊幫着宣傳部的人畫海報……有什麼事情了,都直接去向團委的指導老師報告,一絲一毫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在思考季千陽到底是怎麼了這件事情上。就好像只要這樣,就能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只不過,這種爲了壓制恐懼的忙碌並非如想象中那麼盡善盡美。因爲,當表演進入彩排階段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疏忽,在高一年級的節目組裡發現了節目的重複。不偏不倚的,正好就是林蔭音班級的現代舞和顧迎藍班級的現代舞。

而顯然,爲了節省時間,作爲同類型的表演,二者之中,必須要捨棄掉一個。

不管站在哪個角度來說,林蔭音的班級裡已經有一個舞蹈節目,還是同一批人跳,而顧迎藍的班裡只有這麼一支舞蹈,所以應該捨棄掉的自然就是林蔭音他們班的。可是,林蔭音與顧迎藍的關係,畢竟敏感,當顧迎藍才提出來要換掉節目的時候,林蔭音就說顧迎藍以公徇私,當下就翻臉,一臉憤怒地帶着自己的人走了。

又因爲正好是放學時間,顧迎藍想,反正現在估計老師也不在了,他們班會被留下的可能性比較大,那就乾脆等明天再來找老師商量商量,看看怎麼處理這個情況。畢竟,她猜想老師也肯定知道,每個班都有節目纔是最好的安排。

然而,她沒有料到,在老師的眼裡,節目的可看性,比起班級之間的平衡要重要得多。

第二天,當她看着提前貼出來的節目單,看着他們班級的舞蹈莫名其妙地就被刷下來的時候,一股無名火噌地就冒到了頭頂,顧迎藍二話不說就衝到了團委辦公室去找團委的老師詢問此節目表的具體情況。

老師聽完她的講述,一臉驚訝地看着她:"不是你主動放棄的嗎?"

顧迎藍一臉錯愕:"老師,我們班只有這一個節目,大家爲了這次演出都排練了好久,我怎麼可能會主動放棄!"

"昨天放學我讓林蔭音來通知你開會討論一下節目的情況,她說你放棄了啊。"

顧迎藍愣了愣:"老師,她沒有來通知過我!我一點兒也不知道。昨天林蔭音說不公平嚷嚷着走了,後來我也回家了。我壓根不知道還有這事兒。"

團委老師沉默地看了看她,似乎是在掂量着她這句話的真實性有多少。

既然是誤會,顧迎藍總不可能像和林蔭音那樣死掐,只能想辦法儘可能地挽回局勢:"老師,能不能不刪我們班的節目?畢竟我們班只有這麼一個節目。大家都很希望能夠……"

"既然都已經定了下來,就不能再更改了。雖然你是這次的總策劃,我也不能偏心,你說是不是?現在季千陽也不在,我這裡事情一大堆,不能爲了節目單的事情老耽擱。"團委老師不等顧迎藍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

顧迎藍着急了:"我知道。可是……"

"好了。"老師不耐煩地朝她擺手,"你是學生會的部長,我希望你能公私分明一些,反正校慶明年還會有,今年沒上就明年參加。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快回去上課吧。"

看着老師一臉不願多談的樣子,顧迎藍知道,這一次,任何挽回的可能性都沒有了。她的一時大意,害得班裡的同學們白白辛苦了一場。

顧迎藍怔怔地在辦公室裡站了一會兒才離開,愧疚得難受,腳底似有千斤,平日五分鐘的路程,今天硬是走了十多分鐘才走回教室。看着班裡那羣爲了這個舞蹈付出辛勤汗水的同學們期待的目光,顧迎藍完全不知道怎麼向他們開口。

年輕人難免血氣方剛,受不得委屈,見到顧迎藍不說話,大家以爲是她也被欺負了,班裡一下子就鬧騰起來。顧迎藍沒有想到一向散沙一樣的班裡此時會那麼團結,全班都嚷嚷着要去討回公道,顧迎藍怕他們去團委鬧事,只得委婉地解釋了這次會被換掉的原因。

反正,這一次的演出是沒戲了,有人嚷嚷着要去政教處找校長,有人則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肯定是指導老師看林蔭音漂亮,所以故意把我們刷下來的……"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句,所有人的仇恨點立即就全拉到了林蔭音的身上。班主任看大家心情不好,也沒硬逼着上早讀,說了幾句讓他們把注意力放到學習上就走出去了。

景臨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一言不發地聽着周圍的各種聲討聲。平日裡顧迎藍總是那副趾高氣昂、沒心沒肺的樣子,現在卻一邊安慰着一個哭起來的女孩子,一邊偷偷地擦眼淚,肩膀上下抖動着,哭得都有些氣喘。景臨認識她這麼久,從來沒見她哭得這麼傷心過。他以前總是想盡辦法地想把顧迎藍弄哭,都沒成功。現在真正看到她哭了,他卻寧可看到她整天揍自己的那副彪悍模樣。

出了這樣的事情,景臨不知道能爲顧迎藍做些什麼,林蔭音畢竟也是他的朋友,他不想只聽一面之詞就把責任都推卸到她身上,於是到了放學,他就把林蔭音給約到了學校門口的一棵老桉樹下,詢問她到底是什麼情況。

或許是受了今天早上整個班級情緒的影響,景臨在面對林蔭音時,口氣並沒有太好,才讓林蔭音解釋一下這件事情,她頓時就扯着嗓子衝他吼了起來:"你爲什麼就這麼護她!她就是哭了一下,你就在意成這樣了?我把總策劃的位子都讓給她了,你還想我怎麼樣?你們班的節目被刷掉了,關我什麼事情?你憑什麼來質問我?"

景臨聽到她吼,也有些沉不住氣:"蔭音,我瞭解顧二愣子,她不是那種會跟人玩彎彎繞繞的人,她是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說話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可是,她心不壞。你有什麼不滿,你可以和她挑明瞭說,這段時間她付出的努力你我都看得清楚,你在活動之前故意給她使絆子我都沒和你計較了,現在都到快演出了,你又何必非得擺她一道兒。"

林蔭音早就猜到景臨會知道這個事情,心想肯定又是顧迎藍去向他告的狀,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本來她的心裡還有那麼一點兒理虧的,現在反而沒有了。把在人前說了無數次的謊話對他重複道:"昨天團委老師讓我去找顧迎藍,我當時忙着去開會,就找人去通知了她,她沒來那是她的事情,憑什麼怪罪到我的頭上?老師等了半天都不見她出現,才決定用了我們班的名額。"

林蔭音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委屈地看着他:"我做錯了什麼?就因爲你們班的節目被刷掉了,你就要這麼誤會我嗎?你瞭解她?那麼我呢?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

景臨看到林蔭音哭,不能冷靜了,手忙腳亂地去包裡翻紙:"我說,有什麼咱們好好說,你別哭,別哭啊。"

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經過他們身邊時,都會把目光停留在景臨的身上逡巡,他可不想在這裡成爲標本被參觀,只得軟聲哄她:"蔭音,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先別哭了,我們有話好好說。"

"你要真想你們班的舞蹈上,那你們直接去跳就行了,我去找老師說我也棄權了。"林蔭音纔不管他,他越勸哭得越大聲,說着還真打算回學校去找老師。

景臨一急,忙把她給拉回來:"行了行了,你現在也不理智,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說。"

"你就那麼不相信我嗎?"

"我信我信。"

看着景臨眼神裡的堅定,林蔭音遲疑了。有時候謊話重複的次數多了,就連說話的人都會覺得成了真話。

"我告訴你,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要給她使絆子。真想使絆子,我也不會那麼積極跳兩支舞。是她自己不來開會,纔會錯過爭取的機會的,你要不相信,你可以直接去問團委的老師。"

面對着這樣的情況,景臨也不知道該如何判斷孰是孰非了。兩人都是朋友,兩邊都不能得罪。夾心餅乾的滋味真不好受。景臨無奈,只得順着她的意點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傷我心了,把你肩膀借我一下。"林蔭音說完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直接就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景臨爲了不繼續引起圍觀,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回頭我和迎藍好好說說,讓她別誤會你了,這下總行了吧。"

林蔭音把臉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滿意地低低應了一聲。沒想到,瞥眼就看到了他們身後面色鐵青的顧迎藍。原本還委屈的臉上,霎時就綻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淺笑。

以林蔭音對顧迎藍的瞭解,要是她聽到了之前林蔭音的那些話,鐵定會站出來和她吵,挑明真相了。

若是沒有,那麼,就只能說明,她只聽到了景臨的最後一句話。

而這一句,恰巧又是站在林蔭音的角度所說。要想讓人不誤會,都難。

顧迎藍看到林蔭音的笑容,眉頭都皺到了一起,不屑地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林蔭音猜測得沒錯,顧迎藍其實也就在林蔭音靠在景臨肩膀上的時候纔看到的他。她本來還想讓他代表班級去找林蔭音談談,把這個機會讓給他們,想不到他居然站到了林蔭音的陣線上!還不分青紅皁白地讓她別誤會林蔭音!

顧迎藍肺都要被氣炸了。尤其是看到兩人抱在一起的這一幕,就像是被猛地塞了一口過期的酸奶似的,一陣噁心不自在。她估計自己要再多待一會兒,都能把早上吃的東西給吐了。

於是,自這天之後,她就把景臨當瘟疫一樣,有多遠躲多遠。不管他在她面前唸叨什麼,也不管他對於她忽然不理睬自己的舉動有多麼的不解,都依然對他的存在置若罔聞,一直無視到校慶匯演真正開始。

因爲節目被刷的關係,班裡始終瀰漫着一股消沉的味道。要不是不來參加會被記缺席,顧迎藍估計整個班裡恐怕都沒幾個人會來。可是,即使顧迎藍死鴨子嘴硬覺得林蔭音他們的節目沒有可看性,但當林蔭音穿着漂亮的公主裙站在舞臺上的時候,她在心裡也不得不感嘆,林蔭音真的很漂亮。彷彿她就是爲了舞臺而生似的。所有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也不能掩蓋她奪目的光彩。

那種天生的美貌和氣場,羨慕都羨慕不來。

每一個女孩子都有公主夢,都希望自己能夠像童話裡的公主那樣美麗,能夠萬衆矚目,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林蔭音做到了。可自己呢?

顧迎藍不滿地捏了捏自己的圓臉:"像個餅一樣。"

景臨不知道何時站在了她的後面,接上她的話笑道:"錯了,是像個大餅。"

聽到熟悉的聲音,顧迎藍把放在臉上的手放下,像什麼也沒聽到似的,轉身去找別的人聊天去了。

對於她這幾天的無視,景臨還是沒有辦法完全適應,愣了愣纔不依不饒地跟在她的後面嚷嚷:"喂,顧二愣子,我說,你都好幾天不理我了,你在發什麼民族脾氣啊?"

顧迎藍的身形頓了頓,無視這項技術活已經做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不管他嚷嚷什麼,都當做沒聽到,繼續和別人聊天。

學生會裡的人,看着這些天兩人之間的冷戰,早就習以爲常,卻愛莫能助,被顧迎藍扯着聊天的人無奈地衝景臨聳聳肩,讓他自己想辦法。

景臨點點頭,把顧迎藍旁邊的人給撥開,拉住她說道:"你要再這樣,我就去找班主任說你喜歡我,非得讓我和你在一起。我不答應,你就搞班級分裂,天天影響我情緒,影響我學習。"

顧迎藍眼皮一跳,皮笑肉不笑地應他一句:"你皮癢是不是?"

"嗯。非常癢。"景臨用力點頭,一副事態嚴重的樣子抓住她,"作爲一個魅力四射、迷倒衆生又傾國傾城的帥哥,我覺得你這樣無視我的存在,是對我極大的不尊重!"

如果此時有一個血液測量器,在場的人一定能清晰地看到顧迎藍的血忽地就沒了半截。要是再聽他說幾句,估計很快就能入土爲安了。

"皮膚瘙癢,請用百多邦。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放開我!"顧迎藍想要掙脫被景臨鉗制住的手,可他根本沒有放手的意思,她越掙,他就抓得越緊:"我這癢塗藥沒用,得人治。"

"賤皮子。"

"唉,不愧是和我有着革命感情的顧二愣子,就是了解我。"景臨伸出另外一隻手拍拍她的頭,"行啦行啦,咱不鬥嘴了,你到底又在鬧什麼彆扭啊?你都不知道大家這些天都以爲是我把你怎麼了,你這毫無徵兆鬧情緒,拖累的可是我!"

顧迎藍哼了哼,看到文藝部和林蔭音關係最好的一個部員走了過來,故意提高音量道:"我和某些沒有是非觀念的人不一樣,看到女孩子哭不會連東南西北都找不到。"

那人聽到顧迎藍的話,腳步明顯一滯,回頭瞪了顧迎藍一眼,卻也什麼都沒說走去臺下等林蔭音了。

顧迎藍看着那人除了瞪眼也沒什麼表示,忽然覺得挺無趣的,趁景臨一不留神,把手抽出來,站到一邊看節目單去了。

景臨琢磨了半天她這句話的含義,豁然開朗似的湊到她的耳邊小聲地問:"你難道是看到我抱蔭音了?"

"哼。"顧迎藍用鼻子發音表示自己的不屑。

"你不說話我就當是默認了!"景臨莫名地鬆了口氣,嘴角掛着淡淡的笑容,"我還以爲是什麼事情呢,這點小事也至於你這麼多天不理我啊?沒有我給你做伴的人生,你也怪能習慣的。當時我也就是借個肩膀給她而已,我們之間那可是純潔的友誼關係。"說着,他還順手奪下她的節目單,硬逼她看着自己。"其實吧,反正節目都定了,你整天想着這事情也給自己添堵不是?你就別放在心上了,不過一個小演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你顧二愣子向來都淡泊名利,就別哼哼唧唧了。"

說得倒是輕鬆!他和林蔭音關係好,當然是會幫着她說話的。顧迎藍爲了再次表示自己的不屑,加重鼻音對他哼了一聲。

景臨頗有些無奈地攤手:"有鼻炎就去治,別隻會光哼哼。"

顧迎藍被他這一句話氣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掰着雙手,一副要殺人的樣子瞪着他。

景臨見到她欲發飆,也不跑了,反而得意地笑起來:"我說,看到我抱了別的女孩子,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被他這麼一說,顧迎藍的火氣不知爲何倏然就變成了紅暈,瞬間染紅了她的臉頰。顧迎藍用力把他推開,罵了一句"吃你妹",就埋頭往外跑。可不管她跑得有多快,景臨在身後誇張的大笑聲還是被刷刷經過耳畔的風割裂,塵埃一般全落到了她的耳朵裡。怎麼也揮散不去。

顧迎藍氣呼呼地衝到劇院門外,由於跑得太快,視線從黑暗中乍然暴露在日光之下,光線刺眼得讓人有一瞬間的發暈,顧迎藍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走過來的一個人身上,定了定神,也沒顧得上看清楚對方是誰,擡眉就看到不遠處坐在石階上曬太陽的季千陽,丟下一句"對不起",就匆忙朝着他跑了過去。

幾日不見,季千陽的臉色依然蒼白,頭髮比上一次見到又剪短了一些。炎炎夏日,顧迎藍穿一件T恤都覺得熱,可他穿着厚厚的毛衣。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氳起一層毛茸茸的光圈,就連平日裡看似冷毅的肩線,如今都多了幾許柔和。

顧迎藍每次只要一見到他,所有煩心事都會自動退到一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他的身上。坐在石階上的季千陽也看到了她,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顧迎藍咧開嘴,沒跑到他的面前就激動地大喊起來:"會長,你怎麼會在這裡的?他們都說你住院了,你身體好了嗎?"

季千陽淡淡一笑:"嗯。早就好了。就是普通的感冒而已,一直賴在家裡偷懶不想來上學。"

"啊,是這樣啊。"聽到他親口確認自己沒事兒了,顧迎藍鬆了好大一口氣,"之前擔心死我了。還以爲……"意識到後半句不是什麼吉利的話,顧迎藍急忙收聲沒有繼續說下去,吐吐舌頭,衝季千陽調皮地笑笑。"你不去看節目嗎?"

季千陽拍了拍身邊的臺階,示意她坐下。他話音裡流露出隱約的笑意:"我在等你。"

"呃--"顧迎藍一般不知道怎麼接話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用"呃"字來拖一下音,在他的旁邊坐下,半晌纔開口問道:"會長,你都知道了?"

"嗯。"季千陽伸出手來揉亂她的頭髮,作爲學生會的會長,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呢?只是,顧迎藍一心想要隱瞞,他不願意拆穿她罷了。

季千陽清澈的眼睛溫柔地凝視着她:"想開一些。這只是一個表演而已。不要太放在心上。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顧迎藍簡直要溺死在季千陽溫柔的眼眸裡了。她不自然地扯扯嘴角別開視線,埋頭低聲道:"大家都說肯定是因爲林蔭音長得漂亮,所以團委老師才故意這麼做的。"

季千陽聽到她這麼不自信的話,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我們家的迎藍也很漂亮啊。"

"可是,我……"

"迎藍你知道什麼時候你最美嗎?那就是你自信滿滿的時候,彷彿什麼都不能把你打倒一樣。"季千陽一字一句地說着,溫柔的語氣裡充滿了真誠和讚賞。顧迎藍低着的頭猛然擡起,只覺得眼裡忽然就射入千萬束耀眼的光芒,瞬間抵達心口,升騰起炙熱的溫度來。

顧迎藍捏緊拳頭揮了揮:"會長。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季千陽笑了笑,把手張開,面對着顧迎藍。藍得近乎透明的天空下,覆蓋到兩人身上的光線在他們的掌心相擊時發生轉彎,像是描摹的畫筆,伴隨着那一聲"迎藍,加油!",瞬間就把這一幕印到了彼此的記憶深處,再也無法磨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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