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齊諾和安言的故事,其實,到這裡,就應該算是結束了。
那一天,他們在民政局門口分的手,她甚至沒有送他去機場,看着他進閘。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當那塊寫着她早已經知道內容的告示牌出現在她面前,她彷彿聽見上帝用低沉地聲音對她說,孩子,該說再見了。
那一天,她看着他離開,他高瘦的背影看起來萎頓了許多,渾身上下充滿了絕望的氣息,於是,她只好安慰自己說,她的決定對他們都好,他總會好起來的。
這一次,終於是她看着他走,一點都沒有終於報復回來的暢快感覺,只是悲傷,除了悲傷,還是悲傷。這樣的一個結局,誰都怪不到。
那個週日的早晨,安言獨自一人在民政局門口站立了很久,久到齊諾的背影早就已經看不到了,她還是沒有移動一步,似乎身上的力氣都已經被抽乾了,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撫着胸口,問自己,疼不疼,那答案在脣邊幾經徘徊,還是不敢說出口,最後,她要自己微笑,對自己說,不管以後怎樣,至少,她曾經同他擁有過那麼美好的過去。
像是有感應似的,在安言剛回到家的時候,許久都不曾聯絡的尹航來了電話。
“你還好嗎?安言?”電話裡的第一句就是如此關切的聲音,安言幾乎可以看到他微微皺起的眉。
“尹航,你怎麼好像在我身邊按了探頭一樣?”安言無聲地扯了扯嘴角,應道。
“我聽孝貞說,齊諾今天走。”聽見安言的聲音,稍稍放心了一點,想了想,還是提起這個不太美好的話題。
“嗯,我剛到家。”回答的聲音淡淡的。
“你還好吧?”一樣的問題,再一次被重複,他仍是擔心,儘管聽起來她還鎮定。
“呵,還好吧……”低着頭沉吟了半晌,終於還是把事情告訴了他,“尹航,我跟齊諾分手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可以聽見尹航呼吸的聲音,然後,他問道,“你不後悔?”
“我沒有後悔的餘地,這是一早就註定的。”安言的聲音裡透出絲絲的絕望,聽得尹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抽緊。
一聲輕微的嘆息聲傳過來,兩個人在電話裡默默相對,好一會兒,尹航開口道,“安言,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說,我在,如果你需要,我隨時都在。”
“嗯,我知道。”對於他的好,她心知肚明,可是卻無力回報,至少,現在,她不能。
“嗯,那你休息吧,別多想。”電話到此爲止,這樣的一個時刻,他什麼都不能再對她說,他有些難過,她的快樂和悲傷都與他無關,雖然,這之後,也許,他會多了個機會。
有多少人在同心愛的人分手之後能夠這樣平靜的?安言這麼問自己,問完了朝自己笑笑,原來,她竟然是這麼冷情的人。
翻箱倒櫃整理出所有和齊諾有關的東西,他送她的寫着她名字的項鍊,他給她買的向日葵後來被她做成了乾花,他們一起去看的電影的票根,他們一起拍的照片,還有他們去旅遊買回來的紀念品。
每一樣,她都曾經那麼好地收藏保存着,無論外人看起來那是多麼不值錢的東西。如今,她把它們一一攤在牀上,看着看着就覺得心裡無比的潮溼。齊諾的面容不斷地從這些物件上浮起來,那張讓她念念不忘的英俊面容上滿是悲傷,就那麼一直停在眼前,於是,她只能不停地對着虛無的影像說,小諾,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深吸了好幾口氣,她終於伸手把這些東西小心翼翼地放進她準備好的紙箱裡,她沒有辦法狠心絕情地全部丟棄,那便只好收起來,放到最隱蔽最不容易翻找的角落裡,然後,也許,她就會慢慢忘記這些東西了。
紙箱沒有裝滿,空落落的好像此刻的心情,找來報紙填塞在裡面,直到一眼看過去什麼都看不到爲止。最後剩下的是手邊留有齊諾味道的圍巾和裝滿齊諾照片的手機,安言愣愣地看着,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起身取來前幾日新買的手機,舊手機裡存的號碼有點多,就只能一批一批地轉到新手機裡,除了齊諾的號碼以外,其他的,花了些時間全部轉完,然後,她又一張一張地看起舊手機裡存着的那些她偷偷拍下的齊諾的照片來,他微卷的頭髮,他鬆軟的髮梢,他耳朵後面的小黑痣,他睡着時安靜的模樣,一張一張,彷彿要刻進心裡一樣。
就那樣安靜地坐在牀邊的地板上,房間裡沒有其他的聲響,只有安言按鍵時發出的輕微聲音,然後,在她終於決定停下來,準備關機的時候,那個唯一留在舊手機裡的號碼傳來了一條短信。
那短短的一句話,就那麼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安言眼前,讓她毫無防備,於是,眼淚終於全部迴歸,她只能一邊放任淚水像斷線珠子一樣不斷墜落地板,一邊讓自己微笑,然後,常時間地按着紅色的掛機鍵,關機動畫無聲地變化着,終於,屏幕完全暗掉。
二零零七年三月十一日下午三點半,明明應該是個晴朗的下午,卻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吹來大片的烏雲,黑壓壓地,壓滿整個天空。
安言打開橙色的小燈,照着整個儲藏室,花了些功夫把一些紙箱搬開,然後, 把那個裝滿回憶的紙箱推進儲藏室最角落最底下的位置,再在上面堆上其他的東西。
終於整理好儲藏室,關了小燈,站在漆黑的門口呆立了三分鐘後退出來的時候,屋外響起一陣轟隆的雷聲,春天的第一場雨,終於要來了。
“From:小諾
2007-03-11 15:14
安,我愛你,真的愛你。”
“小諾,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