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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碎裂

二十六、碎裂

當一份愛變得沉重的時候,到底可以做些什麼呢?身陷其中的人總是找不到答案,也不是不想自救,只是當繩索縛身,越掙扎,不過越緊迫而已。

日子還要往下過,不應該給自己找麻煩,過去未來只是隔着現在這一道牆,而那兩個人站在牆的裡面,彷彿被施了定身術,也罷,既然動彈不得,那就老老實實地等着被推倒打破的那一天,也許,到那一天,他們便不藥而癒了。

於是覺得,這或許也是一種堅持吧,一種笨拙的無奈的卻也不能不算是真心的堅持,只是,它又能頂得住幾次摔打和碎裂呢?

這一日,是尹航的生日,向來不喜歡破費聲張的他擺了個小小的宴席,招待最最要好的一班朋友,這其中,蘇揚、孝貞、安言,這三個人自然是不會落下的。

接到尹航的電話的時候,安言正陪着齊諾在公司加班。齊諾幾個星期前調去了設計部,跟了一個設計師做助理,其實,說是助理,也就是打打下手,因爲這設計師的古怪脾氣,齊諾突然就多了好些工作,總是反反覆覆,雜事不斷,這個週末,他本是約好了安言去看新上檔的電影的,卻被一個電話召回公司,不得不攬下了一堆事情。

安言陪着齊諾一起去了他的公司,齊諾忙前忙後地做着事情,她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他邊上翻翻雜誌,看看照片,倒也自得其樂。坐了不一會兒,尹航的邀請電話就追了過來,起先,她還有些遲疑,但當尹航說了名目後,又覺得不應該推辭,一時間,神色尷尬起來。

聽見安言接起電話說了一句“喂”就沒了聲音,齊諾不覺有些疑惑,他轉頭看向安言,挑着眉問道,“什麼事情,安?”

“尹航打來的,說是他的生日,晚上請大家一起吃個飯,好像還喊了孝貞和蘇揚……”安言按住電話收音的地方回答道。

“哦……”齊諾沒什麼表情地應了一聲,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緊接着又轉回頭去幹他手裡的活。

安言看着齊諾的反應,不自覺地咬住了嘴脣,這算什麼?不爽?無視?還是別的什麼?

“安言?”尹航在電話那頭催促着她。

“嗯……”安言勉強地應了一聲,卻依舊沒有給出個確切的答覆來,她認真地看着齊諾,這一刻,她突然非常想知道齊諾的態度究竟是怎樣的。

“對了,要是齊諾有空的話,也喊他一起來吧,人多熱鬧點。”

“安,反正我也要加班,你就去吧!”

只安靜了那麼一小會兒,也就是幾秒鐘的光景,然後,尹航和齊諾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震得安言有點措手不及,他們說話時的表情,她都沒有看到,突然,她就埋怨起自己的不乾脆來。

“安,我一會兒把時間地點發短信給你,你們要是能來,就給我回個短信好了。沒別的事兒了,那就這樣,我先掛了。”像是不想給安言痛快回絕的機會似的,尹航的電話掛得很快,留下一串忙音,聽得安言不由得愣了愣。

“安,我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手裡的事情要弄到什麼時候,你一直陪在邊上也無聊,不如,你就跟孝貞他們一起過去好了,人家誠心誠意來邀請的。”見安言收起了電話,齊諾忽然又開口道。

因爲,說這話的時候,齊諾並沒看着安言,於是,安言不免覺得他有點賭氣的意思,“小諾,我還沒答應去呢。”

安言的聲音有點緊,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就有點生氣起來,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尹航這個人,在她同齊諾的感情中間究竟是佔了怎樣的位置,這一刻,安言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麼分辨了,究竟在意的那個人,是她還是齊諾呢?

“呼——”齊諾做了個深呼吸,手裡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他轉過身看着安言,這是一種很彆扭的感覺,有好多次,他們幾乎就要吵起來了,卻總是誰都不敢先把火發出來,即使心有埋怨,也總是壓抑着,不斷地壓抑着,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們都壓不住了,那將變成怎樣的局面?

安言回望着齊諾,什麼話都沒說,似乎正在整理突然惡劣起來的心情,好一會兒,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小諾,尹航讓我們一起去,你怎麼樣?”

齊諾抿着嘴脣,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去了,這些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做完。

安言緊緊地盯着齊諾好一會兒,然後她不能自制地哼笑了一聲,抓過揹包站了起來,“好吧,我自己去,那我先走了。”

安言的步子邁得很急,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聽見齊諾語氣僵硬地在背後說“晚上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於是,她的腳下頓了頓,卻並不回頭,只是微微側轉着臉,輕輕扯了扯嘴角,漠然地回答道:“不用了,你忙。”

這真是糟糕的一天,糟糕得簡直莫名其妙,原來兩個人的關係是這樣脆弱的東西,輕易地就能讓人興起暴怒想要砸碎打破的念頭。

一個人頹喪地走在街上,安言想起先前兩個人隱忍的憤怒,突然就感到無比的低潮,她是怎麼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變得這樣的不能體諒,這樣的容易不滿,這樣的令人討厭,她差一點就能看見自己歇斯底里的狀態,那種徹底毀壞的決絕,那種同歸於盡的瘋狂,她真的已經不認識自己了。

尹航的短信就是這個時候發過來的,寫着飯店的名稱和地址,還有一句似乎是有些玩笑意味的“恭候大駕”,看到短信的一瞬間,安言一下子溼了眼眶,她看着那幾個字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撥通了尹航的電話。

“安言?”尹航接起電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意外,卻在聽到安言的聲音的一瞬間似乎就明白了緣由,於是,他溫柔地問道:“怎麼了,安言?”

“尹航,我覺得自己——很糟糕。”安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聲音,可那聲音卻仍是免不了聽起來讓人感覺破碎。

尹航在那一頭用幾乎聽不太出的聲音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他緩緩地開口道:“安言,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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