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分手這件事,對於一段感情,到底會造成多大的困擾,到底能刻下多深的傷痕呢?
對於那些曾經喜歡過的人,在感情漸淡,不得不分手的時候,安言總是習慣微笑着送別他們,然後,在重新遇見的時候笑一笑,打個招呼,走過了也就走過了。她從沒試過挽回,當然,也從沒有被誰挽回過,那個時候,她總是覺得自己做不來吃回頭草這樣的事情,現在想來,其實,也不是做不來,只是,不夠喜歡吧。
只是,曾經那句說出口的“分手”像是一把尖刀在心上刻下了痕跡,即便能夠縫合,可是,終究有道疤,至於那疤痕什麼時候會消失無蹤,誰都不知道,興許,只是幾個月,興許,要一輩子。
有的時候,安言真想找個人來問一問,如果是你,該怎麼才能讓自己不再總是介意過去呢?尤其當那個愛人是那麼努力那麼認真地想要給她新的幸福,她卻固執地不敢給他全部的信任,安言想,那對齊諾真是不公平極了。
可是,思緒種種又能如何呢?兩個人的日子仍是要往下過,既然不捨得分開,既然都想要回頭,並且因爲失而復得,不自覺地就會更加的小心翼翼,百依百順。於是,兩個人之間似乎變得沉靜了,他們不吵不鬧,也不賭氣,總是笑着,對視着,擁抱着,然後,漸漸地,也不怎麼參加朋友的聚會了,也不去提更加遙遠一些的事情了,只是兩個人,你和我,只有彼此而已。
開始有一種模糊的感覺,只要兩個人還相互愛着,還在一起,就是幸福了,至於其它的,不想去管,或者應該說,也不敢去管。他們對自己說,這是因爲珍惜,可是,看着的人卻不免覺得這兩個人好像是把頭埋進土裡的鴕鳥一般,彷彿不聽不看就不會再有危險了,只是,誰都明白,那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而已。
安言的父母突然再度問起齊諾的事情的那一天,安言一下子就被問得楞住了。
“言言,你那個男朋友做什麼的呀?什麼時候帶回家來,爸爸媽媽替你把把關?”媽媽說的時候臉上帶着笑,一點看不出來她的潛臺詞是什麼。
安言看着媽媽臉上的表情,猜不出她是準備認可這個人,還是要挑剔這個人,她甚至不能肯定媽媽是否知道現在的這個人就是曾經的那個人。
“他最近工作很忙,過一陣吧。” 安言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接口道,只是,她選擇拒絕,但是,那不是因爲她不想同齊諾有未來,正是因爲她想,所以纔不願意去破壞現在兩個人之間的安寧。
“再忙也總歸要抽個時間考慮考慮以後的事情的吧,言言你二十六了,有些事情應該要好好想一想了。”媽媽說完這句話,起身回了臥室,留下爸爸跟安言兩個人坐在客廳裡。
電視機的聲音開得有點大,爸爸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電視裡演的節目,那表情彷彿很專注,似乎根本不在意剛纔發生的事。安言坐在旁邊,覺得自己彷彿被電視機的聲音震茫了聽覺,隱約間,她似乎聽見爸爸低聲嘆了一口氣,又好像沒有。過了好一會兒,她聽見爸爸說:“言言,晚了,去睡吧。”
這個夜晚不知怎的變得沉悶起來,其實,父母沒有說一句重話,可是,他們也清楚地表達了他們的態度,不管同意與否,至少他們很擔心。安言想,爲什麼幾乎所有人都會擔心我同齊諾的愛情呢,爲什麼大家都不能對它充滿信心呢,甚至是她自己……
是的,她不能否認,其實,自己也同其他人一樣,擔心極了。未來,以後的事情,這些東西,在她與齊諾之間,實在是一件奢侈的東西。
再晚些的時候,齊諾來了電話,安言剛剛梳洗好窩進被子,聽到他的聲音時,她不自覺地扯了扯嘴角,卻也皺了皺眉。
“準備睡了,安?”齊諾的聲音聽起來好溫柔。
“嗯,你呢?今天陪奶奶看病,她還好吧?”
“心臟不是很好,開了藥回來,可是,奶奶一路回來都在說醫生大驚小怪的,趁機開了這麼多藥給她,分明就是想掙她的錢。”齊諾笑笑地說着,似乎是想起了奶奶說那些話時候的表情。
“呵呵,奶奶說歸她說,你可要多注意她,年紀大了,說不準的。”
“嗯,我知道。”齊諾應着,然後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明天出來嗎?這個星期,我太忙了,剛剛到設計部,真是什麼都不適應。”
“嗯。”應完這一聲,安言停了下來,許是這停頓來得有些突然,於是,她一下子就想不起來還可以說些什麼了,這發現讓她不由得愣了愣。
“安?”齊諾小心地喊着她的名字。
“什麼?”安言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怎麼聲音聽起來這麼沒精神?”齊諾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擔心,聽着似乎就可以瞧見他微微皺着眉的樣子。
“嗯……”安言遲疑了一陣,好一會兒纔開口道:“小諾,今天我爸媽說想見見你……”
齊諾一愣,雖然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當它真的要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會感到慌張,可是,安言卻並沒等他給出一個答覆來,她就接着說道,“不過,我替你回了,我知道,你最近很忙。”
電話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齊諾突然就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纔是合適的,此刻的心情很複雜,他的確是感覺鬆了一口氣,卻又忍不住要爲安言替自己做的選擇感到忿忿不平,現在的他們到底算是什麼?
那個電話,不知道是誰先沒了說話的興致,也忘記了是誰先掛的線,只是掛了以後卻似乎還能聽見電話裡的忙音,“嘟——嘟——嘟”……
這個夜晚,安言和齊諾同時失眠,他們仰面看着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連在想些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從沒那麼清晰地出現在面前過,不,或者應該說,其實問題早已存在,可他們卻從沒那麼清晰地意識到過。
愛會困住彼此嗎?這一刻,他們突然就感覺到了捆住彼此的那根繩索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