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安言是不是勇敢的人,老實說,並不是,她會害怕受傷,也會覺得膽怯,更會擔心這一次會不會同上一次一樣,所以,這一回,對於齊諾,安言真是小心翼翼極了,她告戒自己,儘管已經沒有辦法拒絕了,但至少要守住最後的底線,齊諾是個好孩子,可卻不見得是適合自己的男孩子。
只是,感情這回事,當它洶涌的時候,誰又真能攔得住呢?所謂的理智剋制,只是情未到濃時罷了。
這一日是週末,安言本是在家裡悠閒地看看書聽聽音樂,下午吃過午飯以後,好一陣沒見的尹航終於來了電話約她出門。
上了出租車,安言纔想起來要問,於是疑惑地看向尹航:“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尹航微微地笑了笑,“安言,你現在才問,要跳車也來不及了吧!”
“什麼呀!”安言被他的話逗得笑了起來。
“我媽媽要過生日了,請你來陪我挑挑禮物,女人的東西,我真是不太懂。”尹航解釋道。
“哦?那可得請我吃頓好的,犒勞犒勞我。”安言裝模作樣地搖着腦袋。
“一句話。”尹航挑了挑眉毛,然後,暫時停止了對話。
藍色的出租車裡,司機開着廣播,放着不知道名字的歌,那詞那曲都透着點兒老氣,後排的兩個人就安安靜靜地聽。
靜默是一種微妙的氣氛,可以甜蜜也可以尷尬,這一刻,安言與尹航之間,恐怕怎樣也不能用甜蜜來形容,那麼,是尷尬嗎,安言答不上來,坦率地說,她一直覺得自己並不那麼瞭解尹航,他竟然可以什麼都不問,彷彿那個人從來就沒有存在過,這到底是自信還是不夠勇敢呢?
“安言?”尹航喊了一聲,安言條件反射地看向他。
“什麼?”她問得小心,以爲自己走神得太厲害了,聽漏了什麼話。
尹航溫和地笑笑,“你這麼緊張幹嘛,我就是說,你想想看一會兒去哪裡吃飯吧,既然要敲竹槓,我得自覺一點,不是嗎?”
“哦?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安言朝他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像總是習慣這樣呢,總是習慣用笑容來掩飾心裡的慌張呢。
“安言……”這一聲,尹航喊得有些無奈。
“嗯?”
“安言,你對我,真的不用這樣,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我們是朋友,好朋友。”尹航微微皺着眉,慢慢地說完這句話。
然後,安言就說不出話來了,她突然想起那麼一個問題來,怎樣都能被容忍,怎樣都能被原諒,這於她,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 過了好一會兒,她呼出一口氣,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
齊諾來電話的時候,安言剛剛幫尹航選好禮物,尹航去付帳了,她就站在櫃檯邊上看着售貨員小姐幫他們包裝禮盒。
“安,在家嗎?”齊諾的聲音聽起來心情很好。
“不是,在外面買點東西。”售貨員小姐示意她挑選包裝紙,她就一手捏着電話,空出另一隻手一張一張地翻看着。
“馬上回家?”齊諾問道。
“大概要晚一點吧。”看中其中的一張包裝紙,安言指了指,售貨員小姐點點頭。
“嗯?怎麼,你不是一個人啊?”齊諾似乎一下子警覺起來
“嗯,陪朋友買點東西……”安言背過身靠在櫃檯上說着電話,這情形真熟悉,好像也有過那麼一次,齊諾在這樣的時候打來電話,然後呢,然後都發生了什麼呢?
“孝貞?”齊諾追問着。
“不是。”安言不自覺地敲着玻璃檯面,只是兩個字,卻回答得很慢,今天似乎是要發生什麼事情,好像總也沒有辦法集中精神。
“安言,我想……”
齊諾的話剛起頭,那邊尹航已經付了錢回來了,快走到安言身邊的時候,他揚聲問道:“安言,好了嗎?”
突然,電話那頭安靜了下來。
“齊諾?”安言微皺着眉,朝電話裡喊了一聲。
“呵,”齊諾好像剛剛回過神來一般,“安,你忙,我晚上再給你電話。”
沒有等安言回答,齊諾迅速地掛了電話,安言聽着那一頭的忙音,眉頭皺得更緊了,齊諾,其實,仍舊是那個任性的孩子吧。
“安言……”尹航在旁邊輕輕地喚道。
“什麼?”安言朝他笑笑。
“還去吃飯嗎?”尹航一臉瞭然的神情望着她,然後略微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看算了吧,我們還有機會,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安言不好意思地笑笑,點了點頭。
出了商場的門,尹航把安言送上車,目送她離開,轉身的時候,他忍不住對自己自嘲地笑了笑,這事兒要是讓蘇揚知道了,非得把他罵到臭頭不行,不過,他就是他,做不來蘇揚強硬堅決的那一套,他不忍她爲難,實在不忍。
坐在出租車上,安言愣愣地看着手機好一會兒,真是拿自己沒有辦法,只要是關於齊諾的事情,她永遠都沒有辦法跟自己講道理,曾經,她是那麼地不喜歡任性的孩子氣的男孩子,可是,那是齊諾,不是任何其他的人,於是,她能做的就只是原諒他容忍他,而已。
終於還是撥通了齊諾的手機,那頭響了三下,電話被接了起來,“安?”
“齊諾,怎麼不等我講完就掛電話呢?”安言的聲音溫柔極了,卻不免聽起來有些疲倦。
“我以爲……”那聲音聽起來真委屈,同幾個月前並無二致。
“你以爲什麼呢?我今天是陪尹航出來買東西,他媽媽要過生日了,他拜託我幫他挑一下禮物。現在買好了,我回家了。”一邊說着,安言一邊把頭倚在車窗上,她該心疼他嗎,還是應該心疼自己呢?
齊諾不說話,彷彿小的時候做錯了事,受到老師溫柔的責備,那不會是很重的話,卻足以讓自己羞愧,他好像真的一直都是在傷害安言呢,“安,對不起。”
這是齊諾第二次跟她說對不起,安言捏着電話,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她從沒在齊諾面前哭過,總是對着他微笑,常常在哭的時候背過身去,因爲她知道,他喜歡她的笑,她不希望感情裡充滿沉重,絕不希望,可是,是不是她那麼想也是錯的呢,這一段感情到底是誰對不起誰呢,她已經越來越沒有辦法分辨了。
“安,我們,重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