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向日葵,安言養了一個多星期,爲此,她還搬出了家裡閒置多年的高腳玻璃花瓶,金黃色的向日葵放在玻璃花瓶裡,擱在窗下的書桌上,一支一支,錯落有致,安言想,幸好自己已經不是讀書的年紀了,不然一定坐在桌前看着它們就要走神了。
那些花養到最後難免要謝,從花瓶裡取了出來看了半天就是捨不得扔,最後還是做了最傻的事情,晾乾了掛在牆上。看着牆上半萎半枯的花,安言不由得地對自己搖了搖頭,齊諾不會知道,她因爲他,做了多少她都不曾想過自己會做的事情。
戀愛,說起來也不過就是那麼幾件事,一起吃飯一起玩,擁抱,親吻,溫柔地撫摸彼此的身體。日子是甜蜜的,如果有一個人同你連呼吸都是一樣的節奏,快樂要同他分享,煩惱請他幫你分擔,然後,用俗到不能再俗的話來說,快樂被放大了,憂愁被縮小了。
安言其實挺滿意現在的生活,唯一有點扛不住的,就是父母時常會問起她的神秘男友。他們說,言言,你年紀也不小的,交男朋友的事情,爸爸媽媽不會反對,有機會帶回來給我們看看,我們也幫你參謀參謀。
安言聽了那樣的話,心裡暗自問道,參謀什麼,難道不滿意,還要策反我不成?那麼想着,安言就一直沒動過心思要帶齊諾回家,她想,她得等等,至少要等到齊諾有準備的時候,她覺得,現在,不管他有多喜歡自己,見家長這樣的事情,也實在是太過鄭重了。
三月的時候,安言見了一個人,齊諾的那個去了國外的前女友,那個說要他忘記卻又留給他一封滿是淚痕的書信的女孩。
那之前沒有任何的預兆,那天,齊諾接了她下班,突然就說,“安,陪我去見個人吧!”
安言答應了之後纔想到要問,“見誰?”
齊諾瞥了她一眼,有點不太自然地回答道:“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去了外國的朋友。”
安言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說的是誰,只是有點不太明白齊諾讓她同去的用意,“這樣,方便嗎?”
“有什麼不方便,你是我女朋友!”齊諾的聲音並不那麼響,不知道爲什麼安言竟然覺得耳朵有點刺疼,她條件反射地扯了扯嘴角,真是神經了。
那個女孩子叫落螢,人跟她的名字一樣漂亮,留着長長的頭髮,那頭髮好看得簡直可以去拍洗髮水廣告了。這樣的天氣,即使已經算是春天了,還是有些料峭的寒意,可是,她卻穿着及膝的裙子,露出一雙修長的小腿。安言想,穿靴子還能顯得小腿漂亮,那可真是不容易的事情。安言坐在齊諾的身邊,打量完落螢,再偷偷地瞄一眼齊諾,然後,她就覺得,這兩個孩子看起來真是般配,好看得都不像真人。
安言不怎麼說話,安安靜靜地聽齊諾跟落螢寒暄,聽着聽着,她便忍不住開起小差來。安言想,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呢,她身邊坐着的是自己的男朋友,對面是他曾經的女朋友,這場面真是奇妙,看起來真是像那些灑狗血的連續劇,接下來要是有誰哭,那就真是圓滿了。
“安……”齊諾碰了碰安言。
“嗯?”安言拿眼神問齊諾。
“點菜。”齊諾看着她,落螢也盈盈地看着她,看得安言都有些窘了。
“哦。”這是她跟齊諾吃飯的習慣,總是她在安排,她知道齊諾的喜好,他不喜歡芹菜,不喜歡胡蘿蔔,不喜歡動物內臟,所以她點菜從來都不挑那些東西。
安言點得差不多了之後,正要問落螢有沒有什麼她不吃的,或者她想吃的,就聽到齊諾對服務員說了一句:“再加一個鮮芹百合。”
說完了,齊諾還轉頭問了落螢一句,“你在國外,吃不太到吧?還是喜歡吃的吧?”
落螢點點頭,那樣子好像很欣慰齊諾竟然還記得她的好惡。
可是,突然地,安言就覺得自己沒有胃口了,齊諾從來不知道,其實,她也喜歡那道菜,只是爲了他,她從來都不點。她收起菜單,遞給落螢,“你要不要再看看?”
落螢搖搖頭,說:“不用了,差不多了。”
接下來的時間有點難熬,安言覺得自己真是有點小氣,只是一句話就沒了心情,還是說,這句話不過是根導火線,而那堆**就是她對齊諾一貫的容忍和照顧。安言想,自己也許並不在意年齡的問題,可也希望自己是被齊諾疼惜的,她甚至都不要求經常,偶爾,只要偶爾他能照顧她一下,只是那樣,就好了。原來,她一直以爲,齊諾並不懂,可原來,他只是對她不懂而已。
那一餐飯吃得零零落落,至少,安言覺得自己是那樣的。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齊諾去結帳,他走開以後,安言就同落螢相對而坐,氣氛有點沉悶,後來,是落螢先開的口,她說,“安言,我真替齊諾高興,他能找你做他的女朋友。真是謝謝你照顧他。”
落螢的話說得安言有點尷尬,她不懂面前的女孩子對她說這些話到底是站在怎樣的立場上,她一向不懂得計較那些女孩子曲折的心情,那種自己放走的心愛寵物,如果他找到了新的主人並且適應良好,那麼與其表現出後悔,不如假裝大方,好讓自己看起來有點託孤的悲壯和大氣。於是,安言就只好笑笑,“別這麼說,這種事情說得俗氣一點也不過就是緣分罷了。倒是你,難得有個機會回來吧,這幾天要怎麼安排呢?住的地方沒有問題吧?”
落螢搖搖頭,不再說話,這個比齊諾都要大些的女孩子是跟她不同的那類人,至少,她並不習慣給別人碰軟釘子,也並不習慣明裡暗裡地刺別人一下。她的確是生氣齊諾帶了別的女孩子來見她,雖然是她先離開,可真的知道他也放下了還是一件讓人覺得既遺憾又怨恨的事情。
那天的最後,安言讓齊諾把落螢送回賓館,齊諾聽她那麼安排,有點小小的遲疑,皺着眉好像在說,這樣好嗎?
於是,安言就附在他耳朵邊上跟他說,“去吧,你們總有點兒話我不太方便聽的,人家難得能回來一次,我不跟她計較,你到家了給我個電話就是了。”
聽到安言這麼說,齊諾這才點了點頭,說:“好吧。”
看着齊諾和落螢離開,兩個人中間始終隔着半個人的距離,安言不自覺地扯扯嘴角,有些事情,她知道只是齊諾的習慣,她知道自己不該計較,可是,她終究只是一個平凡普通會吃醋又愛妒忌的女孩子,儘管她比他成熟,她比他經歷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