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清醒，是哦，都四年了。楊東家在我們村北邊，玉是他的大女兒。玉還有一個妹妹，沒有兄弟，記憶中楊東家是要招女婿上門。在我心中玉一直是一個小孩子，比我至少小五六歲，到底小多少我也不知道。我們到處跑着玩時，她還抱在手上。我們都初中快讀完時，她還剛入學不久。我們都出門打工了她還在上初中。我怎麼也想不到母親會把我和玉想到一塊去了。
我有點哭笑不得的說：“媽，你不要太着急。我自己的事我會放在心上。你看我哥不也剛結婚嗎。”母親說：“就因爲你哥結婚有點晚，所以你纔不能再拖了。”“可是玉真的不行，我和她不合適。她還小，應該都不夠結婚年齡。”我急着說。母親說：“玉今年十九，今年是不夠，明年就可以了。” 我又說“你也不想想，我和玉年齡相差較大，她們家也不會同意啊。”“這個你放心。”母親胸有成竹的說：“我找人探過她們家人的口風。只要你同意上他們家，大人孩子都同意。上她們家還好啊，家裡連房子都不用建了。反正在一個村上，上不上門有什麼區別。”我無奈的說：“還是不行，真的不合適，你至少讓我再想想。行嗎？”
母親說想想也行，但是一定要想清楚了。又問我對當初拒絕玫後不後悔。說如果我不是當初太迷戀樺，答應了玫的婚事，那麼玫那天結婚，新郎就會是我。還說玫是多好的姑娘啊，就這樣被我放棄了。真是對着塊寶不知道珍惜，還當是根草。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母親，只能保持沉默。
正在這時，忽然停電了。我以爲停電了，我和母親的談話也該結束了。誰知道母親去自己房裡找了根蠟燭點上，端在手上再次來到我房裡。當母親端着蠟燭進入房裡的那一霎那間，藉着昏暗的燭光，我忽然發現，母親的雙鬢已經很斑白。頭上的銀絲也佔了三分之一，臉上的皺紋顯得好深好深。我有些不解，爲什麼在白天和電燈下我都沒有發現。反而在昏暗的燭光下，我卻發現了母親的蒼老。隨即我又明白過來，是以前我根本沒有仔細的看過母親的臉。粗心的兒子啊，只顧着自己的悲歡離合，卻全然沒有把父母親的用心良苦放在心上。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許多。人生在世，不應該只爲自己或是自己所愛的人活着着，而是更應該爲愛自己的人活着。在那一刻，我決定不在頹廢。我要重新站起來，重新去迎接我以後的人生。我要儘量讓愛我的人不再擔心。
我鄭重的告訴母親，請她放心，我一定不會就這麼散漫下去。我會振作起來的。只是我還是不能接受她這一次的安排，因爲我和玉根本就不可能。如果執意要拉在一起，以後不但我不幸福，也連累人家女孩不幸福。
母親見我對玉的事堅持不同意，又見我非常認真的答應她以後會振作，也就相信我了。沒有再逼我同意玉的事，其實她也知道，我真的不同意，她逼也沒用。最後母親對我說，這次再出門不可以一走就是四年，要每年都回家一次，實在是春節交通不方便可以平時回來，最多不能超過兩年不回家。我也非常認真的答應了母親，會常回家看看。
第二天，我決定去見嵐。我已經想清楚了，既然我答應母親要好好的振作起來，不再頹廢。那麼就讓我臨走前把過去弄個明明白白，不再讓心中有任何芥蒂。然後徹底的跟過去說拜拜，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在去之前我告訴自己，不管聽到什麼，知道什麼，都要做到處變不驚，泰然若之。
當我見到嵐時，嵐沒有一點驚訝。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我沒有說話，時隔四年再次與嵐重逢。我明顯感到嵐變得成熟很多，少了些以前的活潑，眼神中似乎有一種淡淡的憂鬱。
嵐告訴我今天她哥請了好幾個朋友在家裡玩，不是很方便，讓我跟她出去聊聊。我跟着嵐來到離她家不遠的一條小河邊。河水雖然嘩嘩的流着，卻並不清澈。因爲有很多人在河灘上爲造紙廠用石灰醃草，經常看到河水是乳白色的。這條河的上游離我們村不遠，印象中小時候這條河可是很清很清的。
我們沿着河邊走了很久都沒有說話，一直走到一個小橋處。嵐停下腳步，我也跟着停下來。嵐看了我幾秒鐘說：“我聽說你回來了，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所以我一直忍着不去找你。但是沒想到你會來的這麼晚，是不是又快走了？”我點點頭。嵐接着說：“如果不是等你，我也走了。”“你去哪裡，還是H市嗎？”我問。“我纔不會去H市呢，我說過我再也不去H市了。”嵐說：“我姑在X市開了一個服裝店，一直讓我過去幫她賣衣服。 我從H市回來也有快兩年了，一直哪裡都沒去，在家裡待的時間長了也沒什麼意思，因爲家裡現在都沒有什麼年輕人了。”我說：“是的，現在在家裡的年輕人的確很少了。既然你去你的姑媽那裡打工應該還是比較放心。”
說完這幾句我們又沉默了一會。還是嵐先說話：“對不起，樺的事始終沒有幫到你。最後這個結局是我非常不願意看到的。”我淡淡的說：“怎麼能怪你呢，這些年你爲我們做了很多，也許是註定的吧，怪不得誰。假如一定要怪，應該怪我當初不聽你的勸告，一個人去G城。”嵐淡淡的笑了一下說：“不要再說怪誰了吧，怪誰都沒有意義了。你老實告訴我，你恨樺嗎？”我搖搖頭說：“不恨，她的選擇是對的吧。畢竟我這四年啥成績也沒做出來。”嵐說：“後來我都知道了，你前兩年取得的成績很不錯啊，後面一定是你知道樺結婚了，所以放棄了努力。”嵐還是比較瞭解我的，基本上說對了。我沒承認，也沒否認。
嵐又說：“不說這些了，你來找我是想知道，你走後發生的事吧？”我用眼神告訴嵐，是的。嵐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將過去的事先理順一下。過了一會兒，嵐的講述一下子將我拉回四年前———
H市火車站，我隨着排隊的人羣往前移，慢慢的消失在嵐和樺的視線中，只是我的歌聲還飄蕩在廣場的上空。樺和嵐在原地站了很久，才乘車返回。一連幾天樺上班都沒什麼精神，嵐一有空就陪着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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