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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還沉迷於識字和吃屎的時候,他對我說了什麼?

在這裡上課溜神也會死人嗎?

僵持過後,他回到自己的座位。

誤會是一粒堅實的種子,喜歡躲在人的心臟生根發芽,讓未來走向不可知的結局。

我在做努力,“麻煩再說一遍,”他面色茫然。“pardon?please say it again。”,茫然。

我對着陌生的詞語發誓,我定將一個個將你們吃掉!

然並卵。

“啪嗒”一聲撞擊,光滑的圓木杯墊,跐溜滑過我的防守,跌落在地。

目前的勝利者塔雅露出燦爛的笑容,絨毛未脫的小臉蛋因手臂高頻率運動,有了密密汗水,襯的小臉晶瑩剔透。

我及時微笑點頭給予肯定,我向來捧場。

沒有電子設備,沒有任何可娛樂的事物,悶的人頭漲。

下午的老師塔雅暫代。

學習興趣和顏值絕對成正比。

於是在自己還沒被催眠之前,慫恿了塔雅。

開始只顧着玩嗨,完全去考慮如何打發見到這一幕後臉色會如何的金主。

此時正在塔雅興奮的最高點,我及時的朝塔雅努努嘴,示意她後面,塔雅揮舞的細長胳膊如預料中的停在半空。

我選擇裝傻,經過昨天下午的pk,我總結出,對待他裝傻是最好的法子,兩手一攤,視線躲閃,他拿我沒轍。

年紀小就是好,可以看不懂別人的臉色行事,不知者又不怪。比如現在,塔雅正手舞足蹈的示範,告訴對面嘴角噙笑眼底淡漠的金主我們在進行什麼。

現在請讓我客串一把解說員,塔雅興奮地說:我和姐姐站兩邊,這兩個蓋,姐姐一個,我一個,還有一個杯墊,你看,咻,蓋子撞杯墊,姐姐要用蓋子攔住……

我沒去想金主會如何爲他的寶貝木製茶具感到心痛,我卻爲塔雅此刻分身乏術的表演感到酸楚。

這樣簡單的遊戲,讓這個女孩雀躍。

我故意輸掉,任由她將興奮調到一時難以平靜的最高點,再提醒她,只是想讓她衝在前頭,我可以置身事外。

只是……那邊的的眉頭沒有擰起,只挑高一些,面色倒是如常,看看地上的杯墊,再看看塔雅潮紅未退的臉龐,最後,再看看我,復又看看地上的杯墊。

他在思索。

————

他用中文說:你出不去。

再用英文重複。

我的迴應:微笑,鼓掌。

他的質疑應是理所當然。

滿桌的翠綠,周而復始的翠綠讓人發狂。

塔雅一手扶着木碗,另一隻手擡起,露出一小截手臂,拿着木叉,叉了一根綠色,滿足的放進嘴巴。我很想告訴她,再這樣下去,我會對你的小手腕兩眼放光的,再這樣下去,塔雅,你淡淡少女清香,在我這裡也是讓人垂涎的肉香。

至今沒見過肉類,除了米、麪粉,所有的菜品都是蔬菜,金主的書房,我只見到過關於種植的書籍,市集上,也未見過肉類,更別提活生生的動物,此刻就是飛過一隻蒼蠅,我也會慎重考慮如何拿它下飯。

金主的教學態度敬業的很,雲淡風輕,一絲不苟。

學到枯燥,我溜達至他的桌邊輕輕坐下,嘴巴跟着唸唸有詞,將下巴枕上書面,金主對於我突然的湊進,眼皮連翻到沒翻。

我偷着拿眼去瞟,哇,福利。

皮膚,下巴,溫潤的脣線,拔高的鼻子,長羽似的睫毛淡淡垂落,侵略性五官配上秀氣臉龐,他該是個混血兒,亞洲血統偏多。

“真好看,你知道你有多好看麼?”

定了一秒,兩秒,他轉過頭來,長羽的睫毛向我掃來,我臉上一片紅冉冉升起,幸虧他聽不懂。

下一秒,低低的音響起:“知道。”之後,臉龐轉過。

我定住,他確定他聽懂了?

————

一段日子的練習,掌握了些語感,基本對話。

有點疲,便起身觀摩金主的書房,除了書桌書椅,就是書架,除了書架就是書,完全無法從物品擺設裡看出他的興趣愛好,性格偏向。

就着菊花茶,品着塔雅端來的點心,翹起二郎腿,開始我的下午茶時間。

這生活其實蠻不錯,和以前的完全不同,放到我那裡,就是富二代的日子,睡覺睡到自然醒,衣來伸手,飯來端碗,還有個伶俐女娃小丫鬟似的跟隨左右,沒有晉升的壓力,業績的逼迫,都市的光怪陸離,這不正是自己一直翹首期盼的日子嗎?

起身從書架抽出最便手的書。

翻來第一頁就懵了,這裡怎麼會有我看得懂的書。

盒上書,用大拇指捋了一遍書邊,沒能一次捋到底,書裡夾着東西。

小心的抽出,是一張類似鉛繪成的圖紙,看得出作者有不錯的繪畫功底。這張該是完工圖,一眼可以看出,正是那天塔雅和我玩耍的東西,只是外形已被完善,更接**時我們玩的那種,他上了心。

因爲塔雅難得的興奮?

小妮子續茶水還沒來。

已習慣和塔雅膩着,無論他在與不在,塔雅都在。

塔雅白天基本不會離開我。

我回座再抿一口,悠悠放下水杯,卻不止有水杯的觸面聲,有雜音,門外有人。

我挺起背脊,細細去聽。

一縷唔唔的聲音入耳。

我放低呼吸,聽着動靜。

他和我說,要小心。

如何小心?

悶哼之聲,斷斷續續,如貓爪橈人。

我終究沒忍住,循着聲走向門口,一步步,面上茫然的似傻子,腦子已亂成麻,我辨不清,屋外,會有什麼在等着我?

屋外,如夕陽的餘光灑落在門柱,我如英雄赴會。

餘光裡,是一個高大寬厚的背影,擋住了半邊門空,門楣不算高,背影有點彎曲,在餘色的霧光裡格外自在瀟灑,這幅場景俊美如畫,我心底薄冰層層築起。

從陰暗裡走出一個小小身形,是塔雅,垂下的小手揪着衣邊,小嘴隱隱發紅,哦,是她捂着嘴巴,扮出被劫持又掙扎的聲音。

我的身前傳來一句越發標準的英語,他對我說:

You lost。

我在心底長長嘆息,對着他從容轉身的面孔,恭敬有禮:

”Thank you, my teac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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