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不管她怎麼找,不管她怎麼叫,再也看不到雲笙的身影,再也聽不到雲笙的聲音。她開始絕望,開始消極,真想就這麼沉淪在這昏暗之中。
正此時,一股血腥味涌入了她的喉嚨。她猛然睜開眼,看到的卻是那張放大的臉。她心下一驚,想掙開眼前之人。可受了重傷的她,她那點力氣對於他來說完全就是以卵擊石。
這血味若是在以往她定會覺得是人間佳品,可如今這番,卻叫她覺得是他的施捨。即便是死,她也不要接受任何人的可憐同情。
她越是想掙脫,他供給的血液便越是豐厚。
他瘋了嗎?他不是龍族嗎?他不是該趁此機會笑話自己嗎?或者是把自己踩在腳下狠狠的嘲諷一番嗎?
可他那堅毅的眼神裡卻讓她完全看不到一絲迷茫。
就在她疑惑之際,又是一股血腥進入了她的體內。
她終是用盡全力掙開了他,“滾!我不要你的施捨!”她目光冷冽道。
那喝了血後的紅眸子更是叫人爲之一顫,可他卻不以爲然。他舔了舔脣角溢出的血,一副擔憂道:“媚笙,你好點了嗎?”
如何好?她冷笑一聲,雙眸頓時變得空洞無比。
“你,還有我!過去的已然過去,你如此這般,雲笙看到了也不會願意的。”後卿握住眼前佳人的芊芊玉手,卻發現冰涼無比。
她卻將他的手一甩,冷然道:“若隨風,往事不隨風。”
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起身去添些柴火,叫火燒得的大些,好讓她暖和些。
洞中一片寂靜,只剩“噼啪!噼啪!”火燃柴火的聲音。
久久才聽她道了一句:“說吧。你想要什麼?”
“呵呵!”他輕笑一聲,眼底劃過一陣黯然,難道你就是這麼認爲的嗎?轉而淡淡道,“你覺得我可以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確實,現在的自己一無所有。除了......除了這身皮囊,可這世間佳人又何止自己一人?自己可真是可笑啊!
“不過,如果你當真要還的話,便以身相許吧!”他打了個哈欠,慵懶中帶着一絲絲戲謔。
叫她越發的看不透眼前的這個龍族公子哥。如果說他就是爲了這個,那麼他不是早便得到了嗎?
見佳人不語,他似笑非笑道:“或許,你可以選擇嫁給本公子。”
聞言,她悶哼一聲,嗤之以鼻道,“沒想到龍族竟是墮落到娶殭屍爲妻。”
龍族?呵!虧她想得出來。想是早先她對自己的不屑,怕也是因此吧?
“龍族我不知,我只知我付出了種種。”從前世的詛咒,到今世的刑場相救。試問得到了什麼?
看他說得語淡風清,她心下一疑,雙眉蹙之:“你究竟是誰?”
“呵呵!我姓後,單字卿。美人兒忘了嗎?”他輕佻的語氣,讓人不禁想起花坊的花花公子,叫她的心中一陣惡寒。
如果可以,她寧可去死,也不要這等人來救自己。等等,他救了自己?還給自己血液?那麼他是——殭屍!
她又不禁想起了那個夜晚,那個朔月的夜晚,那個新娘離奇死亡的夜晚。很明顯那個黑影法力於自己之上,而他可以飛,可以從法力高強的仙人手中救下自己。如此說來他是飛僵?而且細細一想,那日他帶自己到了那院落之後,便是消失不見了。
不是他又是誰?可笑!自己居然把那兇手當成恩人。他害死了雲笙不說,還想叫自己覺得欠他,一心一意跟着他?
思及此,她心中早已勃然大怒,恨不得將眼前之人扒了皮,抽了經,啃他的骨,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後脊微涼,可當他擡頭之時,卻發現佳人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她難不成是想通了?
可想起她之前所言“若隨風,往事不隨風。”他又有些遲疑。她是決然不可能在這般短時間接受自己的。除非——
又見佳人起身,褪去衣衫,露出那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朝自己盈盈走來,舉止更是落落大方,絲毫未有小女子應有的嬌柔扭捏。
後卿有些二楞子摸不着頭腦,莫非是自己多疑了?
而誰都沒有注意到媚笙眼裡那一閃而過狠歷。
“媚笙?”他試探性的叫道。
卻見佳人走上前,撲進了自己的胸膛。美人在懷,春心鸞動。試問哪個英雄能過美人關?
“後公子!”她強忍下心中的噁心與厭惡,嬌嗔道。
他心中暗笑一聲,眼中閃過一陣陰霾,原來如此。
在花坊打滾了五年多來的媚笙本以爲自己這般,他便會如同別的男人那般......好讓自己有機會殺了這個差點害死自己又害死弟弟的人。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推開了自己。
她心中爲之一愣,怎麼也不相信自己暴露了什麼。
可他卻又僅是一句:“小心着涼。”便避開了自己的視線。
媚笙如何願意放棄殺死眼前之人的機會,即使他比自己強。
“後公子不喜歡奴家嗎?”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眸光中還升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怕是隻要是男人都會爲之心動。
“媚笙,我不希望你欺騙自己的心。”他是要她跟着他,但不是這樣。
她眸光一滯,不敢再對上他那深邃的眼睛,怕被看出什麼。她從來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如此失敗,居然連一個男人都怕了。不!他不是,他該是那地獄來的修羅。
不過,就算是修羅又如何?你害我弟弟,我定然要你死!想着,她的眼底劃過一道狠歷。
後卿見此,以爲她是放棄了。暗歎一聲,將自己的袍子脫下,披在了她的身上,卻發現她的肩上還殘留着一道肉色的疤,如同那肉蟲一般生生的爬在了上面。
那泉乃是神泉,會是如此,怕是她不想好吧?他眸光黯然,尋思着如何才能讓她放下心中那事。
方是時,媚笙猛然撿起地上燒得正烈的柴火朝後卿丟去。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後卿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的結果,他想躲,卻還是來不及,衣袖被燒了一大片。他一臉吃驚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如果說她在開苞之夜如此對自己,他可以理解,可如今自己救了她,她卻是——恩將仇報!
媚笙見自己尚未得逞,又是撿起了兩根朝後卿丟去。
“你這是做什麼?”她是怪自己沒有救她的弟弟嗎?自己又何嘗不想救?只是自己到的時候,已經——
“做什麼?呵呵!”她冷笑一聲道,“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清楚!”
言罷,她又是舉起柴火朝他跑去。雲笙!姐姐一定會爲你報仇雪恨的!
後卿竟是不動,就在她舉手之際,他聚然間抓住了她的手腕,道:“你倒是說說,我做了什麼!”
“呵呵!問我?”她輕蔑道,接着便是手一鬆,那柴火也便是隨之落在了稻草上。
“哄!”火在驀然間燃了起來。
火光之中,她卻毫無懼意,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男子。那樣子恨不得活剝了他。
他現在才明白,她不是要恩將仇報,而是要同歸於盡。她究竟爲何這般恨自己?甚至不惜了結自己的命......
只可惜她似乎低估了自己,若是自己能被這火燒着,那怕是不配爲魃了吧?只是她——爲何如此不愛惜自己?
他邪魅一笑,道:“沒想到你就這般想同我殉情。”
接着他便是擡手,手指輕輕一彈,叫周圍燃得正旺的火焰消失殆盡,只留燒得只剩灰的稻草末末。
“這可真叫我感動啊!”他幽幽道。
這話落在了媚笙耳裡,要多刺耳有多刺耳。她第一次發覺能力不足是件多麼可悲的事情。若是自己有能力,便會救了雲笙。若是自己有能力,便能殺了眼前之人。若是......若是......
“怎麼?還想再來一次嗎?”他玩味一笑,似乎是在說什麼好玩的事情。
“你——”我終有一日,會把你給殺了。
望着那惱羞成怒的臉,他長嘆一口道:“你爲何如此怨恨我?”
“呵!你殺了我弟弟,你覺得呢?”她後退一步,滿目蒼涼道。
“你是說那日刑場之上的少年嗎?”見她不語,他又道,“我何時殺他?”
她悶哼一聲,道:“若不是你當日殺了那新娘,我又何必遭此罪過?雲笙——雲笙他又怎會死?”
他心中一窒,她是說我是那日的黑影?
“怎麼?沒話說了?”她眉頭一挑,眼神早已變得空空洞洞。
“媚笙,你聽我說,我那日正是去追那黑影來着。”他忙是辯解道。
可人若到了絕望之際,還聽得進去嗎?
“說得可真好聽,那黑影呢?”她質問道。
確實,自己沒能追上那黑影。可自己在她心中難道真是如此不堪嗎?思及此,他感覺自己的心被刺的有些生疼。
下一秒,他緩緩擡眸,望着眼前的佳人,怔怔道:“媚笙,我定會把那黑影抓到。”
可她卻是不屑一顧的勾了勾嘴角,甩袖離去。
望着佳人離去的身影,那藏在袖中的拳頭不禁握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