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後卿戰死沙場,暴屍荒野。若說這後卿那,也算的上是黃帝手下大大的功臣一枚。可那蚩尤有九九八十一兄弟,黃帝也無暇顧及於後卿的死活。後卿死後,他的魂到處飄蕩,他的怨恨越來越重。終於,他因爲吸收了過多的瘴氣腐氣成了殭屍,亦是同黃帝一名喚妭的女兒同級的魃級殭屍。”
說到這,臺上白衣粉面公子一拍板子,就此打住,拿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便是舉頭一飲。
“黃帝怎麼可能生出殭屍的啊?”臺下不知誰說了這樣的一句,便是議論紛紛起來。
“是啊!你快給我們說說。”
他俊眉微蹙,雙目一轉,頓時眸光一亮,道:“黃帝自然是生不出殭屍女兒的。之所以會是殭屍那是因爲妭不小心被魔物侵害,結果救回來後就成了殭屍。”
他話剛落,便聞一道清麗的女聲道:“雲笙!你又在瞎謅什麼?”
只見那女子頭梳飛雲髻,身着牡丹鍛繡百褶血羅裙,披一大紅水袖錦帛衫,手帶硃紅瑪瑙珊瑚手串。雙目桃花,一顰一笑中處處生情。那嬌脣輕啓,便聞那黃鶯出谷之聲。
“姐姐...”臺上的粉面小生見着來人,頓時低下了頭,不敢再看那紅衣女子。
“雲笙,叫我藍花楹。”她雖笑,但眼裡卻有了怒意。不過既是美人,即怒亦美。
“是,花楹姐姐。”他小心翼翼的擡頭望向紅衣女子,在對上那雙絕美的桃花眼時,飛快的低下了頭。眼睛看向一邊,臉早已紅成了一片,心卻飄向了遠方。
他不知道爲什麼死去姐姐會再次醒過來,而且姐姐的性情也是大變。令他有些接受不了。有時候他更認爲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姐姐,而是一個陌生到讓他會覺得冰冷的女子。
但他知道她是自己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所以他從來不怨恨她的所作所爲。也許你們都不會相信一個清白家的姑娘會願意投靠黑勢力,還爲黑勢力服務,做花坊女子。成日招客,擺弄風騷。
可這就是姐姐,他只能隨之。做小生又如何?只要能和親人在一起,對於他來說此生便足矣。
“花楹啊——別責怪你弟弟,他還小!”有一身穿綾羅綢緞,腰纏萬貫,肥頭大耳的男子摸着八字鬍道。
“客官您說得是,是奴家太心切了!”她蹙眉,卻滿臉笑意。也許誰也不會注意到這般有靈氣的女子,她的眼眸卻是空空洞洞的。
卻見那肥頭大耳的男人拍拍大腿,他的意思顯而易見,這對於在這種煙柳之地打滾了五年的她來說,怎麼會看不懂?
只瞧那紅衣女子遂是拿起了酒壺,倒了一杯酒敬上道:“客官不如喝一杯花楹的酒,樂呵樂呵?”
那男人見沒能如意,但對着美人,這酒怎能不喝?可他又怎麼會放過吃豆腐的大好機會呢?
看着一隻鹹豬手在姐姐的手上揩油,他拳頭不知不覺握緊了。他很想拔出拳頭,可是看着她笑意不變,依舊保持着敬酒的動作。他不希望打破她的計劃。
花楹這嫵媚而不失高雅的樣子,引起了旁的一紫衣男子的注意,暗歎真不愧是花坊第一美人。只是當初高貴如她怎會願意屈居於此?是本性不變,還是......想罷,握着酒杯的手不禁又緊上了幾分。
他舉杯仰頭一飲,幽幽的問道:“聽說花楹今夜開苞可是真的?”明明只是詢問的語氣,但這聲音卻像是那地獄裡的修羅。
“可不是嗎?聽說那花楹美若天仙,不知今日誰有那麼好的福氣叫這等美人承歡身下?”
......這話無疑是對這肥頭大耳男子的警告,因爲花坊從古以來便有規定,沒有開苞的女子是不能觸碰的,這等同於非禮平民良婦。
肥頭大耳的男子正要接酒,卻不料紅衣女子將手一鬆。於是,這酒便全數灑在了這男子的衣裙上。
“客官對不起,奴家怕是拿太久了,手痠。”她笑盈盈道。
美人笑,就算是再大的火也熄了。
倒是惹得那紫衣男子輕笑一聲,呵呵,手痠?
花坊後閣(這是花坊未開苞女子所待的地方。)
“雲笙,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房內傳來女子的訓斥聲,好不嚴厲,叫人微微一顫。
“可是姐姐,難道你就樂意被那些骯髒的人觸碰嗎?”
“我自有我的法子,不用你來數落我!”她背過身去,望向窗外那株開得正豔的合歡樹,附手而立。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般藏着太多的秘密?想愛的人卻不敢去愛?便是如此纔會生出這般弱不禁風的花吧?
這背影,讓人產生錯覺,好像傳說中那絕世而孤立的女子說得便是她吧?
“姐姐,我知錯了。”雲笙看着眼前紅衣女子的身影,心中五味瓶打翻了似的。他不知道說點什麼,說是心疼,還是惋惜?爲什麼姐姐那麼漂亮,手又那麼巧的人要來做妓子?
靠什麼不能過活,再說了自己也不小了。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養活自己還有姐姐。
就在他這麼想着時,女子深深嘆息一氣,道:“罷了,你還小。都是我不好,要把你帶到這等煙花之地來。”
“不如姐姐,我們走吧?”雲笙一臉堅定的樣子,看不出是在開玩笑。
“走?雲笙你若是想離開,姐姐不攔你。”她淡淡道,聽不出喜怒。
“要走一起走!”他的目的很明顯,現在姐姐雖然進了這花坊幾年,但是清白仍在,若是出去要嫁的話,也定是能嫁個好人家的。如果過了今天,恐怕就算出去了,也不一定能嫁個好人家了。
“雲笙,你若是擔心離開沒有錢銀過活,姐姐給你一筆錢,你好拿去做做小生意。”
她很清楚她在說些什麼。你以爲進了這花坊就那麼容易出去嗎?能出去的是他,而非我媚笙。也許從出生起,就註定了我走不出這一步十殺的局了吧?
“雲笙早就立誓說過姐姐在哪,雲笙便在哪!姐姐這是要叫雲笙違背誓言嗎?”雲笙怒道,甩袖離去。
而她彷彿從未發生過這事一般,注視着窗外的那株合歡樹。心中默道:那只是你自己立的,與我無關。
她不知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從花粉看到了花紅,看到了花坊姜姐來叫自己梳妝打扮,準備今天的晚宴。
她望着銅鏡中的女子,這是一個叫媚笙的女子決心冷心冷情的晚宴。所謂的執念那是人才該有的,她怎麼會有呢?
你難道忘了自己是什麼了麼?呵呵!明明就不該在這個世界的,爲什麼要把我遺留在這個世界?既然如此,那麼便就要不怕我把你眼皮子底下的世界給毀掉!
想着,她的眸光一亮,露出那嚇人的血色瞳孔,今晚註定是個收穫之夜。只見那鏡中的女子用手指輕輕沾上那硃紅色的胭脂抹在雙脣上。罷了,不忘揚起一抹她自認爲好看的笑。
“咚咚!”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叫她警覺的神經一緊。
“誰?”她問道,眸光也在那一瞬間變回了正常的褐色。
“花楹,主子有請。”話落,房間又恢復了寂靜。
他找我做什麼?我都決定了要冷心冷情做我的花魁,做我的伏屍了。難道就這麼不放過我嗎?“滴答。”淚落,依人笑,不過是苦笑。
她抹去淚痕,補了點妝,起身便朝暗閣走去。
入了暗閣,卻不見昏暗,沿途處處都有夜明珠把這暗道照得亮堂堂的。只是再不見依人笑靨,再不聽依人歡歌把情表。
妓子開苞,相當於平常姑娘的出嫁。今天喜歡你的我要出嫁了,可你卻淡笑惘然。果真心中無我啊!可惜了一片癡心癡情卻換冷心冷血。
穿過暗道,推門而入,只見書案旁坐着一紅衣男子,正在看一記竹簡。他一雙平直看不出喜怒的眉下生着一雙炯炯有神的龍眼,鼻若懸樑,若是一般的女人定是瞧着他移不開眼了。可是站在他此時對面的是誰?
“花楹,你可真是越來越不禮貌了。”他頭也沒擡一下,彷彿沉浸在竹簡的內容之中,絲毫未知有人進入。
他叫我花楹,而非媚笙。呵呵!也對,我現在對於他來說也就是一個花坊妓子。
“找我來有什麼事?”她忍下心中的難熬的苦楚,淡淡道。
“今天是你開苞的日子。”他語淡風清道,好像與他什麼關係都沒有一般。轉而一字一頓道,“我不希望見血!”
他關心的是這個?怕我把他的地方弄髒了?呵呵!這世間最髒的地方居然還怕再髒一點?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她心中冷笑,可表面上卻絲毫未有所動。倒是回了一句道:“沒事的話,我走了。”言罷,便離開了暗閣。
絲毫不顧,紅衣男子在她身後說着的話:“藍媚笙!別忘了,你的命是我給的!”
你給的?要還,我也早還清吧?若不是,若不是這身體,這顆心不受控制。我怎會受你的控制?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花坊變得熱鬧起來,這纔是正真的花坊——東閣起舞翩翩,西閣笙歌梟嫋,北閣吟詩頌詞,南閣開門宴客。
不過今天的這個日子有些特別,所以南閣特別的喧鬧,至於其他三閣也消停了許多,怕是技藝超羣的妓子都被叫得去南閣表演了吧?
而自己呢?下一個說不定便是自己了吧?她這樣想着,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外面掛着的燈火顯得也是愈發的迷離了。
“花楹,準備好了嗎?”
......她不知自己的百褶流雲裙襬隨自己的腳尖綻開了多少次,不知長長的水袖被自己拋了多少次,亦不知道自己穿了多少年的紅衣,只因他曾說喜歡紅色。
今日的她一反常態,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舞衣。當然她是沒有這種顏色的衣裳,還是叫弟弟問其他舞女借來的。
一曲罷,全場掌聲雷動,不乏叫好之聲。她淡笑,眸光一掃,眼神依舊空洞。這裡沒有他。
接下來便是叫價,就像買賣奴隸一般,誰的價錢高,誰就有機會與美人共度良宵。
沒有他,這叫價又有什麼意思?不過怕是他在,也不會要了自己的吧?本來像自己和他這般便是很怪了,他怎麼還會要了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抱進房間的,只是當她回神的時候,便瞧見了眼前的紫衣男子。他劍眉入鬢,一雙瑞鳳眼更是迷離的叫人覺得不可一世,挺拔的鼻樑之下,脣若塗丹。這男子確實長得不錯,叫她這女人也好生嫉妒。只是這般俊俏,不可一世的男子怎會來這煙花之地?
看的出眼前女子的驚詫之意,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