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捂着臉頰, 一手指着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反而大有宣泄情感的陸融,薛媛彤覺得一切都不對勁了。曾經以爲眼前這個大男孩靦腆膽怯,誰曾想竟然這樣大膽。
“高苓, 我......”
“別說了, 你出去!”薛媛彤埋頭捂住耳朵, 尖叫道。她明明知道自己這樣的反應太過, 可是一想起他剛纔的吻, 心裡就牴觸不已。乾淨清爽、純粹潔淨的男孩是她欣賞的類型,可是得到他的親吻卻並不會覺得開心,只會覺得難受。
陸融本想一鼓作氣表白的, 可是看到薛媛彤受到驚嚇的反應,他本醞釀好的情緒如同空氣被抽離的氣球, 頃刻乾癟無力。本想伸手去摸摸眼前的蜷縮趴在桌上的人的頭, 讓她不要對他露出害怕的表情, 可是她喊出的話裡透着厭惡和不可違抗的意味,他蹣跚着落荒而逃。
剛吃完飯回來的紀蒼傑, 手剛抹上手把,門就被人從裡面拉開了,接着一個人影撞了他一下便逃也似得飛奔離去。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輕輕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看到了雙手抱肩膀縮在辦公桌前的薛媛彤, 她額頭貼着桌面, 只有頭頂正對着他。紀蒼傑不用問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他放輕腳步繞到她的辦公桌後面。手還沒搭上薛媛彤有些發顫的肩膀, 就被揮開了, 低頭便看到了雙眼泛紅怒氣正盛,隱隱藏着委屈的面龐, 竟讓決心漠然看待除了復仇之外的事與物的自己覺得心疼。
“我不是讓你出去嗎!你聽不懂啊!”薛媛彤察覺到有人走到自己身旁,便抓起桌上的文件夾甩了過去。文件夾咋過去的瞬間,一聲悶哼,讓她聽出了聲音不對,便擡頭去看,“怎麼是你?你沒事吧?太對不起了!”
被拍得發紅的手背的那隻手一下子被薛媛彤拉了過去,還未來得及抽回,便見她低下頭便揉他的手背便將嘴巴貼近吹氣。紀蒼傑頓時看呆了,直楞着身體任由薛媛彤起身把他拉坐到她的椅子上,然後接受她的端茶倒水。直到她坐在桌子對面那張椅子上趴在桌上張着那雙漂亮的眼睛望着他,柔聲詢問。
“紀蒼傑,你手好些了嗎?”
他甩了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是怎麼回事,一定是身體還未痊癒的原因,他纔會這樣。
“還疼嗎?要不要去看看?會不會傷到骨頭了?”薛媛彤見他搖頭,以爲手還痛,擔心自己剛纔用力太猛,傷到他的手骨,畢竟文件夾的封脊是鐵的。
紀蒼傑趕緊搖頭,表示自己手背沒事,然後離開她的椅子走到自己的辦公桌那,將桌上文件攤開繼續埋頭工作。薛媛彤歪了歪腦袋望了他一眼,見他緊抿嘴脣,雙眉輕蹙盯着手裡的文件,便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只是看着紀蒼傑一如既往的安靜努力工作,就讓她的心情平復了很多,剛纔陸融給她的驚訝羞憤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她牽起嘴角,覺得紀蒼傑這株“盆栽”挺能消火排憂的。
一旁的紀蒼傑心情鬱悶極了,從薛媛彤的位子起身開始就沒有好過,他覺得今天的自己太不尋常了,一直朝夕相處沒有太多交流的人竟然輕易挑起了他的情緒。平時一接觸到文件就深陷其中,不知疲倦,現在卻覺得乏味無比,都不知道自己捏着文件在做什麼。
斜瞥一眼,發現罪魁禍首正悠哉地對着電腦打遊戲,他就覺得胸口在冒火。良久,他還是開了口:“那個,你沒事吧?”話出口,他就後悔了,他不想讓自己與別人去牽扯到關乎感情的問題,這會讓他沒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正玩的嗨的薛媛彤聽他這麼一問,便停了手裡的鼠標,盯着電腦屏幕上晃動的人物皺起眉頭,嘴裡卻說着:“沒事。”
“那就好。”紀蒼傑覺得自己真是太奇怪了,得到這樣的答案不就可以了?就當感謝她昨天去醫院探望自己,然後來主動關心她,見她皺起的雙眉,爲什麼心裡卻像有隻爪子在撓,讓他的心情不上不下?
陸融不知道自己究竟奔去了哪裡,只是一路沿着行人道狂奔,像只無頭蒼蠅漫無目的地亂竄。最後竟然跑到了一個小區小區前的花壇那,雙手撐着膝蓋大口喘氣,汗水順着額頭、脖頸滑落。心跳如鼓的他全然聽不見周圍過往的行人與車輛的嘈雜聲,只聽得自己那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的心臟瘋狂的跳動聲。
“你該怎麼辦?陸融!”他抱着頭蹲坐在花壇邊沿上,低吼道。心臟被苦澀撐得滿滿的,讓他快要承受不住。
“陸哥哥?”一聲秀氣如春風般和煦的聲音鑽進了險些崩潰的陸融的耳中,意外熟悉的聲音讓他快速用手背抹了把雙眼,用手在額角搭起一個帳篷擡頭望向聲源。只見一位女孩雙手拎着一個購物袋,裡面裝着滿滿當當的蔬菜和瓜果。
“高苓?”陸融一陣激動,連忙拍拍褲子站起來,女孩背光身影像極了他想念的人,可是靠近時讓他嘴角掛着的微笑瞬間消失,困惑取而代之充盈他的雙眸,“你是?”
女孩明顯不快地撅了撅嘴巴,順帶白了他一眼,語氣有些埋怨:“我是小彤啊,以前和你是鄰居,你經常帶我一塊玩呢。”
“小彤?”陸融用手指敲敲腦袋,努力在腦子裡找到關於這個女孩的記憶,印象中,一個嬌小可愛比自己小兩歲,卻總是留着櫻桃小丸子髮型的小女孩很喜歡跟着自己。記憶中她是一個愛哭鬼,但是隻要他哄哄就會立馬不哭了。如今長得亭亭玉立,讓他與記憶中那個黏人的鼻涕泡完全重疊不了。
“是啊,陸哥哥真是太壞了,高中畢業搬家後就再也不會來看看了。”女孩嘟起嘴然後又呼出氣,扁扁嘴,陸融是她記事以來唯一一個認真暗戀的男孩。她單戀了他整整三年,明明只比他小兩歲卻被他當個孩子哄着。即使再那年他考上市裡最好的大學的那天慶祝酒席上,她偷偷喝了酒,接着酒勁藉口去洗手間的路上,將他拉到一個空蕩的包廂裡跟他表白,他也是和平常一樣,溫柔地伸手揉揉她的腦袋,笑着說:“我也很喜歡小彤呢。”
她知道他故意讓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兄妹、朋友間的喜歡,可是她就是不願承認,踮起腳去親吻,卻被他用手掌蓋住了眼簾。親密卻帶着僵硬的疏離的話語自耳邊響起,“小彤喝醉了,小孩子不能這麼不乖。”
那夜,她獨自坐在窗前,背貼着隔離她和陸融的那堵牆,流淚到天亮。第二天因爲酒精的作用,還有一夜未睡的睏乏,她睡了一天,等醒來卻被告知他已經隨父母搬到市區的另一邊。她也曾多次乘車去看望他,每次都是遠遠地觀望,直到遇到錢鑫,這一場暗戀才畫上休止符。
“抱歉,好久沒見,小彤長成大姑娘,一下子沒認出來。”陸融揉揉太陽穴,讓自己的心情穩定下來,暫時不去想剛纔的事情。
“陸哥哥,今天這麼巧遇到,去家裡吃頓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