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起身的時候,天幕還被暗雲遮蓋着。唐辭雖然身體有些搖搖欲墜,但是腦袋卻異常的清醒。
謝廷關心的問她要不要今天告一天假,唐辭只是搖搖手。
因爲那條短信,唐辭的心情變得有了起色,於是又“謝頂謝頂”的喊起來。
面對死黨的死而復生,謝廷心裡當然高興,於是也調侃起她:
“怎麼樣,大公司的工作還習慣吧?”
卻沒想到唐辭哭訴起來,昨天簡直就是她人生的大轉折,而改變她的那個人遭了報應,正在醫院躺着。
謝廷很驚訝,她沒想到唐辭入DCT是成爲練習生,更沒想到死黨居然捲進槍擊事件,於是雙目圓睜,驚訝的聽着。
“陶瓷,也許這個黃錚對你一見鍾情了!”這是謝堯的總結話語,而唐辭則瞪了她一眼。全部梳妝好,唐辭告訴謝廷自己今天晚上要去醫院,讓她不要擔心,便急急的出了門。
今天到DCT的時間比昨天早了整整一個小時。來到三樓的時候,這層幾乎還沒有人,腳步聲輕微的在走廊裡迴盪着,304的門虛掩着。裡面窗戶已經被打開,白色的窗簾上下翻飛,雖然那吹進來的風刺骨的很……
躺在木質地板上男子的臉被一本很大的裝訂書遮住,一身白裝甚至有一瞬間讓唐辭以爲自己身在韓劇現場……
唐辭小心翼翼的走進房間,雖然她並不想吵醒這個男子,但是書卻正好在這個時候滑了下來:
“是你!”唐辭驚訝的喊道,不錯,眼前的正是崔翊。
男子笑了笑便起了身:
“每次看到你的樣子似乎都很糟糕啊!”這是真心話,“上次眼圈紅紅的,這次眼圈黑黑的。”
唐辭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崔翊倒是話鋒一轉:
“沒想到你居然是DCT的練習生!因爲論外型的話……”
唐辭心裡原想身邊這人一定是個完美王子型大攻,懂得憐香惜玉的那種,卻沒想到接二連三的大白話把唐辭那叫雷的。原來現實和小說是真的存在差別的。
身邊的男子卻“哈哈”的笑了起來,即便這樣笑容也完美的無話可說。唐辭忽然想起和黃錚的第一次見面,他說笑也是有文化的。難道說,真正好的笑容就應該像身邊這個人一樣?
“看樣子你生氣了呢!剛纔那些話是說着玩兒的!”
唐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難道那之前都是他的演技?
“做演員最重要的不還應該是演技嗎?長得好看那是次要的。”
“是…這樣嗎?”唐辭直視着身邊崔翊微笑的臉,她覺得他長成這樣也是種罪過。
走廊裡的腳步聲漸漸變多了,突然,那個戴着金絲邊眼鏡的男子握着手機,忿忿的站在304室門口,一臉怒氣的看着崔翊:
“阿翊,打你手機爲什麼不接?”
崔翊見到他,面容有些懼色,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口袋:
“忘帶了……”
金絲邊眼鏡的男子聽聞更加氣憤:
“你什麼時候能改掉忘帶手機的壞習慣我也就不用操心了!”於是一個箭步上來,狠狠的扯起了崔翊。
“請問你是?”唐辭奇怪的看着金絲邊男子。
“原來這裡還有個人啊?”男子突然看到唐辭。
啥,我就這樣容易被忽視嗎?唐辭心想。
“經紀人。”男子乾淨的回答道,繼續拽着崔翊往外走。
“剋剋,你輕點!”崔翊求饒道,“我長這麼大最怕的就是你了!”
剋剋?爲什麼這麼肉麻?於是唐辭的腦袋裡出現了某些YY的畫面。但這些禁忌的畫面,被突然爆發出的尖叫給打破。
“快看,是崔翊!”走道上女孩子們指指點點。事實再一次證明,這真的是一個很大很大很紅很紅的明星。
上午練習結束以後,唐辭請王叔和自己一起吃午飯。王叔有些驚訝,但想到她還算是個本分認真的學生,便答應了。而唐辭邀請王叔吃午飯的原因是她再也不想和那些小丫頭同桌,說些沒營養且促她暴走的話題了。
可既然邀請,你就需要找話題吧?面對王叔,唐辭又覺得他們之間彷彿橫亙着很多條溝,怎樣跨過這些溝,說實話,還真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學術問題。
然而王叔爲人相當隨和,見唐辭不開口,自己就開了口:
“小唐,你還習慣訓練吧?”
唐辭笑笑:
“嗯。”
“雖然你做練習生晚了點,不過我一直認爲出名不分早晚。”
“哦,這樣!”
“你是個好苗子!”
“哈哈。”
“黃主任的眼光一向很好。”
“嗯,呵呵。”
終於唐辭還是覺得這樣的話題有些尷尬,察覺到一絲不良氣氛的王叔轉了個話題:
“小唐,你是本地人?”
“不是,只是在這裡讀書而已,看樣子現在連工作也要在這裡了。”
王叔笑笑:
“我也不是,”他舔舔嘴脣,繼續道:“我是十幾年前搬來這的,那時也就想出來闖闖。沒想到一干就二十年。當年我也是紅過一段時間的,只是歲月不饒人啊……況且兒子他媽又離開了我們,爲了孩子也就放棄演員了。”
唐辭認真的聽着,王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你說你是什麼專業的?”
“編劇。”
王叔點點頭:
“那你中文應該很不錯吧!我一直都想問問我這名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名字?”
“嗯,那時候在鄉下,太爺爺給起得。他也算半個秀才,起了這個繞口的名字以後就一腳歸西了。可憐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是農民,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由於這個關係,我從小還總是因爲名字被人恥笑呢!”說着中年男子笑了起來,他確實像個好爸爸,雖然外貌不敢恭維,但是態度卻一直都平易近人。
“什麼名字?”
“王崔嵬。”
“嗯,”唐辭撇撇嘴,想了起來,不久一句詩呼之欲出,“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聽到自己的名字,王叔一陣驚訝。“這是李白《蜀道難》裡的句子,我想你太爺爺應該是希望你變強,強到萬人都無法撼動的地步吧!”
“真是好解釋,這樁四十年的案子終於破了!”說着王叔豪放的笑了起來,引得食堂裡的衆人紛紛側目。趁着王叔的好心情,唐辭立即鑽起空子:
“王叔,我今天能不能稍微早點走啊?”王叔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下,她一臉堆笑“因爲有人生病了,要照顧……”
“可以。”頓了頓,王叔像是想起了什麼,“這麼說來,黃主任今天沒來上班,聽說也是病了。”
唐辭無奈的笑笑,也許是自己實在太過心軟了吧,每每想到他把自己撲倒避過那顆子彈,唐辭心裡就惴惴不安,以至於要申請提前下班探病。
提着飯盒,心裡複雜難耐。推開病房門的時候,裡面那個人正俯在病牀的案桌上認真的改着文件。見她進來,冷峻的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
“小罐子,來的挺早啊!”
唐辭微微皺了一下眉毛:
“傷的這麼嚴重爲什麼不多休息休息?”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黃錚抓住了唐辭欲要放下飯盒的手,她的臉一瞬間變的通紅,這使她忽然想起昨晚兩人在牀上一段危險的纏綿。
終於這個局面被叩響的房門打斷,馮凌看見兩人的姿勢一愣,隨即黃錚放開了唐辭:
“主任,這是公司新傳來的合同。”
“嗯,就放在這裡吧!”馮凌放下合同,轉身離開了房間。於是這個房間又一次成爲了黃錚和唐辭的私密空間。
幸而,黃錚並沒有再做什麼越界的舉動,也許是傷勢未好的緣故吧,唐辭想。
黃錚對昨天的槍擊隻字未提,唐辭因此也不好意思開口問,於是安安靜靜的吃完晚飯,唐辭欲要收拾去洗,卻被黃錚攔住:
“不要走,稍微陪陪我。”
面對黃錚唐辭永遠無法坦然:
“原來黃主任也害怕醫院啊!真是稀奇!”
黃錚的臉有點黑:
“只是不習慣消毒水的味道而已。”
“那就拿個口罩罩着。”不依不饒。
誰知黃錚左手狠狠的一拉,唐辭便踉蹌着倒在他身前。嘴脣被他狠狠的堵住,不似昨晚那般燥熱的觸感,反而有一種溫熱的衝動。唐辭想要掙扎,但是不知黃錚哪來這麼大力氣,將她定定按在那裡。脣齒之間一個溫熱的東西趁着她的疏忽突然伸入,唐辭感覺身體一陣酥軟,他霸道的掃蕩着她的每一個位置,終於驚慌的唐辭拼命一推,兩張交纏的脣才被硬生生的分開。她撫着胸大口的喘着氣:
“難道你就只會用這種不乾淨的方法表達感情嗎?”顯然,她怒了。
黃錚面無表情,銳利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就像鷹一樣,死死將她逼到牆角。突然,微笑浮上這張冷致的臉:
“是問你收報酬罷了。”
“報酬?”
黃錚指指自己右肩上的傷口,唐辭忽然一陣複雜的感情。正想着,肩頭紅紅的液體滲了出來。原來剛纔的舉動全是逞強,其實黃錚現在真的就是一隻拔了牙的病老虎。
唐辭慌張的叫來醫生,臉上的擔憂一覽無餘。馮凌在旁邊冷冷的看着她紅潮尚未褪盡的臉頰,默不作聲。
醫生重新包紮了一下,最後囑咐他要注意傷口,千萬不要做大幅度的動作。
等人散盡,天色已暗。黃錚早早的睡着。不知過了多久,牀邊的震感把他吵醒。睜開眼睛才發現唐辭已經睡熟在牀邊,雖然被凍的有些瑟瑟。
黃錚替她接了電話。
凌晨的樣子,唐辭被誰推醒了。謝廷站在牀邊看着她,她以爲自己是在做夢,正欲用手揉眼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進了黃錚的被子裡,於是驚得一下就醒透了:
“什麼狀況?我我我…不會是不知不覺……”
謝廷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瞥了一眼牀上那個像是睡熟了的人。她把唐辭一把拖出了病房,臉上卻掛着一絲欣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