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的縫隙裡,唐辭看到那個相貌兇惡、身材壯實的大叔還在孜孜不倦的指導着那些少女,少女們臉上隱隱約約的浮現着一些害怕和厭倦。唐辭手心在出汗,她一想到大叔的“音容相貌”就不覺兩腳打顫。
“咚咚……”唐辭小心翼翼的幹敲了兩下,而事實證明,大叔接下來的行動沒有和唐辭的任何一種構想畫上等號。
“你又回來了?”中年男子語氣尋常的問道,唐辭微微點點頭。“你眼睛怎麼這麼紅?哭的?”大叔又問道。
唐辭有些驚訝於大叔的關心,不過還是趕緊擺擺手:
“沒,沒有……”
“快進來吧!”
唐辭進了舞蹈房,裡面的幾個小丫頭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不過還是中年男子首先開了口:
“你叫…唐辭吧?”
“嗯,嗯是的。”唐辭附和的笑了笑。
“明天來的時候不要再穿這套衣服了,訓練的時候不適合。”
唐辭趕緊點點頭,不過心裡已經開始咒罵起那個該死的黃錚。
“你的特長是什麼?”
“特…特長?”迷茫隨後是尷尬的沉默。
“那有沒有什麼基礎?”
繼續沉默,旁邊的小丫頭笑的更讓人光火。
大叔有些棘手的撓撓頭,自言自語:
“誒?那黃主任爲什麼要籤你?”
“還不是被騙的!”唐辭小聲嘟噥了一句。
“啊?”
“呃……啊,我突然想起我會模仿……”
“嗯——”男子遲疑了一下,不過最後還是溫和的說道,“那你試試吧!”
關於唐辭的模仿,在學校那會兒確實小負盛名。至少她宿舍那一層有四分之三的舍友都有耳聞,而剩下的四分之一則是捧腹拜倒。至於她模仿的對象,上至周星星下至兔斯基。最富代表的就是周星星在《唐伯虎》裡“耍碗哭窮”那段……
但是在這些高尚藝術的代言人面前,唐辭決定還是選擇一個比較能和他們打通的對象模仿。
“我想模仿《虎口脫險》裡的橋段……”
“《虎口脫險》?”身邊那幾個小丫頭奇怪的看着她,“這是哪本電影?你們有沒有看過?”其他的女孩子紛紛搖頭。
“哈哈,這部電影我很喜歡。”大叔有些興奮的說道。
“那個,您能配合下我嗎?”
大叔有些驚訝,不過還是和氣的點點頭,於是唐辭放了包脫了外套,看了一眼自己的高跟鞋,深吸了一口氣。她開始瘸着腳往前走,大叔會意她模仿的是哪段,於是開口道:
“你穿這雙鞋不好走路。”
“既然你說的這麼誠懇那麼我同意,你要把鞋借給我。” 唐辭語速很快,她就是要表現出指揮家的尖酸,大叔看看自己腳上的運動鞋。
“你的鞋幾碼?”
“和你的一樣。這下舒服了。” 說着唐辭穿上了大叔的運動鞋,飛快的向前走起來。
“我把你的鞋還給你,對不起我把它撐大了。” 大叔穿着唐辭的高跟鞋,扭着身體踮着腳往前走。
唐辭回頭看見大叔,那時心裡其實很驚訝,因爲這樣一個身材結實凶神惡煞的大叔居然在那個瞬間讓人感受到了油漆匠樸實而可愛的樣子。
“你把我的鞋都穿壞了。” 唐辭不依不饒的口氣。
“我的鞋你穿的還合腳吧。” 質樸而扭捏的聲音。
“就是大了點。” 無所謂的樣子。
“那實在太抱歉了。”
當大叔說完,他甚至有一點點欣喜:
“你的模仿不錯!我終於知道黃主任爲什麼要籤你了!”
唐辭連忙陪笑,心裡卻是想着自己被騙被逼的血淚史……
下午五點的時候,大叔放了他們。他囑咐唐辭明天好好穿着運動服早點來上課,唐辭忙點點頭。於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上面沒有任何短信電話:
“謝頂那個沒良心的……”小聲抱怨了一句,唐辭便離開了DCT。坐車去買菜的途中,她從包裡掏出了一本從圖書館借的食療方面的書,看了半天反而越來越糊塗。最終她決定挑最簡單的做。
進菜場買菜的時候,旁邊的大媽煞是殷勤的和唐辭搭着訕:
“小姑娘,年紀輕輕真是不容易啊,下了班還要給老公煮飯真是難爲你!”
“沒……不是,我……”還沒等唐辭說出口,那個相當之會察言觀色的大嬸又開了口:
“你們剛結的婚吧!哎,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男人就是個棒槌,好茶好飯他們就會作骨頭,偶爾給點厲害才能越處越好……”
唐辭完全懵了,任憑那大嬸在自己耳邊還滔滔不絕,自己卻只能加快速度裝菜、加快速度付錢、加快速度走人。
大嬸依然那麼殷勤的喊着“下次再來啊!”,而唐辭的腦袋裡現在浮現的全是:黃錚=老公這個該死的公式。
高檔的門、高檔的電梯、高檔的設備。說起來唐辭沒有把那張鑰匙卡丟掉也是一個聰明反被聰明勿的例子。她想着自己總有一天是要重新回來找黃錚報仇的,卻沒想到再用鑰匙開門的時候已經成了人家的小保姆。
嘆了一口氣,忙忙碌碌了好一會兒,晚飯七七八八做的差不多了。這時候門那邊一聲清脆的“滴——”。唐辭條件反射的轉過身,正對黃錚帶着一絲笑意的目光。唐辭賭氣轉過了身,繼續假裝認真的做着手上的事情。卻不想那冷峻又調侃的聲音響了起來:
“挺認真的嘛!我還以爲你已經毀約了呢!”
“託你的福,我哪敢毀約。”空氣中瀰漫着一□□味。
“呵!”黃錚輕笑了一聲,“王叔好像挺喜歡你。”
唐辭想起了白天那個凶神惡煞的大叔:
“可惜姐姐一身的才能啊!”唐辭酸溜溜的感嘆了一句,“我總有一天會離開DCT,離開你的魔抓的!”她的聲音中加了很多堅硬的成分。
可不知爲什麼,唐辭忽然覺得自己脖子後面有一點點溫熱的氣息,終於危險還是在它該來的時候來了:
“小罐子,你說你要跑到哪裡去?”黃錚的右手用力的抓住唐辭的左臂,於是一個轉身,原本背對着黃錚的唐辭與黃錚的距離近在咫尺。她被逼到牆角,勉強維持強悍的眼光裡卻暴露出了些許驚懼。
“嗯?”黃錚微微上揚的嘴角,氣絲撩人的問道。
唐辭說過,她這輩子最喜歡看帥哥了。當一個活脫脫的腹黑大攻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玩曖昧的時候,她的心裡複雜起來。她愛看腹黑大攻調-戲弱氣小受的橋段,卻討厭自己變成那個小受。
最終,僵持了好一會兒。唐辭還是自認不如,敗下陣來。於是故意扭過頭,臉上爬上的紅暈出賣了她狂跳的內心:
“還…還要不要吃飯?”唐辭倔強的問道。
黃錚自知自己已經佔了上風,於是朝她危險的笑了一下。放開她的一瞬間,唐辭像是一隻脫了鏈子的兔子,急急的逃去正煮着大米南瓜粥的鍋子旁邊。
飯桌上,唐辭依然一言不發。她坐在黃錚旁邊,心不在焉的吃着飯。混亂中想起了菜場大嬸的話,覺得一絲尷尬。
“我……”兩個人同時開了口。
黃錚示意唐辭先說,於是她原本一絲尷尬的臉上浮現了一些誠懇:
“黃…主任,”聽聞,黃錚原本夾菜的筷子在空中頓了頓,之後又恢復平常,“那個,能不能不要再戲弄我了?”黃錚扭頭看她的時候,甚至被她那似悲似哭的樣子逗笑了。
“我是想提醒你一下,”黃錚繞開了唐辭的話題,“一會兒好好洗澡,別再像上次敢死隊一樣。”
唐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爲什麼今天又要洗澡?不是打掃完房子就能走了嗎?”
黃錚不知從哪裡抽出了那份意大利文的合同,指着天書的其中一段,認真的翻譯道:
“每天在這裡工作的時間起碼三小時。12月26日至合同簽署之間的工作時間需在一週內補回。從12月26日掐指算到現在已經過去11天,11×3=33小時,33÷7≈4.5小時,4.5+3=7.5小時,今天是從六點開始工作的,你至少要工作到凌晨一點半才能走,所以我纔會提醒你一會兒注意好好洗澡。”
唐辭一瞬間以崇拜的眼神看着面前這個腹黑男,但是很快,思維中的另一個她把自己拉了回來:
“你,果然是萬惡的商人,而且還是那種越有錢越精明的商人……”
“謝謝誇獎!”黃錚的臉一如往常,但是心裡已經暗笑開了。
唐辭皺皺眉毛,忽然起身收起了盤子,無視黃錚還舉着的筷子。黃錚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唐辭狠狠的瞪了回去:
“姐姐要收盤子打掃屋子了,黃主任就該幹嘛幹嘛吧!”
黃錚放下筷子,點點頭:
“嗯,今天的晚飯不錯。”似有一絲恭維的意思。
唐辭只當沒聽見,認真收拾碗筷欲要跑去洗碗,卻不想黃錚拉住了她,幸好唐辭舉到胸口的盤子稍微阻隔了一下他們的距離:
“小罐子,以後我說話不許你不理睬!”
啊!赤-裸-裸的S啊!然而自認自己平時氣場還算不錯的唐辭只好不耐煩的點點頭。但是黃錚沒有就此放開她:
“你在生我的氣?”
這話夠可笑的,唐辭心想她從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沒舒坦過。他居然後知後覺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他是感情缺失、EQ失常啊!
“沒有!”唐辭故意倔強的撇撇嘴。
這樣的姿勢保持了很久,最後他還是放開了她:
“算了,一會兒我洗澡,記得進來幫我搓背。”
風輕雲淡的語氣,卻把唐辭雷的風中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