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的小孩撒了太多次的謊, 所以最後被狼吃了。
宋真演了太多場的戲,結果本色出場的時候已經沒人相信了。更可悲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尹伊一就出了門,給他留了張驅逐字條, 大致意思就是讓他醒了就收拾東西離開, 沒有早飯, 洗臉水也是冷的, 勸他還是趕快回自己的溫柔鄉, 不要在她這裡找罪受。
他勉強看完字條又暈乎乎的睡了過去,而且尹伊一走的時候門的沒關嚴實,隋景陽這廝什麼時候進來的他絲毫沒有察覺。
隋景陽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是這樣的一幕, 口出狂言說就算他是處男也比自己活兒好的人蜷縮着大長腿,正一頭紮在抱枕裡屁股拱着沙發, 睡相相當可憐。
“小處男, 醒醒了。”他敲了敲沙發背, 憋着笑,看着穿着一身小奶牛的男人窩在裡, 人絲毫沒有反應。
隋景陽繼續揶揄:“嗨,醒醒,造型挺別緻啊。我牛逼閃閃的真哥都身打扮了,怎麼就連臥室都沒進去在這蜷的跟大蝦一樣呢。”
依然沒有迴應。
“伊一,你回來了。”隋景陽眼睛一轉, 捏着嗓子喊了一句。
有人終於迷迷糊糊的睜開一點眼睛, 氣息綿長的從眼睛縫裡看人。
隋景陽纔想嘲笑他對一個名字的執念, 但看他臉色不對, 立刻伸手摸了他額頭一把:“臥槽, 這麼燙,你發燒了。”
宋真似乎也看清來人並非伊一, 眼睛一閉又迷糊過去了。
隋景陽一邊手忙腳亂給宋真套衣服一邊罵他:“我看你就是個大傻X,這麼多年了還是這個德行,她哪好了,你燒成這樣她就把你一個人扔在家,還不鎖門,萬一進來個人呢……這女人也太心狠了。”
“她…不知道……”
隋景陽越想越來氣,自己都燒成這個狗德行還不忘替人家說話,他向來不是錙銖必報嗎?怎麼就在那個你女人身上就特麼變成個肚子裡能撐船的二五眼宰相了。
他伸手戳狠狠戳了戳宋真的後腦勺,猶自不解氣的說道:“我看你除了是個處,就特麼一無是處了,還什麼頂配黃金處,你就處一輩子得了。”
好幾年都沒生過病的人一旦病起來就有點收不住,病毒好似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不好好折騰一番也是不肯罷休的。
宋真一連發燒了3天,咳嗽、流鼻涕、打噴嚏,反正所有的重症感冒症狀都找上了門來。開始隋景陽還能應付,端茶倒水像個牀前孝子,一到了晚上看了眼體溫計就開始罵人了:“我是整不了了,讓你去醫院你不去,這又特麼發燒了。”
但凡宋真還有一點力氣,也能從牀上掙扎起來,將他這個‘不肖子孫’掃地出門。可是現在不行,他頭都沒從枕頭上擡起來,只是翻個身都覺得腦袋裡混漿漿的。只能咧着嘴表示抗議。
也不知道後來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感覺自己腦門上貼了個涼毛巾,也因爲這一絲絲涼意他終於覺得頭沒那麼疼了。看在隋景陽這廝這次終於折騰到了正地方一次,他暫且對他在耳邊碎碎叨叨一整天的行爲釋然了。
“喝水。”他艱難的想要翻個身,周身卻神經痛的厲害。
水是溫正好,甚至還貼心的給他插了根吸管。
宋真一口氣將杯裡的水喝了個見底:“還要。”
隋景陽也不罵他難伺候了,安安靜靜的又給他倒了一杯。等到他連這一杯也都喝完,正想勉勵誇獎老隋幾句,睜開眼就看到了戴瀟的臉。
“你怎麼在這。”他意識的想起身,胳膊用力,才勉強將自己上半身撐住。
“你快躺下,還沒退燒呢。”戴瀟上前扶住他的後頸,抓了個枕頭墊在後面,代替胳膊撐住他。
“隋景陽呢?你怎麼來了?”他眯着眼看了一圈,也沒見隋景陽的影子。
戴瀟從一個塑料袋裡正在翻藥,道:“我怎麼不能來,我再不來,你都什麼樣了。”
她從前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個個性張揚的女子,唯獨見了宋真,總是能立刻收起自己的性子,像變了一個人一般。他當然看在眼裡,不過也從來沒有過多在意過。可今天戴瀟和自己說話的樣子,分明和從前都不一樣。
戴瀟撇了他一眼,大概也猜出了他此刻的想法。將已經看完說明的藥摳出兩粒,不由分說的塞進宋真嘴裡,又罐了他兩口水,道:“老隋說了,你初戀回來了。”
他低咒了隋景陽一聲,怎奈力氣不堪重負:“他還跟你說什麼了?”
“雖然老隋是個大嘴巴吧,但其實你的事都是我逼着他說的。我直覺就是你有過女人,可就是從來沒聽你提過,更沒出現過,所以就對老隋下手了,他開始不肯招,後來我把我室友介紹給他認識,他就全說了。”戴瀟梳着一頭短碎髮,坐在牀邊:“我還以爲你就喜歡你出現那種文文靜靜的,原來你是隻喜歡她,是她吧,就是那天我在兆陽新區天橋底下刮到的那個女孩?”
初戀?這詞兒太純情了,純情的宋真聽了一遍就覺得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看你當時那個樣子,好像要吃了我一樣。”戴瀟看着他:“又碰釘子了?咱們警校最難搞的校草也有追不上的女人嗎?你這是給自己找了多大的罪,折騰成這樣還被轟出來。”
“我電話呢?”戴瀟說了一大車的話,他卻好似突然想起什麼一般。
戴瀟將放在牀頭抽屜的電話翻出來遞給他,有點沒好氣的說道:“我看了,她沒給你打電話。”
宋真好像根本沒聽她說話,調出通訊錄就開始打電話。
“小劉,你幫我個忙,給兆陽新區派出所的哥們打個招呼,顧新路34號19號樓201住戶近期總被一夥人惡意潑油漆,我懷疑就是那一帶的混混,讓他們叫幾個弟兄幫忙盯着點,先幫忙看一些那附近的監控,看看有沒有線索,等我回局裡肯定好好謝謝他們……對,嫌疑人身高應該在170到1721之間,45歲上下,體型瘦弱,右手手食指和中指沒了半截,本地口音,走路有很明顯的踝骨外翻……作案時間不定,嫌疑人應該住的離這個小區不遠,他腳上穿的是一雙拖鞋……”
一段話,他歇了三四次才說完,但思路很清晰。
戴瀟將他將完的電話接過來仍然放回牀頭櫃的抽屜,道:“這麼點小案子還要你們市局出面,不是又跟你那個初戀有關係吧?”她不問也知道答案,卻還想聽他到底怎麼說。
“他不是我初戀,不過以後會是我媳婦。”宋真勾着嘴角,終於神色輕鬆的靠回了枕頭上。
“你要不要這麼對我呀,好歹我也是爲了當了三年多的淑女,裝淑女很辛苦的好不好?”她嗔怪。
宋真莞爾:“那你真的白辛苦了,她可不是什麼淑女,骨子裡可叛逆的很,沒有她不敢做的事。”
“要不你給我講講你和她的事吧,她叫什麼?我在你錢包裡看過她的相片,短頭髮,那時候還以爲是個男孩,當時還想你品味真是夠獨特的。”戴瀟好像從前也是長頭髮,什麼時候開始梳這種短碎髮的宋真記不清了。
“你可放了我吧,我什麼都會,就是不會講故事,更何況我現在頭疼。”宋真輕笑,調低枕頭躺回牀上。
“……”空氣好像都凝滯了片刻,戴瀟低頭從帶來的保溫飯盒裡倒出一碗香菇雞絲粥來,輕聲道:“你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愛我。”
男人漸漸的斂了笑容:“我什麼都會,可是她也沒愛過我。”只一瞬間,他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神色:“你這麼看,是不是平衡了,我可比你慘多了。”
戴瀟抿了抿嘴脣,也終於笑了。
“姐姐可不慘,我會趕着你被歪脖樹吊死之前救你下來的。”她笑着拍了拍宋真的肩膀:“小朋友別怕,姐姐還是會收了你。”
戴瀟從宋真家一直呆到了晚上10點多才走,本來她對家裡的那隻貓很感興趣,提出趁着宋真有病,自己可以代爲照看一陣。結果那貓好似能聽懂人話,纔剛被戴瀟抱在手裡,爪子一伸,左右手各給她來了兩下子。這回她不走也得走了,狂犬疫苗在向她招手。
“戴瀟。”出門前宋真叫住了她。
戴瀟輕笑:“是不是還是覺得我好,老隋可說了,那女孩根本不適合你。”
“她回來了,我就不會再放她離開我了。”宋真還在發燒,嘴脣乾乾的,喘了口氣,道:“我一定要跟她結婚。”
另一邊,又奔走了一天的伊一回到家的時候發現門鎖被人堵死了。這不是第一次了,自打她回到臨山市,堵鎖眼、潑油漆、寫大字,甚至恐嚇信也都收到過了。她沒有報警,甚至沒有做出任何迴應,並不是因爲她對惡勢力的忌憚和委曲求全,而是她再給謝振飛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留一線回頭的路。
電話響了,依然是陌生號碼:“我聽說你又找了個男人,不是那個檢察官了?既然你都換了好幾個主兒了還拿着我兒的錢是不是就不對了。要不咱倆再談談,阿姨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他見你了嗎?他怎麼說的?”
電話那頭的女人聲音尖細,讓人不自覺就能勾畫出一副略顯刻薄的面容來。
尹伊一沉了一口氣,回答道:“徐阿姨,你應該知道,振飛他是不會同意把錢給你的,我也只能尊重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