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一, 救我。”他似‘一命嗚呼’之前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來。
“你沒穿衣服。”已經人手按在門把手上的人清醒理智的的回了一句。
裡面的水流聲沒有斷,估計是水越來越涼,他人還疼的身體不能動彈, 只有嘴皮子還不肯死心:“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狠呢, 讓你看光損失的是我好嗎?”水的溫度應該是又下降了, 伊一聽見他說話都有點不太利索, 哆哆嗦嗦道:“我靠, 小爺不是摔死的,是讓你這個狠心的女人活活凍死的。”
尹伊一眯着眼睛摸進一團水汽的浴室時宋真宛若縹緲仙境中的‘出浴美人’。不過這‘美人’姿勢就不那麼優美了。他就那麼大大啦啦的劈着腿,坐在花灑下面。臉上的表情看不清。
“你擋好了嗎?”也不知道是氤氳的水汽太熱還是其他, 伊一感覺自己額頭上都出了汗。
“擋是擋了,太大, 擋不住”宋真莞爾, 嘴上又開始跑火車。
“那你就在這躺着吧。”伊一負氣, 甩手就要走。
那人立刻求饒:“你好歹先給我把冷水關上啊,我這半條腿都凍麻木了。”
她到底不忍心, 在霧濛濛的水汽裡仔細辨認了下方向,就踩着一地的水上前去給他關水龍頭。
“你誠心的吧,踩着我手了。”
她根本沒覺得自己踩到什麼東西,全部心神都都集中在花灑下的龍頭上,被他這麼一叫頓時腳下失了準頭。也不知道該擡哪個腳, 落哪個腳。一擡一落間眼看要摔。
宋真爲了扶住她雙手從關鍵部位移開伸了出去, 尹伊一隻不過一低頭, 人沒摔, 卻一眼將他看了個乾乾淨淨。
“我不是讓你擋着嗎?”伊一慌亂之中一把將毛巾扔了過去。
“扶你還是我的錯了。”他嗤笑:“再說我已經這樣你, 你再也摔壞了,誰來伺候我。”
口口聲聲要被人伺候的是被人連拉帶拽光着屁-股拉出來的。尹伊一一直目不斜視, 到了門口就抓起給他放在凳子上的睡衣扔在他身上,自己一轉身關上臥室的門再不出來了。
“我屁-股都擡不起來,你就不能幫我穿一下嘛?”男人不依不饒。
“不能,你要是再多提一個要求我就立刻給你扔出去。一件衣服也不給你。”她憤憤道。
被吼了一頓的人不惱反而勾出一個壞壞的笑:“你就折騰我吧。”
他說這話好沒道理,自己怎麼折騰他了,要說被潑油漆那自己是有責任的,但他浴室摔倒難不成也是自己詛咒的嗎?
尹伊一憋悶的坐在臥室的牀上連燈都忘了開。
“我餓了。”門外的人敲了兩下門,咕噥着說了一句。
這是打算賴上自己了?尹伊一氣不過,剛想打開門揶揄他兩句,推開門就沒忍住:宋真身上穿着自己那件黑白相間小奶牛花的睡衣,一手扶腰,一手按着門口。他長腿長手,全都露在外面一半,前襟揪在一塊,只繫了最下面三顆釦子,胸前一片肌膚光亮亮的,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擰巴。
“看什麼看,還不是你衣服太小了。”他以爲是自己露出的胸肌又害她惱了,伸手拉了拉難以聚攏的衣襟,先一步耍起了小脾氣。
她強忍着笑,側過臉去:“那你就給隋景陽什麼的打個電話,讓他給你送合適的,順便把你接走。”
一說到走,好像就觸碰到了某人一根最脆弱的神經。他臉垮下來,兀自嘆了一口去,退而求其次的說道:“我是真的餓了,你能不能給我做點吃的再讓我走。”
尹伊一的廚藝是從上大學後自己摸索出來的,一般的家常菜基本都會做。本來今天是沈烈提出想要嘗一嘗她的手藝,這半路殺出來的精怪不僅再次打亂計劃,而且還好巧不巧的又給沈烈扣了不那麼光彩的帽子。自己已經覺得很虧欠沈烈了,這次又給他熱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她在廚房了忙乎了半個多小時,簡單的做了兩菜一湯。因爲時間的關係,原本想要燉的牛肉改成了小炒,配一個白灼菜心和菠菜雞蛋湯。都是快手菜,這擺明是了想要某人吃飽了走人呀。
穿着小奶牛睡衣的的男人側着一半屁-股勉強坐在餐桌前面。他說自己屁-股摔了,只能這麼坐着。伊一也不理會,給兩個人各盛了一小碗米飯就兀自坐下夾菜吃飯。
折騰到晚上十點點多,她也餓了,自顧自的吃飯,完全無視宋真的存在。
宋真對着飯菜和對面的人發了一會呆,這場景他好像見過。她在做飯的樣子,卸下圍裙的樣子,給自己盛飯的樣子,他好像統統都見過,有點不真實,有點像夢,可此時此刻她就坐在自己對面,安安靜靜的吃飯:“你吃飯的樣子真好看。”他尾音打着圈,聽上去就像是故意逗她一樣。
尹伊一用行動對他表示了抗-議,她伸手去端宋真的碗卻奪了個空。男人早有準備,此刻正抱着碗勾着嘴角對她傻笑。
“你吃不吃?”伊一無奈的催問。
“吃,你做的就是下藥我都吃。”他伸長胳膊夾了一筷子牛肉,鋪在米飯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他邊吃還想再說幾句恭維的話,其實也不能是恭維,畢竟伊一的手藝就是不錯。饒是他這種吃慣了飯店廚子的也覺得味道想到可口。宋真剛想開口,就看伊一橫了一眼,那眼神像是說:你要是再開口,信不信我把米飯扣你頭上。
接收到了不友好信號的男人閉了嘴,但不影響他表情發揮,他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對着伊一笑,笑的她一碗飯吃完感覺自己汗毛都要被他看得豎起來了。
大概是因爲吃飯不說話的緣故,兩個人吃的都挺快的。宋真甚至連吃了兩碗也能和伊一一起放下筷子。
“你挺快的。”她起身收拾碗筷,看來這人還挺自覺,知道吃飯就要走也沒磨磨唧唧的耽擱時間。
宋真愣了一下,手上不老實的按住伊一纔剛端起的盤子。莞爾一笑:“你罵我!”
伊一不知所以,皺了下眉頭:“我這是誇你。”
“男人都討厭快,快可不是什麼好詞兒,那是貶低,是嘲諷。”他一本正經的‘傳道受業’。
她還想追問我怎麼就嘲諷你了,原本還半邊屁-股不敢使勁兒的人一咕嚕竄到了沙發躺了上去:“吃飽了怎麼感覺頭暈呢,我一定是被嚇着了,兔崽子別讓我抓着,不然我非給他圖個紅綠燈不可。”
等到伊一收拾好了廚房,那人還躺在沙發上,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一架上拿了件伊一的外套,此刻正蜷縮着大長腿只上半身蓋着一點衣服,竟然還睡着了。
“起來,你不能睡這。”伊一用指尖戳了戳男人的肩膀。
宋真肩膀瑟縮了一下:“別吵,困。”
“宋真,我很嚴肅的再跟你說一遍,起來,你不能睡這。”她提高了一個音調。
果然,打算故技重施在表演一把的人被毫無情面的戳穿。
他癟了癟嘴,批着那件小外套從沙發上坐起來:“我生病了。”
伊一真相給他一杵子,他學什麼刑偵當什麼警察,多好的北電北影上戲的苗子,一場接一場的演,無縫轉場。
“你是不是發燒了?”她壓着一腔怒火。
“是真的。”他似還怕自己不夠逼真,垂眸,有點可憐的說道:“額頭不燒,心裡燒。”
某些人的火車又朝着脫軌的方向開去“其實也不是‘燒’也有可能是‘騷’。”他審視適度的最後一字說的很含糊,他得剋制一點,收斂一點,火力不能太猛,嚇跑了就完了。緊接着他趕緊嘆了口氣:“哎,你就看在我替你擋了一通油漆的份上能不能收留我一晚,再說這個時間隋景陽電話都關機了,我連件衣服都沒有,你不能讓我穿的像個小奶牛一樣走吧。”
小奶牛流浪街頭的畫面實在是很不雅觀,也確實是自己連累他被潑了那麼一桶油漆,伊一不再說話,徑直走進了自己的臥室,啪嗒就把門鎖上了。
見尹伊一進了房間,宋真才鬼鬼祟祟的掏出了手機,他沒發微信,也沒打電話,而是發了個老古董社交的手機短信:
【微信給我從黑名單里拉回來吧,想着明天來這個地址接我,帶一套衣服,內-褲也要。】
隋景陽回的很快,當然也是手機短信:
【你特麼真是有病,就爲在那睡一宿沙發主動搶人家油漆桶潑自己,你這是玩火,追女人不要命啊。】
宋真伸手抖了抖半乾不幹的頭髮,輕輕一笑。
【錯,不是追女人,是追媳婦,我不可能再讓她跑了。】
那邊隋景陽嗤之以鼻
【實話實說了吧,你今晚上還打算當處-男?】
宋真和伊一有過一次的事他從沒和任何人說過,他不是隋景陽,恨不得要給自己牀笫之間的事出本書。況且那件事一直讓他耿耿於懷,打從心裡不想直面。
【小爺我可是頂配黃金處,再說我是不是處-男活兒也比你123強。】宋真揶揄他。
估計是被123給刺到痛處了,那邊的人好半天沒回話。又過了10幾分鐘,宋真已經準備開始屬羊了,手機振了一下,隋景陽的信息躍到了屏幕上:
【我現在是12345678910了】
他躺着看手機,已經忍不住笑了,一個沒拿住手機啪嗒一下砸到了臉上。
關門落鎖的人不知道什麼又出來了,她啪的一聲關掉了客廳的大燈,一言不發的又轉身進了臥室。
“尹伊一”他連名帶姓叫她。
“幹嘛!”女人沒好氣的接了一句。
一門之隔,男人抓着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坐了起來:“我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