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空氣裡透着一絲清爽的氣息, 清風悄悄從一夜未關的落地窗外飄進屋內，和暖陽落在沙發上兩個躺得歪歪斜斜的人身上。
韓馨打了個噴嚏，轉了一下臉繼續把頭埋在沙發裡趴着酣睡。
沒多久, 刺耳的門鈴響起來。
她不耐煩地仰起上半身, 皺着眉頭眯着眼睛, 呆呆地保持着奇葩的姿勢。
門鈴再響, 她的心神才立即被震回到身體裡。她沒睡飽, 於是不高興地嘟着嘴，隨後一下子坐起來，垂着雙腳胡亂在地上亂瞪, 終於搜尋到拖鞋，拖着一副軟綿綿的身子跑到門邊去。
“誰啊？”她隔着房門問。
“送傢俱的。”
韓馨立刻睜大了眼睛, 送傢俱的？她沒買東西啊！她打開貓眼仔細瞧了下, 門外站着兩個穿着草綠色工作服的粗壯男人, 依稀可見旁邊兩個大箱子，還有靠在樓道里的牀墊。
她皺眉：難不成又是沈宥買什麼了？
“請等等！”她朝門外的人說着, 然後飛速跑到沙發邊去，輕輕拍沈宥的肩膀企圖叫醒，結果他當是誰饒癢癢，把她的手拍開就翻身繼續……
韓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翻到一半的身軀……掉下沙發去！接着耳邊傳來一聲慘叫，沈宥摸着被茶几磕到的頭, 顧着疼, 完全不顧形象直接坐在地上。
韓馨沒時間擔心他的小傷, 她指着門問：“你買什麼了嗎？”
“什麼？”沈宥根本沒睡醒, 也沒注意到她的手勢。
“有人送傢俱來！你有沒有買？”
“沒有啊！”沈宥繼續摸自己的頭, 臉部糾結在一起，神情有趣。
韓馨只好回到門邊去, 對外面的人說：“對不起，我們沒買傢俱，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送錯了嗎……不會吧，看看地址……”外面兩個人嘀咕着，過了一會兒有個人又問：“喜莎苑1002，沒錯啊！請問戶主叫韓馨嗎？”
韓馨看他們拿了紙一樣的東西念，又叫得出自己名字，頓時覺得詭異，新聞上不是經常報道有些人會假裝送什麼東西然後入屋什麼什麼的……
她越想越緊張，連話都不敢再應了。而門外的人拿出手機，給誰打電話。
大概過了兩分鐘，也就是外面的人掛掉電話沒多久，韓馨的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嚇得她的心差點跳出來。
沈宥輕笑，好似嘲諷她的膽小，邊開門邊對她說：“瞿朗買的。”
韓馨心裡又是一陣疑惑，張妙妙男朋友買什麼傢俱來她家？
兩位師傅進門之後，沈宥直接指向韓馨的房間，吩咐把舊的拆了，韓馨才知道瞿朗買的是牀。
沈宥等韓馨給兩位師傅倒過水走回來才問：“你剛剛想什麼那麼入神？”
“我以爲是什麼壞人嘛。”韓馨小聲說。
“就算是壞人，我在呢你怕什麼？”
韓馨微微點頭，他說的也是。雖然他的體力不好，不過好歹有180的身高和“看上去”壯碩的身材，跟人掐起架來還不至於處於下風……吧？
“爲什麼擅自要把我的牀換了？”她疑惑。
“大概覺得不好意思，因爲他們睡了幾個晚上。”沈宥邊說，指揮傢俱店的人把拆下來的牀板放到客廳的小角落去。
“那也太小題大做了吧？”韓馨咋舌，富二代啊果然任性！
“他愛買，你就大大方方收唄，反正肯定比你先前那張好睡。”沈宥說，有他在瞿朗敢隨便敷衍麼！
“能睡就行了，他買的那張好大，好浪費。”韓馨目測覺得起碼有2米寬。
“人一輩子很多時間都在牀上度過，有好的睡爲什麼不？”沈宥頗是滿意，瞿朗還算識趣買了那麼寬的，要是以後韓馨留他過夜或是……
總之，很適合做某件事！
對沈宥的覬覦毫無察覺的韓馨則認真地擔憂正事：“但是先前那張牀是房東的，就這樣換了，以後要是不租了她找我問怎麼辦？”
“放心，她只有嫌棄差的，不會挑質量好的毛病。人都是這樣，毫不相干的關係之外就剩下唯利是圖。”沈宥說，何況，他還想把這套房子買下來。
韓馨看着他，真是昨晚那個拉着自己不讓去睡覺、神志不清地胡言亂語、最後不知道幾點睡過去的沈宥嗎？
一個晚上過去，酒退了，他的神志回來了，立馬又是那個熟悉的商人沈宥了……
“幹嘛盯着我看？”沈宥壞壞地笑：“我很好看嗎？”
韓馨立即收起沉思，冷着臉問：“喝水嗎？”
“好啊！”沈宥毫不客氣，他真是越來越享受韓小妞的“服侍”了。只不過昨夜之後，恢復單身的他恐怕得很久才能進入這間閨房了吧？但不演這麼一出，以後怎麼能讓她坦然接受自己的追求呢？何況還有采購部那個乳臭未乾的小男生！
連張妙妙都說，那個男生很討人喜歡，是非常嫩的小鮮肉！
沈宥接過韓馨遞過來的水猛喝了一口，心裡憤憤不平：好不容易等那個嚴樹自露性情讓韓小妞反感，那個稍顯孩子氣的男孩究竟會不會讓她心動！
他有一絲不安飄過，很少有如此沒有把握的事令他焦慮。
“韓馨，我們來聊一下昨晚……不該發生的事。”沈宥提議，要在有限的時間裡儘可能地創造價值。
“你確定現在要談嗎？”韓馨看看房間，傢俱城兩個工作人員的工具在敲敲打打。
“那等會吃飯的時候聊吧？早上起晚了，我們中午出去吃。”
“好。”韓馨點點頭。
兩位師傅安裝好大牀後已經快11點，送走他們之後，韓馨和沈宥也是隨即出門吃午飯。沈宥說叨擾了一週，一定要請她吃頓好的，非要開車去。
沈宥選的那間店，裝修居然能把白天的光掩蓋了，四處都黑麻麻的，唯獨每張桌上方安放兩盞迷你的射燈還能讓人看清桌面玻璃的反光。韓馨微微皺眉，這種地方適合情侶約會吃飯，她和沈宥來並不合適。
她隨着服務員走，轉過頭去問沈宥：“爲什麼選這家？”
“菜色好看，也好吃，絕對讓你吃過還想來。”沈宥打包票，連服務員都側着臉開心地笑。
韓馨不點菜，讓沈宥點幾個他認爲好吃的。上菜很快，他們都還沒開始談話菜就上桌了。餐具很有意思，尤其是那個像沙漏一樣的木製餐盤；菜品也很獨特，一些紅紅綠綠的碎末食物放在冰淇淋的捲筒裡……再加上昏暗的燈光，十分有意境。
她想拍張照片，同時又不太願意去做那麼刻意的事情，便指着菜問沈宥它們的名字。
這麼有情調的餐廳，韓馨並不常去，她吃得挺開心，也沒再注意是不是有肉藏在什麼菜色裡。吃到一半，他們開始聊天，不可避免地聊到昨晚。
“我不該喝多的，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沈宥又舀了一勺這家店的特色炒飯。
“嗯，是說了許多。”韓馨放好筷子纔回答他。
“你一定覺得我酒品不好。”
“還行吧！跟我爸一樣，喝醉了一直找人聊天。”
“叔叔也這樣？”
“對。”
“知道爲什麼嗎？男人平常不說話，喝醉了自然要把平時沒講的都說一遍……”
韓馨笑了，大概覺得他說的是有點道理。
“其實，我沒有特別傷心。”他邊嚼邊說話，看上去一點也是嘴上說的那樣。
韓馨有點不明白他想說明什麼，失戀傷心很正常啊，他是想逞強吧？
“你那麼看着我幹嘛！真的，我真不是很傷心。”沈宥心裡真是一點也不傷心。“不就是分個手嘛，男人總不能要死要活的。”
韓馨不悅地盯着他，這個人的愛情觀居然這麼不正面！
“你瞪我兩次了！”沈宥提出抗議。
“那是你說的話讓人莫名覺得火大。”
“爲什麼？說來聽聽。”
“我說不上來。也許是你對愛情的態度。”韓馨拿紙巾輕輕擦拭嘴角。
“我的態度怎麼了？”他窮追不捨，看能不能把她人惹惱。
“就是給人感覺……你對這件事無所謂。當然，你昨晚喝醉也許只是因爲你被拋棄心裡不服氣所以……”
“等等！被拋棄？”沈宥一時間笑得差點岔氣。
韓馨無奈地看着他，眼神裡有多看不起沈宥就有多開心——但願他們的愛情觀是一致的。
“笑得這麼開心，跟誰說你昨天失戀誰信。”韓馨說。
沈宥見她坐不住了，便先離開餐桌，等着她拿包一起走。
“要不你說說失戀該怎麼樣纔算正常？”付完賬後，沈宥湊到韓馨身旁問。
“我不知道，我又沒談過戀愛……”
“不是吧？”沈宥誇張地長大了嘴巴，繼而又問：“那你總喜歡過什麼人吧？不喜歡了是什麼感覺？”
韓馨停下腳步，她愣愣地看着天藍色裙襬和腳上的白色帆布鞋，沒有回答。
其實她沒見過沈宥女朋友，不知道他們之間相處怎樣，也許她憑沈宥幾句不在意的話，就替那個女生憤憤不平是不對的。
天長地久，不過是她對自己的諾言而已，誰也無法預測變數，也不能保證每個人都那麼想。
“說嘛，你喜歡什麼樣的人？”沈宥還在追問。
“我喜歡的人？”韓馨吸口氣，然後說：“他可以是普通到塵埃裡的那種，賺的不多一日三餐飽肚就可以，沒空陪我也要天天打電話聊聊天，最重要的是——如果決定在一起就不能說分開。”
“你說的這些都很普通啊！”沈宥微微笑，心裡則是五味雜陳。韓小妞對自己的擇偶標準很清晰，在交往之中除了最後一條其它細節都能觀察出來。
“天長地久，不是大多數人都能做到的 。”韓馨說這句話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擡腳往前走。
“照你這麼說，每段愛情都付出所有精力，還沒找到對的人就筋疲力盡了。”
“難怪你女朋友拋棄你……”韓馨對他的觀點嗤之以鼻。
“我什麼時候被拋棄了你說清楚！”沈宥追上去，餘光卻掃到一旁牛排店裡的一個熟悉身影，他的音量降了下來：“不對，我們來探討下被你‘拋棄’的男人……”
韓馨正疑惑他怎麼突然沒了底氣，於是退回他身邊，循着他的目光看進去——嚴樹手肘靠在桌上，兩隻手指交叉在一起，正跟他對面的女伴有說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