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馨依然不懂他的意思, 茫然問:“讓你住二樓,跟你自戀有什麼關係?”才說完,她立馬明白了, 她“噗嗤”笑出聲:“你是說我媽怎麼不怕我跟你迸出火花啊?”
沈宥點點頭, 他滿心醋意, 實在不想提起情敵又不得不提, 好多知道一點韓馨自己的想法。於是他說:“這兩天我得到的訊息不少, 阿姨一直希望你快點嫁出去,不是給你介紹那個對象了?我好像還見過吧?叫什麼?”
“嚴樹。”韓馨面對他的三問只回答最後一個。
“那麼有意思,嚴肅!”
“是樹木的樹。”
“哦……是啊!阿姨怎麼不怕我來你家住這事傳到他們家去, 他會吃味?”
韓馨聽了收起笑容,認真地跟他解釋:“我媽一點也不用擔心這個事, 因爲她知道你有女朋友, 而我……”
“你的秉性, 不爭不搶,絕不可能橫刀奪愛的是吧?”沈宥打斷她。
經他那麼一說, 韓馨倒是更不好意思了,好像剛剛自己在自誇似的。“唉,我媽什麼都跟你聊啊!”
沈宥心裡卻是一陣不在乎:什麼橫刀奪愛?你跟嚴樹只是有約會又不是在交往,沒有明確的男女朋友關係,我怎麼不能追了——不對!我也沒把追你擺檯面上, 總之我絕對能忍到你跟嚴樹連約會都沒有的時候再出擊!現在只是暖.身……
沈宥心裡想着這許多, 剛開始有點納悶, 不過轉而一想:阿姨瞭解她, 不代表嚴樹也瞭解她呀!那麼……
他的心情又好了。
“我要睡了, 晚安。”韓馨尷尬,就算回房間不睡, 也不要繼續在這裡聽他傷感的過往,她並不擅長安慰人。
“晚安。”沈宥也說了一聲。
他看她轉身進屋,慢慢走過明亮的大廳,優雅的身影在心底印下痕跡,再無法抹去。他多希望她再多呆一會兒,即使兩個人什麼話都不說。
直到她進入房間,輕輕關上門,他才從口袋掏出之前響鈴的手機。
一個未接電話,兩條信息,都是張妙妙發來的:沈總,看到請回復,急事。
沈宥挑眉,依然沒回電,只是快速發出信息:什麼事?
張妙妙的電話隨即響了。沈宥猶豫了一下:若不是十分緊急,他交代過這三天任何電話都不準接過來,張妙妙是不會無故打來的。
“喂。”
“沈宥,你在哪裡?”張妙妙十分着急,難有的慌張口氣。
“先說正事。”
“呃……我現在在辦公室。”張妙妙望着身後兩個高大魁梧的壯漢,隱晦地說了這樣一句。
“然後?”沈宥看看錶,不過22點半而已,父親不至於離開家族聚會地點去沈鴻集團總部纔是。
“我說你在集團加班,老董事長吩咐兩個保鏢過來,等了快一個小時了。”張妙妙說得非常含糊。
沈宥聽出來她是上下牙齒合着壓根沒開口講的,擔心別人聽清。
“說我在天涯海角咯!”
“我怕他們捏碎我……”她依然咬着牙齒咧嘴假笑着說,一邊瞟了一下那兩個壯漢。
“那……”沈宥冷漠的眼珠子轉了一圈,說:“說我在泡妞。”
“什麼?你想讓他知道你在追韓……”
“閉嘴!”
張妙妙掛了電話,她在心裡把沈宥罵了個上百遍,有本事他真的醉臥溫柔鄉去!爾後皮笑肉不笑地轉身,對兩個冷酷的男士說:“沈總就是不說去哪了。”
“董事長會十分不悅。”兩個冷麪人中的高個子說,繼而轉身離開那間辦公室。
張妙妙呼了口氣,又緊張起來,還好來的是這兩位,若是沈霆……她哆嗦了一下,又開始唸叨:死沈宥臭沈宥,老是把破事丟給我,這種事也要我替你扛!還泡妞呢!差點就順着你的話說了,到時我死得更慘!
另一邊掛了電話的沈宥心情卻是極好:泡妞?泡韓小妞?這個詞真好聽!唉,韓小妞多久才能被他收服啊……
假期最後一天。
韓馨頂着兩隻熊貓眼下樓,昨晚做了會兒公司的事,又看了項目管理的書,很晚才睡。
她迷迷糊糊地走去廚房,劉容不在,於是又走到後院去,原來在澆花。
她略顯沙啞的嗓音問:“媽,你看見沈宥了嗎?他沒在房間。”
“他早起啦!”劉容頭也沒回地說。
“是嗎?”韓馨唸叨了一句,她總覺得沈宥是會賴牀的人啊,這幾天還都挺早的呢!
“他去跟車了。”劉容一臉淡定地說。
“什麼!”韓馨嚇了一跳,隨即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以免媽媽知道沈宥是她上司——可是沈宥連公交車都沒坐過!“媽,他該不會……去跟爸的車了吧?”
“是啊,你爸帶他一起出門的。”
“哈?”韓馨呆滯了,爸爸怎麼也……
“對了,他說下午你們在動車站會合,到時候打電話。”劉容手中的噴灑壺水用完了,又走到水槽邊接水。她擡頭想跟女兒聊聊,韓馨卻走遠了。
劉容喊她:“馨兒,刷牙洗臉了就吃早餐去。”
“好。”韓馨遠遠地應她。
吃過早飯,劉容說服韓馨一起去市中心逛街,她說下午韓馨直接去動車站,她則跟韓國標一起回家。
韓馨向來對媽媽的話無法抗拒,只好上樓收拾東西,順便看沈宥有沒落下什麼在她家。結果側臥的牀被整整齊齊,桌面也乾乾淨淨,跟媽媽平常整理的一個樣。
韓馨心裡偷笑:以爲他只是個外表光鮮亮麗的富家子弟,沒想到家務事也可以做得很好。
“媽,你收拾過沈宥房間了?”韓馨一下樓就問,還是有點不太敢相信沈宥動手能力那麼好。
“沒有啊,他落什麼東西了?”劉容反應神速。
“沒什麼。”韓馨背上書包和挎包,等着媽媽一起出門。
適逢節假日,各個商場人頭攢動。韓馨走得一身汗,跟媽媽逛街她就是個提貨員。哪有什麼一起逛的,要試衣服的是媽媽、問好不好看最後做決定的是媽媽、搶着付錢的也是媽媽……
“媽,過幾天就是母親節了,讓我意思下行嗎?”她說。
“你的錢存起來當嫁妝——不對,留着跟嚴樹約會用吧!”劉容回答女兒。
韓馨一聽心裡怪不是滋味,媽媽怎麼老有一種讓自己覺得特不出色的感覺呢?跟嚴樹約會的錢她還是夠的,雖然嚴樹每次都搶着付錢,老媽這麼說難道覺得自己要倒貼才……
於是她心安理得地沒有付賬——服裝店、鞋店、中途在冷飲店買的通通沒付,豪華午餐她也不準備付!
結果,劉容的信用卡刷到限額了。韓馨得意地看着媽媽,假裝自己不知道。
劉容就是不說話,一直瞅着女兒。韓馨終於忍受不了收銀員開始鄙視的眼神,慢悠悠從包裡拿出錢包裡來。
“馨兒,你的卡要手續費吧?”劉容邊看她翻卡包邊問。
“是啊,大不了10塊錢你出。”韓馨轉頭笑嘻嘻地對媽媽說。
“小姐,您那張信用卡全國通用,手續費全免的。”收銀員突然溫柔地提示,錢包裡可躺着一張某行金卡的副卡啊!她心想:眼前這女孩不是普通人吧?口氣態度自然就變了。
韓馨低頭看她說的那張,立即搖頭,遞給她另外一張。
“怎麼不用那張卡?”劉容也詫異。
“您要付10塊錢嘛!”
“有你這麼坑媽的嗎?你不用信用卡,那辦來幹嘛?”
“反正不想用啦!”韓馨接過收銀員遞來的筆,金額都沒看一眼就直接簽好字,然後拿回卡迅速放回去。
韓馨微微皺眉:沈宥的卡……幾次想還給他,又不知道他會兇成什麼樣,乾脆放着當自己忘記有卡相送那件事,反正她絕對不會用它!現在相處起來漸漸沒那麼嚴謹,等以後熟悉點再還給他。
嚴謹——
在動車站入口等着的沈宥,表情跟平常開會時一樣神似。安檢,候車廳到站臺長長的距離,直到上車後坐下,他的神色依舊不改。
韓馨自然也就不敢跟他說半句話,她偷偷瞄了幾次,身旁的人依然意思一絲放鬆的跡象。她既擔心又不敢開口:早上跟爸爸的車,是有發生什麼事嗎?
她想着打電話沈宥就會聽到,於是發短信給劉容:媽,你跟爸在一起了嗎?
媽媽很快回過來:我們在回家路上了。你們到了說一聲。
韓馨本想讓媽媽問下爸爸有沒什麼奇怪的情緒,後來還是沒問,她想:精明媽媽會立即起疑她爲什麼那麼問!而且沈宥,也許是這兩、三天作息夠精神欠佳吧……
她再看了一次,沈宥坐得筆直,依然神情肅穆。心裡飄着許多疑問,最後全被壓下。韓馨慢慢拿出耳機帶,開軟件放歌聽,反正沈宥那副樣子她司空見慣了。
沈宥不是沒有看到她三番兩次偷瞄的小眼神,他只知道此時若不以這副神態穩住狂躁的心,怕是忍不住對她脫口而出這一個多月來發生的一切都是他刻意爲之。
還不行,還不可以!他不斷說服自己,要隱忍住這刻的脆弱只有冷漠。只是韓國標的一番話依然在腦海裡一遍遍迴響……
那是在他跟一上午的公交車後,韓國標吃完午飯,用剩下的幾分鐘休息時間跟他說的:馨兒曾經很喜歡你,我看過一本關於你的剪貼報,她喜歡一個人是很費心思的,雖然她脾氣也倔,說放下就能放下。我知道你現在很喜歡她,但如果你的家庭情況如我網上查到的一樣,你還是別追她,我不希望你因爲自小缺少關愛就希望從她這獲得。如果你韓阿姨知道你是沈鴻集團未來的繼承人,她也不會同意你們交往的,韓馨的心純,我們希望她早日幸福的同時,也希望她不要陷入你們豪門無謂的一些爭端裡,所以如果你的家庭情況真的複雜,就不要跟她走太近了。
沈宥靜靜地聽完,只問了一句:叔叔也覺得我是不計一切爲達目的的商人嗎?
韓國標淡淡地回他:人的出身是無法選的,但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纔會對你說這些。別看馨兒溫順,如果她愛你,我們是攔不住的。
最後,沈宥沒再去跟韓國標下午的車,他頭一次手足無措——是啊,喜歡一個人是需要理由的。他究竟是想得到她的關愛以彌補幼時的缺失?還是他真的愛她?哪一點、是什麼……
這個問題,擾亂了他所有的思緒。他什麼話也不敢說,壓抑得想怒吼,只是,一看到韓馨,心裡所有的不確定都暫時被屏蔽了——她對他禮貌地微笑,就足以把他的心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