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總怎麼啦,他牽你的小家碧玉的手了?”張妙妙好笑又不敢笑。聽那哀怨隱忍又撒嬌式的情緒,如今的總經理惹不得。
“那倒沒有……可是,他們倆撐一把傘!”
張妙妙心裡飄過“哎喲喲”的感嘆聲,沈大老闆這醋吃得太快了吧!她醒醒神,說:“我覺得是挺不應該的,不過這不是你說‘韓小妞絕對不會喜歡那種人’的嗎,現在又沒自信了?”
“你再多說一句試試!”
“好啦,人家也很有心啦,專程跑到C市去……不不不,你更有心,你去了一個禮拜!到底要不要回來,榕復的合約要你簽字,你知道的,你家老頭子……”張妙妙不怕死地繼續嘮叨,突然覺得對面沒動靜:“喂喂,你別真去惹人家啊!好歹不是……”
“我不回去了!”
電話掛了,張妙妙瞬間石化,大老闆這廂發起火來的爆發力居然這麼強!也太沒自制力了,賭氣什麼呀,不過就是個情敵嘛!非堅持自己的一套追求方案,還胸有成竹地拍胸脯,現在人家八字還沒一撇就着急成這樣。
命苦的爲什麼是她啊!榕復的蔡總監會把她的頭擰下來不……
這時瞿朗的電話響了,她剛好接起來劈頭蓋臉地責問:“你去哪混了?老孃打那麼多個電話都沒接!不帶手機在身上的人就不要用手機,不是每個人的時間都給你這紈絝子弟一樣用來虛度的……”
電話那頭瞿朗一頭霧水,好不委屈!他女朋友今天吃什麼□□了!
C市的細雨飄在M市變成滂沱大雨,一路上嚴樹開得很慢,車搖着搖着,韓馨難受了許久終於迷迷糊糊過去。到喜莎苑時,她猛地驚醒。
耳邊是嚴樹溫柔的問候:“睡一覺是不是好點?”
她稍稍點頭,那樣靠着只是好像睡着腦袋還清醒着,頭一樣暈得厲害啊!勉強若無其事地坐起來,揉揉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外,略帶沙啞的聲調,說了一句:“到了呀?”
“我幫你提行李。”
嚴樹說完下車去,傘都沒撐就開了後座車門,把她的黃色小行李包從左邊拎下去,跑過去站在保安室門口等她。
韓馨打着哈欠,毫不知情地跑下車,淋了一身溼。
嚴樹好笑地看她迷糊的樣子,不忍責備,他大聲問道:“帶傘了嗎?”
“帶了。”她把行李包側邊拉鍊打開,取出一把黑色大傘,比傍晚那把要大得多。
“下着大雨,我幫你提進去吧?”嚴樹提議。
“沒事,我能行。”韓馨把行李包拿過來,掛在手腕上,然後對他說:“這麼晚了,你趕緊回去吧,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的。”
“好吧!”嚴樹順了她,口氣有些許失落,他非常想上去看看她的小窩。
“那你到家了跟我說一聲。”
關切話讓嚴樹安心,他朝韓馨點頭,在她來不及再說什麼時跑入雨中。
車輪帶起的幾圈污水濺得老高,韓馨望着遠去的車子,輕輕嘆息。
大雨吞噬了她的輕嘆,這是嚴樹第二次深夜送她回來了,其實應該請他上去喝杯咖啡、或是熱水再走的,無奈她還無法說服自己爲伴侶定下的某些規則:
牽手,起碼要確認男女朋友關係之後;接吻,要兩個人對彼此心無旁騖,起碼得認識半年吧;閨房,兩個人坦誠相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至少得個一年吧……
心裡默默對嚴樹說了聲對不起,韓馨舉着傘,在保安室大叔疑惑的目光下,踩着積了幾公分的雨水走進小區,往自己那棟樓走去。
10樓電梯門打開時,她率先看到蹲坐房門旁邊的人,又是那個坐姿,竟不驚訝。
“總經理?”她叫了聲,沒得到迴應。
她走近了,將行李包放在門口,把高跟鞋脫下換了拖鞋,才輕手輕腳走去拍他肩膀。
“總經理?”
他的襯衫有點溼,不過應該不是這陣大雨,看來又在她這裡坐了一段時間。男子緩緩擡頭,眼神有點迷離。
“你又忘帶鑰匙了?”韓馨實在驚訝。
“這周第三次了。”沈宥喉嚨沙啞,他皺着眉,左手拇指和食指一起捏了好幾下鼻樑,才慢騰騰地站起來。
她驚愕,沒想到張妙妙那麼可憐,老是要給老闆送鑰匙,難道不能給他定個鬧鐘嗎?或是上班前囑咐什麼的?
“十幾把鑰匙都在屋裡,我明天要叫開鎖公司了!”沈宥說這話的時候,兩隻眼睛一直偷瞄着她,想看看是什麼神情。
不是懷疑,也不是同情,好似憐憫又帶着無奈及苦笑,看樣子收留他的機率有百分之八十。
“張特助在我這裡放了一把……”韓馨開門的手停頓了:不對,爸媽來那天沈宥去跑步回來說忘記帶鑰匙了來找她拿,後來回去換衣服載爸媽去玩,之後鑰匙沒再給她……
“你這裡還有?”他不是抓到救命草的喜悅,而是懊惱着怎麼疏漏了!怎麼可能!他就是要入住她家!
韓馨無語地責問自己,怎麼就把沈宥的忘性給學了!
“我那把也被你拿走了……”她欲哭無淚地說。開了門,把自己的行李包帶進去。
沈宥咳嗽一大聲,才大步一邁進去,把門帶上,並說:“作爲我准許你去C市的報答,讓我住一晚行吧?”
韓馨拿着熱水壺,停住一秒鐘,繼續走向廚房。沈宥知道,那一分駐足便不是拒絕,大咧咧地往沙發坐下去。
“咳,咳……”他咳嗽幾聲,力圖引她主意。果然這招挺有效。
“感冒了?”她從廚房走出來。
“嗯。”但他絕對不會說是因爲去晨跑之後吹風才着涼的,張妙妙已經取笑過他了!
“你有對什麼過敏嗎?我去拿藥。”
不一會兒,韓馨取來的收納箱裡裝滿各種各樣的藥盒,眼花繚亂的。沈宥吃驚她的“庫存”,不知道自己該吃什麼。
“我不吃藥。”他纔不會承認,從小就怕那苦味。
“聲音都沙啞了,不吃會更嚴重。”
“我想喝點紅糖薑湯。”他說這話,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先前他都給她煮過,現在換過來,算扯平吧?何況姜沒那麼快壞,他先前買的應該還有,韓媽媽不至於把什麼都丟了。
韓馨果然猶豫了片刻,才把取出的藥盒子收起來,問:“怎麼煮?”
異地就職,偶爾幾次生病時,她是非常需要爸爸媽媽、或是加倍想念暗戀中的他的一舉一動的,就算只是小病,內心也脆弱得像天要蹋了一樣,總是希望有人能抱抱自己,說句軟心話、或是打碗白粥。
現實是給爸媽打個電話聽他們關切之後,掛了電話她就傷心地哭一哭,然後吃藥、上班,什麼都不耽誤,彷彿自己很堅強,其實一點也不。
生病時被人關心,是很開心的吧!他的女朋友好像還沒回來,既然都曾照顧過自己,幫忙煮點那什麼也沒什麼,而且聽起來不難的。
沈宥狡猾一笑,立馬面無表情地說:“把姜洗了切成片,水開了放進去,再加點紅糖,滾個五分鐘。”
是不是十分簡單?他往沙發躺下去一副疲憊的樣子,內心狂躁又知足。事實上開了幾個小時的車趕在韓馨和嚴樹之前回來,他也真的累了。
生病的人脾氣都不好!韓馨提着收納箱站起來,瞟了一眼大老闆——如今他側躺在那二人沙發上,熨得筆直的黑色西褲跟大長腿垂在地上,粉紅色襯衫的兩顆鈕釦都沒扣上,轉動的右手按着太陽穴,慵懶之態盡現。唉!他是閉目養神還是病得無力啊!
韓馨在廚房搗鼓了一陣子才找到姜,開着水龍頭細心把藏起來的土都給洗淨了,再慢慢地切開。她不常用刀,圓圓的姜不聽話,刀口都碰到了姜就滑了,又得洗一遍再來。如此反覆幾次,總算弄完了。
她將薑片裝進碗裡,跑出來問大老闆夠不夠。沈宥剛剛眯着眼睛透過落地窗看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早就又好笑又擔心的了,就直接點頭說行,聽她輕快的腳步聲走遠。
加以調.教,以後刀工會好很對的吧!他內心躊躇:萬一真不小心切到手指了,他會悔恨自己的!
但是……韓小妞,你讓我動怒了,煮碗薑湯給我喝算什麼!
沈宥心底氣鼓鼓的,又微微將頭擡高了一點點,眯眼朝廚房望去——看她將燒水壺的熱水倒進小鍋,慢騰騰地開了火,將切得不堪入目的薑片倒進去,之後開始又翻箱倒櫃地找東西,一着急都想喊她說紅糖被他裝在調味罐裡……
他忍住了,隨便她怎麼搗鼓,別發現他病得並不重就好了,雖然手忙腳亂的,但笨拙的樣子還挺可愛。輕笑一聲,安心地閉上眼睛養神:晚上讓他不舒坦,這樣服.侍一下才對嘛!
這一閉還真的迷糊過去,聽到陶瓷碗碰到茶几桌面發出的聲音,他猛地驚醒過來,看到韓馨剛把扶在碗周的抹布拿開,正半蹲着伸手想叫他……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韓馨尷尬地後退:“喝吧!”
瞧那一臉茫然與忐忑,果然對自己的手藝沒信心啊!他纔不信能糟到哪去!
沈宥狐疑地看她,鎮定地端起碗來……
“噗!”一口沒忍噴出來,濺得粉紅色的襯衫黑乎乎的斑點不少。
她無辜地看着大老闆:果然是太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