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翰停止了在大街小巷的尋找, 並不代表要放棄這段感情。他開始在他們愛的廢墟上,重建家園,以全新的方式來尋找有她在的身影。默默等待她的歸來。他相信, 她絕對不會忘記家的方向。
勒翰把傢俱歸置在一起, 客廳的牆應該重新粉刷了。在沙發底下, 他發現了林珞的手機。他每天撥出去的電話都是關機狀態, 找到了最終答案。她根本沒帶電話出門。
他充好電, 在她的手機裡看到了,那天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後,他絕然離去後, 她曾給自己打過好多次電話。
她一定是想訴說那幾天的遭遇,他手機壞了, 腦子也壞了, 接收不到她的委屈。他的罪惡感再次凜冽襲來, 心被凌遲的體無完膚。
錄音欄下的音頻文件,讓他驚喜地聽到, 日思夜想的聲音,輕柔地纏饒着耳際。
‘小寶貝,我是媽媽。睡在我們旁邊的是爸爸。爸爸每天工作都很辛苦,我們不要吵到他。’
‘小寶貝你是男孩還是女孩呢?不過都沒關係,只要健康快樂長大就好。’
‘勒翰’她在叫他, 他本能地應聲。音頻裡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又傳出‘老公...還真是彆扭, 看來要好好的練習才行!’
以前, 他明知道是羅啓輝炫耀並挑撥, 曾經她是怎麼親呢地稱呼着彼此。但他還是在意着,她只肯叫他名字。現在聽她喊他, 心痛到眼眶酸澀。
老婆,你什麼時候回來?給我一個期限,讓我有個希望就好。
火熱的陽光隱沒於高樓大廈的那頭,徒留一片殘陽。傍晚的微風吹拂着,剛下班的男人、女人和放學的孩子們。小小的衚衕每天都在上演着,最平凡最熱鬧的回家路。
勒翰坐在臺階上,看上去像個局外人,不動聲色地緬懷過去,體會痛苦。直至衚衕又重新安靜下來,空氣中混雜着各家炒菜的味道。
他依稀看到她宛若晚風的笑容,淡淡地說。‘怎麼還在這坐着,要開飯了。’他猛然回頭,身後空洞的門,一如他的心。
老雷拿着漆料桶,心不甘情不願地刷着林珞家客廳的牆。他一大早就被勒翰的電話吵醒,從牀上爬了起來。
他以爲這哥們有日子沒聯繫了,怎麼着也得來個‘斯巴’纔對得起鐵哥們兒的名頭。沒想到,萬萬沒想到!早飯都沒吃就來充當苦力,當真是‘死吧!’
“我說阿翰,找兩個油漆工不就完了,非得親自上陣?”
勒翰站在梯子上,認真地刷着棚頂。“我老婆不喜歡陌生人到家裡來。”
“你是說,我還得帶着感恩的心來給你刷牆?”
“那是。”
老雷着實心疼自己的鞋,他爲了追健身房的小妞,新買的阿迪就這麼被淋了大大小小的漆點子,愣是成了山寨貨。他認命地揮着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勒翰閒聊。
“阿翰,你真不打算回你爺爺那上班了?”
“嗯。”勒翰只是告訴老雷,不去勒氏上班了。沒有告訴他,林珞出走的事。他隱瞞的原因不爲別的,只是不想再多一個人用可憐的眼神看自己。
“那你還是回健身房來吧,告訴你,來了好幾個小妞會員,超正點。那屁股練得跟水蜜桃似的。”老雷抹着腮幫子上哈喇子。
“那叫翹臀。”
“甭管是啥,反正就是好看。比那些瘦竹竿,沒胸沒屁股的耐看多了。”
“老雷你進步了,開始喜歡健康型了。”
“我喜歡有屁用,人家都不拿正眼瞧我一眼。哎!不說這個了,再說下去一把一把地,全是淚啊!說正經的,你回來吧,省得你在家瞎折騰。”
老雷可不想再來個第二回苦力,這老房子有年頭了,根本不值當裝修啥的。阿翰這小子就是閒得,害得他也跟着遭了殃。
“讓我想想。”
“那就說定了,給你留着那間街舞教室吶。”老雷聽勒翰沒把話說死,十之八九差不到哪去。
當勒皓拎着一打啤酒,來到阿翰的住處。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
新換的門窗,甚至連房頂都換成了彩鋼的。室內除了牆體保留了原有的結構,地板、傢俱、廚房、樓梯全部煥然一新。看來他這個弟弟真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一個人玩起了過家家!
竈臺前的阿翰,繫着圍裙,在菜板上不算快地切着土豆絲。“哥。”他打了聲招呼,又埋頭去切燈籠椒。
勒皓從瀰漫在廚房的香味,猜到竈上燉的是海帶排骨湯。餐桌上還放着,剛出鍋的西紅柿炒蛋。
他意味深長地看着,阿翰揮動着並不熟練的鍋鏟。那份過於認真投入下廚的狀態,也許還不算太糟。總比自己沉迷於酒精和女人堆裡,要好的多吧!
飯菜上齊,兩兄弟開始動筷。對於阿翰的手藝,勒皓給出了較中庸的評價。談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他在外面出入星級酒店,高級料理。在老宅也是精挑細選的食材,味蕾早就被慣壞了,實在是談不上好吃。但也不至於難吃到難以下嚥。湊合着吧,反正他來也不是爲了吃飯。
當勒皓查到羅啓輝的消息時,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通知阿翰。他記得那天從醫院回來,阿翰的眼神。他絕對相信,如果當時羅啓輝出現,阿翰肯定會宰了他。
在進一步消息中,得知羅啓輝瘋了,猶豫再三才告訴阿翰。他了解他的弟弟,不會拿一個瘋子怎樣的,這也是他更擔心的地方。擔心阿翰心中的鬱悶,會尋找極端的出口。所以來看看,沒想到阿翰會用這種方式...
“哥,我覺得人的記憶,真的很奇怪。以前老婆在家的時候,她的菜,我只是覺得很好吃,從來沒用心記過。現在全都在這。”他指了指自己的頭。
勒皓不放心地問了句。“阿翰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這些她做過的菜,全都練會。等她回來嚐嚐,絕對分不出是她自己做的,還是我做的。”他信心滿滿,能趕超她的廚藝。
“她...還會回來嗎?”勒皓知道這麼說殘忍,但現實往往要比這更加的慘烈。
“她一定會回來,這裡是她的家。”阿翰的眼神清亮堅定,好像過不了多久,林珞就會出現在門口。
對於弟弟的選擇,勒皓無權憑說對與錯,唯有時間纔是最佳的答案。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不變的只有他心中的信念。‘她絕對不會忘記,家的方向。’
勒翰決定回健身房去上班,他對從勒氏的繼承人之一到普通的健身教練的過渡,沒什麼不適應。只是他站在街舞教室的門口很久,才推門進去。
牆上的畫依舊剛勁有力,動感十足。這裡不是他們相識的地方,卻是感情交集的最初點。
他跳街舞給她看,她把他的舞姿定格在畫裡。她熬夜工作,他跑幾個街口買粥給她。她冷漠把他推給她的好友,他卻在大庭廣衆下強吻她。這一幕幕就好像發生在前一秒,而現在的分分鐘鍾都用來懷念。
雨航又來學街舞了,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歡。勒翰以爲他會纏着自己,打聽歐小凡的近況,可這小子連旁敲側擊都沒有。
在他還沒來得及感到意外時,雨航電話響起,超自然又順暢地喊着。“親愛的”勒翰得到了解答,這小子又談戀愛了。看來他是忘了,他那趾高氣昂的老媽,是怎麼狠抽他的了!
老雷風風火火跑來獻寶,一努嘴。“看那邊的小妞正點吧!”
勒翰側頭看向老雷的第N個目標,身穿橙色運動短褲的女孩,正在器械區做深蹲舉重。
“正點。”勒翰認同地回了句。
“恭喜你,終於迴歸多彩的世界,與兄弟們同流合污。”老雷興奮程度不亞於發現新大陸。
“我是說,她的肱二頭肌正點。”
“阿翰在你心目中,是不是隻有你老婆纔是女人。別的妞都是一堆移動的肌肉?”
“差不多。”
“切,阿翰我親眼見證了,你是怎麼從一個Gay演變進化成地道的妻奴。你這輩子算是毀了!”老雷由衷地感嘆,白瞎了這阿翰這身好皮囊,他倆應該換換纔對。
老雷鄙視完他,就挪動着胖胖的身體靠近橙衣女孩,有話沒話地跟人搭訕。只留下神情黯然的勒翰,‘妻奴?他自認不配!’
自從離開勒氏,大哥也沒再給過他額外的工作。勒翰下班後,除了吃飯和陳伯下棋,晚上的時間還是閒了一大把。
電腦開着,卻也不見他有進一步的操作。因爲他自己也不知道除了用來拿它工作,還能用來幹什麼。看電影?沒有什麼感興趣的片子。玩網遊?從來就不好那一口。